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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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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可以ED,但边野怎么会?他明明很厉害很厉害。
秉着对自身专业和本职的信仰以及尊重,岳靓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境和面上可能已经泄露出的情绪。
她拿笔记录:“有没有血管性或神经性的疾病?”
“没有。”
“手术或外伤类的呢?”
“也没有。”
“ED病因分为心理性和器质性两大类。”岳靓表情闪过一丝微妙的古怪,总不会和她出国有关系吧。她划掉写错的字继续,“排除器质性,极可能由精神心理性因素造成。之前接受过治疗吗?”
“治过。”边野喉结缓缓滚动,“但中途放弃了。”
他的睫毛一直伏得很低,似乎在看自己搭在膝上的手指。
虽然患有ED的男性都会有多多少少的自卑和不自信,但这种情况放在边野身上就很违和。
这怎么会是边野?
岳靓听到自己的声音问:“为什么放弃?”
“没有效果,感觉治不好,自己对这种事也没有很大的需求,所以放弃。”他终于抬眼,撞进她的目光,从容移开落在别处,“也去看过心理医生,没什么用。”
心理医生指的是易子林吧。
“如果真是心理上的问题,想在短时间内看见成效,自己也要抱有信心。你说你感觉治不好,这就是你心理上在提前逃避。”
“嗯。”他很乖,不反驳。
让岳靓有一瞬间哑然。
同时,她想起他家茶几隔层上的心理抑郁书籍,难道也是因这个问题造成的?
“上个月医院体检你做了吗?”岳靓问同事的口吻。
“做了。”
“我会自己调来看…”
“好。”
“…现在,唔——”岳靓紧锁眉头操作电脑,另只手往后指帘子,“让我检查一下。”
似是料到这一项,边野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在起身的时候有些手足无措,臂弯里的外套不知道往哪放。
“给我吧。”岳靓伸手。
边野说了句谢谢,神情浮现几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视死如归的凝重感。
岳靓把他外套挂上衣架,回味竟觉好笑,也的确轻轻笑出了声。
听进边野耳中顿时觉得窘迫,耳根隐隐发烫蔓延,脸上没来由地害臊红了大片。
岳靓戴好手套,进去时他只解开皮带:“是我让你脱的,不会发生上次的事。”
说的是张修河。
边野想到那个人微微蹙眉,按照她的指示将裤子稍褪,平躺在床上。因岳靓的靠近,像极了一场无形的压迫促使他心脏加速搏动,和打在窗玻璃上的细雨的拍子一高一低,不分你我地奏着乐。
专业的拨弄和拉扯,让他的小腹逐渐收缩绷紧,耳垂耳廓都愈发烫。
可即便如此,以他病患的身份,在倾心爱慕的女人面前依旧不为所动,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心在受挫,狼狈偏过脸去。
“没有弯曲,不是畸形,拉扯无变化。等下做个多普勒超声检查,确定动脉血流是不是正常的,有没有硬结。”颜色很漂亮,也很干净。岳靓撤开手问,“是硬度不够,还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一点…也不。”边野侧过身整理裤子。
“这么严重。”难怪…岳靓自言自语摘掉手套,“你平常会不会看片子?”
“不看。”很果断。
“早晨呢,睡眠交感神经兴奋降低,副交感神经兴奋增强…”
“没有。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了。”边野走去窗前站着。
刚刚的检查对他造成了一点久违的心理压力,他打开条窗缝,被凉风吹着才轻松许多。
岳靓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捋捋脑子问:“之前…之前治疗有没有吃过药?”
“吃过一次西地那非,有点副作用,之后就很抗拒。”他想起那段治疗的日子。
是精神、心理和身体上的多重折磨。
“你先——”岳靓开单子,“先做多普勒我看看。”
今天说话上磕巴次数过多,岳靓暗暗懊恼,等他拿单子离开,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起身追去门口,扒着门框探出点脑袋,望着边野的背影。下雨天走廊人不多,他不疾不徐地走,经过天花板上一盏接触不良而闪烁的白炽灯管,光影在他身上忽明忽暗。
刚刚拿上单子一言不发地离开,还以为挺潇洒的,没想到背影看上去清冷又…孤独?
“医生?”王亚楠已经喊她好几遍。
“没什么。”岳靓回去坐好,进行下一个接诊。
被叫号的患者还没来,王亚楠没忍住好奇:“你和边医生关门这么久都聊什么啦?”
