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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无雪 ...

  •   那晚开始,他们之间变得有些特别了。

      谁都没说破,只继续在这间屋子里互相依偎,互相取暖。平时一起出门买菜,一起做完饭后,周燃负责刷锅,夏渺负责在电脑上找共同想看的电影。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正月十五就来了。
      夏渺准备给周燃做一顿汤圆全宴,只不过汤圆刚准备下锅,周燃就制止了她。
      “别做了,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周燃没说话,只急匆匆将夏渺推出了厨房,“快点儿换衣服,不然来不及了。”
      夏渺疑惑,还是乖乖换好衣服,跟着周燃一起出了门。

      车程三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座小山坡。
      这是这座小城市每年元宵节举办烟花大会的最佳观赏地,而夏渺他们确实来得晚了一些,因为此时此刻,山坡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群。

      夏渺和周燃小心翼翼地走过这些人群,尽可能的往更高一点的地方攀去。好在,他们找到了一个还算合适的位置。

      他们刚坐下来,周围的小喇叭里传来了人声:“烟花大会即将开始,请大家注意安全,文明拍摄。”
      周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他像个孩子似的,乖乖坐在山波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空。看着他这副模样,夏渺笑了:“这不会是你第一次来吧?”

      周燃点头。
      “之前怎么不来?”
      “从前一个人。”周燃淡淡道,侧目看向了夏渺,“看烟火这种事,两个人才浪漫。”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每个字像是散落的玉珠,一颗颗滚落在了夏渺耳畔。

      夏渺望着周燃,望着望着,她的眸子就将周燃的身影映了进去。
      看烟火这种事,两个人才浪漫——周燃这句话,说的可真叫人心生遐想。

      夏渺猜测着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与此同时,她放在一旁草坪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硕大的屏幕上跳出来一个备注名:晨晨。

      夏渺拿起手机的那刻,周燃不经意扫了一眼她的屏幕。看到备注名上面的男生的头像时,他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前男友的电话?怎么不接?”他问,语气有些奇怪。
      前男友?夏渺楞了一下,然后倏地笑了:“周燃,我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哪里来的前男友?”
      “你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从没谈过恋爱。”
      “那……那天我看到的是谁?”
      “哪一天?”

      这下,周燃才将那天她拿着糖葫芦不小心碰到他的事情讲了一遍。
      将整个事情串起来的夏渺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住进他家第一天,周燃问她:“你是被分手了?”
      这误会……还真大。

      夏渺有些小无奈,连忙同周燃解释:“你看到的男生是我亲弟!叫夏晨!”
      “你弟?”
      “对啊,你看。”夏渺连忙将自己和夏晨的照片翻了出来,拿给周燃看。
      周燃这才信了。

      只是他也有点儿疑惑:“那你弟呢?你之前不是说不是本地人吗?”

      “我们家是离异家庭。”夏渺叹了口气,“我和我弟很小就分开了,他跟我妈妈一起生活,我们很多年没见过了。”
      “我今年回来,是因为我妈再婚了。
      “我实在没办法住在他们新婚的家里,哪怕我弟弟在那儿,我也觉得我像个外人。所以这才跑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回去的票那么难买,我钱不多,打听到长安巷是民宿客栈一条街,所以就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好心人。”

      夏渺认认真真地解释,很怕他不相信。

      周燃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轻轻笑了:“那你运气还挺好。”
      看来,他是信她了。

      夏渺松了口气,附和他:“是还不错!”
      “那你要怎么回报?”
      怎么回报呢?

      夏渺想了想,攥了下手心,然后挪着身子往他身边靠了靠。

      “周燃,你把脑袋转过来,面对着我。”
      周燃很听话,将脑袋转向了夏渺。
      夏渺深呼吸着,飞快地亲了一下周燃。

      她脸颊通红地转回来时,黑幕夜空中飞起了一束红色的烟花,在他们的头顶一簇簇的绽放。
      天地浩大,人声鼎沸。
      周燃紧紧牵着夏渺的手,心想这恐怕是这些年当中,他过得最安稳、最平静、最幸福、也最想留住的一年。

      *
      元宵节后,夏渺也没踏上返程的路。

      原本她是想陪孤身一人的周燃过完元宵节再走,而现在刚进入恋爱期,哪能立马异地呢?
      如此想着,夏渺将车票定到了学校开学的那一天。这样一来,他们还有一个月朝夕相处的时间。

      夏渺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日历,粘人的周燃突然从她身后抱住了她。他的下巴垫在了她的肩窝上,一只手抽走了她的手机。

      “别看了。”周燃轻声道,“就算异地了也没关系,我可以去学校看你。”
      也是此刻,大门的门铃倏地响了。

      夏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蛋糕到了!”

