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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母亲 ...

  •   志怪奇谈,谢恒倒是听过不少。旁的不说,只说那位助太/祖打下大周江山的仙长,据闻一直在抚仙台修道,实打实的活神仙。

      除却这些,什么借尸还魂一类的,谢恒也略有耳闻。
      但是,他从不信这些。

      可谁能想到,这般匪夷所思的事竟然发生在了他自己身上。

      昏睡醒来,他堂堂晋王府世子,竟是成了旁人!成了……一名女郎!

      谢恒实是难以接受。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下意识地往下瞟去,待瞥到一抹香腻之地时,又涨红了脸颊和耳根,猛地抬起了头。

      他怎可做如此下作之事、去偷窥小女郎的隐秘之地?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眼下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只是思及此,谢恒的脸又黑了。

      他的脸色变幻莫测,看得永昌长公主与孙望亭胆战心惊。

      永昌长公主知道继女与她不亲,但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径直坐于床头,一手拂袖、一手探至谢恒额头,想试试他额间的温度。

      谢恒下意识地往旁边偏了偏头,躲开了永昌长公主的手——
      他与这位姑母虽说算是熟稔,但也不适应这般亲密的接触。

      见此,永昌长公主脸色微僵,那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谢恒倒是没有注意到亲姑母僵硬的脸色。

      他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地道:“劳母亲费心了,眼下无恙。”

      谢恒心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弄清楚他为何会变成沈知韫,而沈知韫现下又去了何处。

      他愁眉不展,只盼着沈知韫如今成了他,如此两人还可商议对策,想法子换回来。

      可若是沈知韫已经殒命,他这会儿又成了她,那真正危险的,恐怕就是他谢恒本人了。

      谢恒越想越觉得需要赶紧确认晋王府的情形,全然没有注意到永昌长公主与孙望亭既惊又喜的模样。

      孙望亭颤着声道:“阿姊,你方才唤阿娘什么?”

      谢恒这会儿是听到“阿姊”二字就心烦,闻言也并未抬头,只随口应道:“母亲,怎么了?”

      这话音刚落,谢恒便听到了一声啜泣。

      谢恒讶异回眸,便见永昌长公主正手执绢帕擦着眼泪,看向他的眼神尽显温和。

      谢恒抖了抖,随即明白过来——
      看来沈知韫从未唤过他姑母为母亲,而他不清楚内情,为了不露馅儿唤的那声“母亲”,倒惹得他姑母哭了。

      难怪都说永昌姑母对镇国公沈崇简情根深种,以致将沈知韫视如己出。谢恒原来还有些不信,这会儿倒是真信了,否则永昌姑母也不会为着一个称呼就落泪。

      永昌长公主擦了擦眼泪,也不在意方才“沈知韫”躲开她手的举止了,只道:“好孩子,如今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你昏睡三日,全家皆忧心不已,你祖母这会儿还病着呢。好在上天庇佑,否则我真是无颜见你父亲了。”

      沈崇简是武将,这会儿正领兵在外,还不知道他的宝贝心肝落水的事。

      谢恒闻言,免不了又问了问老夫人现下如何,得知老夫人刚喝了安神汤睡下,这才打消了去探望老夫人的打算。

      “母亲,不知恒表兄如何了?”
      谢恒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自个儿眼下最想知道的。

      不待永昌长公主搭话,孙望亭倒掩唇笑了起来,她道:“阿姊病了一场倒真是与以往有些不一样,往日阿姊可不会称他为表兄的,只一句世子罢了。”

      谢恒闻言讪笑,不自在地道:“到底是我的救命恩人。”

      言罢,谢恒又追问着晋王府的情形。

      恰在这时,永昌长公主的贴身嬷嬷兰氏来禀,说是晋王妃身边的吴嬷嬷来了。

      永昌长公主转身替谢恒掖了掖被角,省得外头带进来的风过到他身上,回头再病了。

      掖好被角,她才命兰嬷嬷带吴嬷嬷进屋。

      吴嬷嬷恭敬地给永昌长公主与孙望亭见了礼,而后看到已然转醒的“沈知韫”,便笑着道:“殿下,王妃命老奴前来瞧瞧七娘的病情,既然七娘已醒了,老奴也可回府给王妃复命了。”

      永昌长公主也笑,只是不等她开口,谢恒便迫不及待地问:“那世子可还好?”