“聊…”岳靓及时打住,面色严肃,“他已经停职,来我这里就是病人,不许叫医生。”
“边医生病了?”王亚楠惊讶出八卦脸。
“小问题,不要节外生枝。“岳靓正色叮嘱。
他一个半小时后才拿着超声检查报告过来,脸上已经戴了口罩。岳靓在接诊,边野就在屋里转,去看墙壁上的三面锦旗。
后来察觉他在做什么,岳靓竟有些难为情。
他办公室里好像也不过才三面锦旗。
患者离开后,她冲着边野的背影轻咳。
边野将报告给她,眼圈微红,下睫毛潮湿。岳靓还以为他在哭,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跳。
“不用沮丧,心理性ED不是只有吃西药一种,中药也可以,你过来我给你把脉。”她尽职安慰,将他视作过往病人一样。
“沮丧”一词在前几年的确会在边野的情绪里出现,但时间一长他就习惯了。他尽可能把眼睛里的水汽眨干,打哈欠也克制。
岳靓从抽屉里取出少用的脉枕,他心里疑惑她竟然会诊脉,将手腕搭上去。
微凉的指腹掐住脉,边野盯着她葱白的指尖挪不开眼。
“你有点肝气郁滞。”岳靓不太确定地又脉一遍,“先按西医治疗看看,没效果再说。”
“好。”边野慢慢抚平挽起的衬衫袖子。
这之后岳靓教他几种方法,让他回去尝试后记录反应,她也好制定具体的治疗方案,和从哪里入手。
他准备离开,岳靓叫住了他,在他茫然望过来时,轻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边野目光闪躲:“快八年。”
岳靓心底猛地一沉:“是我出国离开后?”
“嗯。”他落下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单音节应答,大概怕她揽责,便淡淡开口,“和你无关。它是…慢慢变成这样的。”
“慢慢”可不是病因,也当不了解释的借口。
岳靓无法不将这个问题关联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在易子林那里治的,到底是徐招娣造成的影响,还是ED造成的?
都有可能。
有几个人知道他的情况?
夜里岳靓辗转反侧睡不着,比例假来时还烦躁,眉头快拧成麻花了也没想明白,她把手机抓过来点开置顶聊天框。
【具体和我说说】她发送。
这样好像显得太过关心他,不行。必须把他当做普通病人。
她又补充:【知道病因,才好对症下药。】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晚上十一点半很晚吗?岳靓感觉自己快提前更年期的时候终于收到他的回复。
边boy:【最初只是想前女友的时候…还正常。想几次,突然就力不从心了。】
呵,前女友。
省略号代表什么画面也挺容易脑补出来,岳靓有点不自在,想了会儿问:【之前在哪治的?】
边boy:【周主任】
周文州?
圣宁泌外第一主任,专长的确是治疗这个。
今年年初刚退休。
午休时间,岳靓去了档案楼,值班的小伙子问她需要调取的姓名和年份。
他在给病人打印资料,岳靓走向另一台电脑说:“你吃你的,我自己来。”
输入“边野”名字,跳出档案信息。
记下年份时间和档案室门号,岳靓清除姓名搜索记录,要了钥匙自己过去找。
翻阅时收到徐招娣消息,约她晚上去酒吧,说有老熟人。
【免了。】岳靓回。
之后获得了片刻的安宁,徐招娣开始对她进行语音或视频轮番轰炸。
每次接通,徐招娣就挂断。
她忍无可忍,把徐招娣塞进黑名单。
想想还是不解气,在看到患者自述里“想她的时候会失眠,不想会暴躁”就更生气了。
她把徐招娣微信拖出来,打字过去:【在他失业的时候,我劝你最好老实点。】
徐招娣:【[惊讶]你难道想说他会来和我抢公司?】
徐招娣:【凭他?[笑哭]】
岳靓:【他想做什么做不到?我就问你,他想做什么做不到。只要他想。你不怕我吹耳旁风?】
【得了吧岳靓。】徐招娣咬牙切齿的口吻,字字嘲讽:【你们已经分手了,你以为我不知道?狐假虎威对我没用。】【还有,我需要怕他吗?】
和徐招娣交手,岳靓早已颇有心得,徐招娣反问怕不怕一个人的时候,实则就是忌惮。
岳靓说:【你试试】
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语气。
徐招娣大概恼羞成怒,这之后发来许多发疯文字,岳靓静音手机没搭理,离开档案楼才点开看。
徐招娣:【我告诉你,就你知道的那些,我根本不怕】
【你少唬人】
【我确实意外你们两个都做了医生,不过这个职业和屠夫没什么区别,屠夫身上总有一股子血腥味,你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吐]】
【我现在和徐氏分不开,你想动我,我无所谓,伤我一千,损他–爸妈八百,我觉得我值。】
【哦,还有他弟弟】
这下面徐招娣发来一个3秒的视频。
雨过天晴的阳光格外灿烂,岳靓眯着眼睛没看清视频画面,模糊听进耳中的声音依稀能辨出是几个男人刺耳的张狂笑声。
接着,她阅读了徐招娣最后三条消息,在艳阳下停住脚步。
【他蜷缩在脏兮兮的墙角瑟瑟发抖,身上不着片缕,浇在他头上的牛奶淅淅沥沥地往下淌,发梢在零下几度的冬夜里很快结冰,他求饶时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说真的,这个画面现在看,我依然觉得赏心悦目。】
【给你一次机会拿回它们,不要让我久等】
【[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