      说着话,她走向了门口。可不想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看到的是两个面生的男人。
      “你们是……”她疑惑。

      对面的人也有些惊愕:“你是谁?你怎么在姜鹤家里?”

      “你们搞错了,这不是姜鹤家。”夏渺脸色沉了,准备关门。
      可就是这个时刻,周燃突然冒了出来:“渺渺,蛋糕拿好了吗?”

      “姜鹤!”门外的人大喊了一声。
      周燃慌了:“渺渺,关门!”

      夏渺反应很快,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冲进来的时候,她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反锁了起来。
      剧烈的敲门声和喊声在她身后响起——

      “姜鹤,你别以为躲着就行了。”
      “半年的约定已到,你不回公司也必须得回!”
      “我给你三天时间收拾东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
      夏渺背靠着这扇门,望着站在她面前,不敢同她对视的周燃,倏地咧嘴冲他笑了:“周燃,不是我说你。姜鹤这个艺名一点都不好听,你当初怎么想的,干嘛要叫姜鹤。”

      夏渺笑着,装作无事一般,从门口走向了客厅。

      周燃愣了:“渺渺,你……”

      “你认出我了?”

      “拜托,你这么不寻常的帅哥,我怎么可能认不出。”夏渺耸了耸肩。

      其实夏渺一向不关注娱乐圈。

      可奈何半年前,新生代原创歌手姜鹤一夜爆火的人气太高,她作为路人,多多少少有所耳闻过。
      再加上,姜鹤当时火速出圈,没到一个月,又火速从大众视野里消失匿迹得太过于离谱。

      以至于有一段时间里,夏渺的微博首页,全都是网友发布的猜测姜鹤去向的长文。

      半年的夏渺只当这是娱乐,随便吃了吃瓜。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碰上姜鹤。也没想过,他们现在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关系。

      自打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后,夏渺就不敢告诉周燃,她知道他是姜鹤。因为她害怕,他们之间会因此发生变化。

      可现在,她不得不告诉他了。

      如果她不说,那周燃一定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了。更何况,她也不想看到他不知所措、一脸抱歉的模样。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姜鹤?那你喜欢的是周燃,还是姜鹤。”
      看着他质问,夏渺笑了。
      她踮起脚尖,环抱住他的脖子:“我喜欢的是你。”

      这天晚上,夏渺知道了周燃的事情。

      周燃原本只是在小酒吧驻唱,无意间被娱乐公司的人相中,签下了一份长达十年的合同,帮他营销了一场小演出,这才有了一夜爆火的唱歌视频。

      他本来是想着安心做自己喜欢的音乐,可他却偏偏长了一张当代女生最喜欢的明星脸。公司要求他去拍戏,说现在靠颜才能火。

      周燃死活不肯,公司看他发展前景还算不错,就和他约定,如果半年内他没有写出不需要营销就可以爆红的歌曲,那就回去老老实实地拍戏,否则就偿还百万的违约金。

      半年已经过去,他写的歌全都石沉了大海,公司的人也找上了门。
      周燃再怎么想逃避,也必须面对现实。

      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夏渺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虽然现在有很多不得已要做的事情,但这些都是为了将来,你能能毫无顾虑地去做自己热衷的。”

      “等你站到顶峰,你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真的?”

      “真的!”夏渺无比认真的点点头。

      三天后,夏渺看着周燃坐上了来接他的车。

      上车前,周燃抱了她一下。

      他将脑袋埋在了她的肩上,忍着不舍,哑着嗓子道:“渺渺,等我好不好。”
      “好。”夏渺轻轻抚着周燃后背,和他定下了约定。

      *
      周燃走了之后,夏渺也踏上了返程的路。

      他们很快回归到了各自的生活,周燃努力拍戏赚钱,和夏渺承诺只要把欠公司的钱都赚回来,他就解约退圈。而夏渺继续努力读书,每天按部就班的在宿舍和图书馆之间奔波。

      虽然他们看似变成了两条平行的线,但却在无人发觉的时刻,总会相交在一起。

      他们始终保持着秘密的联系,时常视频语音通话,隔着屏幕触摸彼此。
      有时候周燃拍戏,坐飞机中转路过夏渺的城市,他们就会在机场短暂见一面,哪怕有时候只有十分钟。
      纵然有些辛苦,但彼此也算满足。