      吴嬷嬷抬眸瞥了眼谢恒,而后又垂下了眸子。她是晋王妃最信任的嬷嬷,平日里是常跟在王妃身边的,自是见过不少命妇贵女。

      她从前便知道沈家的七娘生得堪称绝色,那张标致的脸蛋儿和柔若无骨的身子,赞一声九天玄女下凡也不为过。

      吴嬷嬷原以为这沈七娘病了这么一遭,多少会减损些美貌,可谁知这看起来虽是病怏怏的,却不仅无损容貌,反而平添了几许楚楚可怜、惹人心疼之感。

      吴嬷嬷心道,这也就是沈七娘命好,生在了有泼天富贵的国公府,如若是换个人家,顶着这么一张脸,还不知是福还是祸呢。

      这般想着,吴嬷嬷却也恭恭敬敬地答:“劳七娘相询,世子昏睡了三日,今日已然转醒,并无大碍。”

      听得吴嬷嬷这话,谢恒方松了口气。但这心也还没完全落回原处——
      他还是得去确认一番,沈知韫到底是不是在他身体里。

      他想了想,又与永昌长公主道:“母亲,恒表兄救了我一命,我理应前去拜谢才是。”

      永昌长公主深以为然,“这是自然,蛮蛮你先养好身子,等你大好了,咱们再去晋王府道谢。”

      谢恒却摇了摇头,他可是一刻都等不及了,就想现在就去晋王府。

      “母亲,我并无大碍,既然恒表兄醒了,那理应现在就去。”

      “这……”
      永昌长公主有些为难。

      她当然也关心亲侄子,想去看看谢恒现下如何,可又担心沈知韫的身子经不起折腾,这一来一回又给折腾病了。

      见永昌长公主久久不语,谢恒也有些没招了。可真让他做那等小女儿之态冲永昌长公主撒娇,那也是绝无可能的。

      想了想,谢恒朝孙望亭投去了一个眼神。

      孙望亭与谢恒相对,只觉心头一跳——
      是她眼花了吗?她怎么觉得方才那一眼,像极了恒表兄?

      孙望亭稳了稳心神,只当自己看错了。

      她一向是帮着沈知韫这个姐姐的,既然姐姐一心要去晋王府,那她也要帮腔才是。

      于是,在谢恒殷切的眼神和孙望亭的撒娇下,永昌长公主才勉强同意了。

      只是,既然要去晋王府,又是去看望沈知韫的救命恩人,那礼数就得周全了。

      永昌长公主很是豪气,命兰嬷嬷带着人去开了库房,选了不少好物件儿,装了满满当当的一大车。

      谢恒这下倒是不好意思了,“让您破费了。”

      若他没看错,永昌长公主准备的物件儿,是从她私库里挑的,并没有动国公府的库房。

      永昌长公主闻言摆了摆手,道:“这些都是死物,不值得什么,远不及咱们蛮蛮来得宝贵。”

      谢恒观永昌长公主神色,知她此言非虚,只可惜这满怀慈母之心的话,沈知韫没听到。

      不过方才他说让永昌长公主破费,也不是假客气,毕竟那些东西是送给他的,算起来确实是他偏了永昌长公主的好东西。

      永昌长公主哪能知道谢恒在想什么,她这会儿是满心欢喜——
      继女醒了,还肯唤她母亲了。等国公爷回京,知道她们比从前更亲密,肯定也会高兴的。

      一想到镇国公,永昌长公主脸上柔色更甚,她想了想,又唤过一个丫鬟,吩咐她:“你去西府请五郎过来。”

      丫鬟领命去了,谢恒却有些不解,“您唤他过来做什么?”

      永昌长公主口中的西府五郎,便是沈逢时。

      沈家的情形,谢恒还是知道不少的。

      沈知韫与沈逢时共同的曾祖父,便是大周第一代镇国公,辅佐太/祖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

      那位镇国公儿子只得两位,便是沈知韫的祖父与沈逢时的祖父。

      这国公的爵位么,自然是沈知韫的祖父袭了,但是兄弟俩感情深厚,分家后沈逢时的祖父便在国公府旁边另起了一府,就是如今的西府。

      这西府虽说没有爵位,但是位居高位的也不少。东西两府守望相助、同气连枝,在朝堂上同进退,感情甚笃。

      听得谢恒如此问,永昌长公主便笑:“咱们到晋王府,少说也要坐两刻钟马车,蛮蛮你身子弱、经不得颠簸,有你五兄在,若真有什么事,也能搭把手。”

      谢恒懂了,所谓的搭把手,就是在他撑不住昏厥的时候,沈逢时能抱他。

      他扯了扯嘴角,即便他这会儿用的是沈知韫的身子,可也无法忍受被男子抱,光是想想这画面,谢恒便觉得一阵恶寒。

      他连连拒绝:“不必麻烦他了,我身子骨没有孱弱至此。”

      只可惜这话音刚落,谢恒便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看上去很有几分可怜。

      永昌长公主顿时心疼了,一面替他拍背,一面道:“瞧瞧你,怎么咳得这般厉害?要不还是改日再去?”

      谢恒那将溢出唇边的咳嗽声就那么给憋了回去——
      “别,还是即刻就去罢。”

      永昌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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