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在八年后的冬天》春日酲醉

67、番外——周家父子谈话

　　朋友看完八年后，问我一个问题。
　　周宴和俞温在一起那天，不是因为俞温觉得对不起周家夫妇，觉得自己他们在高三还谈恋爱，很忐忑的那晚。周宴不是拉着俞温到周家父母面前，用“通知”的方式告诉娇兰他们处对象了，那天娇兰和国坚不是分别和周宴和俞温谈了吗，但在正文里，我只提到了俞温和娇兰的对话。

　　朋友问我：
　　那国坚和周宴会说什么？

　　其实与其说国坚会和周宴说什么，
　　不如问，周宴和国坚说了什么。

　　那下面补充一下：

　　客厅静下来的那一刻，国坚和周宴分别坐在沙发的一角，隔着一张茶几，娇兰刚才沏的茶静置在上面，烟气吹拂在父子相视的目光中。

　　国坚的眼神是有些尖锐的，但周宴没怯场，国坚突然问了一句，声色严明，不像平时好说话的样子。

　　但如同周宴预料之中，他没劈头问“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高三了，还谈恋爱影响学习这样的话”，只问了一句：“你别是闹着玩儿的。”

　　周宴眼眸一垂，指尖扣在膝盖上不觉的颤动一下，而后很淡定，伸手给国坚空了一半的那杯茶又满了一些，才正直对上父亲的目光。

　　一如往昔的少年，轻狂不羁，但对俞温永远坚定。

　　“爸。”周宴声音很沉，很平静，眸光里有些许平和的柔意，没有跋扈的气氛。

　　“我和您说说我的心里话。”他说：“我其实和俞温不是什么太不落俗的桥段，我也很俗气。有一回我绕近路回家，路过俞温房间的窗口。很奇怪，也没什么别的，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很安静，不算特别美，但那天我记得，明明只是睡着了，但眉头拧着，脸很白，那会儿灯光很昏暗，只有她桌上的台灯亮着，也很暗。我突然停住脚步，在那儿站着看了整整五分钟。那会儿我其实，很明确觉得，我喜欢的女孩子，是这个样子的，不是因为长得有多好看，是那种……是那种我没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很抓我，挠心挠肺的抓着我。”

　　他说着，自己先笑了。

　　“我那会儿倒也没觉得自己非得和她怎么的，开学我们刚好一个班。那些所谓的同学，全都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瞧不起她，避着她，也嘴碎她。我以为她好歹会生气、会发火。但她什么也没有，默默听着、看着、绝不反驳半句。”

　　“大家都以为她好欺负，但其实是俞温这个人，根本瞧不上他们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俞温面上什么都不会表现出来，可能因为从小过得不好，所以这些区区的校园暴力，在她眼里也根本算不上什么。她就是一直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

　　“俞温心里有杆秤，知道黑白分明，清醒也通透，所以我也花了不少心思，才能把她留在身边的。”周宴眉目轻然：“我知道俞温以前受过很多苦，所以常常将人拒之门外，不让人靠近，有什么话都习惯憋在心里。她爸这个样子，常年不着家，不工作，所有的生活开支都要靠俞温，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没依靠。”

　　“俞温这个人，受的大大小小所有的委屈、不顺，都只能自己消化，身边没有任何人。从小，别人都埋在妈妈怀里撒娇晚饭想吃什么的时候，俞温已经在大夏天里汗流浃背，顶着太阳在外头发传单，又或者天寒地冻在酒店后厨里洗碗。同样的年龄，俞温什么依靠都没有。”

　　“这么多年过来，她也才十八岁不到。”

　　“爸，我知道不论我今天说什么，在您眼里可能都显得幼稚，但我只是单纯的，没别的想法，想等以后到年纪了，把她娶回家，和她有一个家。”

　　“想让俞温以后在天寒地冻的鹤宁，走在路上看见卖糖炒栗子的摊子的时候，不会觉得孤独，会在喧嚣热闹的街头想起我，会觉得有期待有憧憬有幸福。走快两步，回来一个开着暖气等着她回来的家，里面有红茶和糖炒栗子。”

　　“想让俞温感觉到，但凡能想起我，都能感到很温暖，有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