      只不过夏渺总会有一些时刻,格外想念周燃。

      比如她生病,一个人昏昏沉沉从白天睡到黑夜,醒来后给他打电话却是无人接听。
      比如她独自外出,搬着沉重的行李箱爬车站破旧的楼梯。
      比如她被陌生男人搭讪,追着她一直要微信,追了两条马路。
      ……

      这些细碎的,额外想念周燃的瞬间,却也是无法同他开口的。
      毕竟,她怕他担心。
      毕竟,他拍戏已经那么累、那么忙了。

      所以后来日子一长,她不知不觉养成了记录的习惯。在自己无人知晓、常年不用的微博小号里,写了很多和周燃相处的细节、以及那些告诉过他的心事。
      就这样,时间一晃而过。

      一年后,姜鹤的名字荣登大荧幕,成为了演艺界的新星。
      与此同时,一个名叫“夏小姐”的微博账号,莫名其妙的突然火了起来。

      各路吃瓜网友纷纷聚集,一边嗑着大明星与素人恋爱的糖,一边猜测这位明星到底是谁。甚至还有人根据文中少之又少的外貌描述、相遇时间线、以及所在地区,列举出了一个男明星名单。
      姜鹤,成为了被重点怀疑的对象。

      只不过,不管大家讨论的再怎么激烈,博主夏小姐,全都否认了。

      就在大家持续性关注这个故事时,7月14号,姜鹤在剧组拍摄突发意外,被拍摄仪器砸中脑袋,当场昏迷送去了医院。

      7月20号,夏小姐的微博没有更新,网络谣传姜鹤抢救失败,已经去世攀上了微博热搜。

      7月25号,姜鹤所在的娱乐公司,发布了讣告。姜鹤去世的消息瞬间占满了整个网络。

      7月28号,有自称医院工作人员的爆料传送到了新阳八卦娱乐,说夏小姐精神状态不佳,在医院治疗。
      新阳八卦,觉得夏小姐和姜鹤的爱情故事,绝对能成为一大爆点,就派了记者前去医院采访。

      “夏小姐,您的微博内容,全部都是真实的是吗?”记者李桥坐在病床边上,看着这个年轻却没有朝气的面庞,打开了自己的录音笔。

      “对。”

      “那您文中写的男明星,是最近意外去世的男演员姜鹤吗?”

      “他不叫姜鹤,他叫周燃。”

      “可是根据姜鹤的资料来看,他并没有改名史……”

      “我说了!他是周燃!他是周燃!”夏渺突然不受控制地大吼了起来。

      一旁的护士见状,连忙冲了过来:“李记者,病人需要休息了,您还是换个时间再来吧。”
      李桥看着突然情绪爆炸的夏渺,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
      没了办法,她只能起身离开了病房。
      只是刚走出去,她就被病房里的另外一个护士叫住了。

      “李记者。”

      “怎么了?”

      “那个夏渺,今早刚被诊断为妄想症。”

      “妄想症?”李桥皱眉,“也就是说,网上的故事是她编的?”

      “不是吧,写的那么真情实感,居然是编的?”李桥同行的助理也瞪大了眼睛。

      “根据医生诊断,是这样的。”护士点了点头。

      “现在的小女孩追星追得太狠了吧!编故事也就算了,这怎么还精神失常了……”助理忍不住吐槽。

      李桥回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夏渺。
      叹气,她招呼助理:“我们回去吧。”

      就这样,病房突然安静了下来。
      夏渺靠在床头,听着阵阵蝉鸣声,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心想为什么还不下雪呢?
      泪腺似乎被什么刺激了那般,眼泪连成线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周燃,我……真的好想你。”夏渺低声喃喃着,视线越发模糊了起来。

      朦朦胧胧间,她回到了另一个冬夜。
      天寒地冻,大雪纷飞。
      穿着黑色毛衣的周燃打开了那扇温暖的门。
      “渺渺,进来吧。”

      后记

      姜鹤去世后,助理小李帮忙整理姜鹤的遗物时,发现了姜鹤的手机。并在他手机备忘录里发现了一条日记便签——

      7月14日,今天拍戏好累。不过马上要杀青了,等这部戏结束,我就可以和公司提出解约,带着渺渺一起去旅游了。
      真希望时间快一点儿过去,快点回到渺渺身边。

      ……
      那些爱意从未公开,以至于后人听闻他们的故事,笑她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可不曾料到,故事是真的。
      他们努力相爱一场,却匆匆再见,匆匆离别。
      从此往后,再无法相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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