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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 ...

  •   初月连忙给他使眼色让他离开,重晏却向他眨了下眼睛,把剪子递给她之后慢慢退到了一边。初月确认他的位置不会引起炆灿的注意,这才慢慢放下心来。她和他对视一眼,然后默默转回头,嘴角忍不住上扬。

      身后传来炆灿的声音,初月收拾起怦怦跳的心情,只见炆灿看着拆开的锦盒,神色有异,初月微诧,凑过去看——没有点心、没有酒,除了和昨晚一样的、炆灿最爱的新鲜瓜果,还有一个精致的黑漆描金妆奁。

      炆灿眉头微蹙,在初月的注视下,她轻轻打开,里面装有一对碧玺明月珰,一支晶莹剔透的白玉兰发簪,两盒香膏,还有两支山茶花纹样的香篆。

      几乎没多想,初月一下就看中了香篆,她喜欢山茶花的纹样,下意识地拿起香篆看了又看。直到察觉到炆灿异样的眼光,她想这是寄给炆灿的东西,她这样不问自取确实不太好。

      她连忙把东西放回去,炆灿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顿了顿,把妆奁合上、整个都递给她,说道:“本来就是给你的,拿着吧。”

      初月依言收了下来,时不时地还打量炆灿的神色——炆灿看着与平常一样,只有眉头微微蹙起。她心不在焉地继续督战,这次初月乖乖地陪在一旁。

      她蓦地想到,这个锦盒是重晏送上来的,难道里面的东西是——

      她急忙回头找重晏,身后已经没人了。

      她默默回头,十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手中的妆奁,心头像是有只鼓,咚咚在敲打着。

      观众席蓦然响起欢呼声,她骤然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台上的丹枫已经赢了。他一个高抬腿,直接把对面的花草木界小弟子一脚飞踹到对面墙上、抠都抠不下来。芙菱在观众席一脸阴沉,她的两个师侄已经全部出局,花草木界除了她本人其他全部沦为气氛组,美丽废物人设维持得杠杠的。

      丹枫伪装的玉面书生正洋洋得意地向观众席秀拳头,结果他瞥见台上炆灿“友善”的眼神,气势立刻萎了下来,他怏怏地向她示了个意,灰溜溜地跑了下去。初月见状,借口说去厕所,偷空找他说了几句话。

      “你都不知道刚才小凤凰那个眼神有多吓人,我差点以为她已经认出我了。”丹枫一阵后怕地拍着胸口,“她以前多阳光、多可爱啊,就一百年不到的时间,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初月偷着笑,被吓尿的丹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欸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怕她呢?你怎么还是这个假的面孔啊?你就不怕将来她发现了、怪你骗她?我跟你说啊,你得好好找个机会跟她坦白,坦白从宽啊,万一要是让她自己发现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说得对,一开始她又不了解炆灿,有所隐瞒尚可以理解;现在两人感情都这么好了,再骗人就不对了,总之这事宜早不宜迟。

      她下定决心,就这两天趁晚上和炆灿独处的时候坦白。

      丹枫一声吼把她拉回现实,她一愣:“你说什么?”

      丹枫怒叉腰:“我是问你,刚才站你身后那人我总觉得眼熟,他是谁?你认识吗?”

      初月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重晏,连忙否认:“我后面?我后面没人啊。一定是你眼花了。”

      丹枫怒目:“小猫咪,我会眼花?!我一条这么健康、这么结实的大青龙,你说我眼花?”

      初月连忙顾左右而言其他,一会儿说炆灿找不到她肯定着急,趁丹枫一个没注意溜了回去。

      她心有余悸,惊觉自己怎么就过上这种多重面孔的生活了呢?她才出冰窟多久,拢共没结交几个人,但是对着炆灿不能说丹枫、重晏,对着重晏不能说丹枫和自己的身份,对着丹枫不能说重晏……她捶捶脑袋,自己都快绕晕了。

      她满腹心事地回座位,刚坐下往台上一看——好家伙,这是在干什么?

      原本用来给选手比赛的擂台上站了三个人,他们也没有对决,反而是齐齐面向着裁判席上的炆灿,大有逼宫之势。初月心下一沉,连忙看向炆灿——她气定神闲镇定自若,好像完全没把这三个踢馆的放在眼里。

      来的三人一老二少,中间放着口大箱子。他们都有乌黑微卷的长发,窄腰长腿,容貌异常秀美。微风拂过,初月仿佛闻到了海风的淡淡咸味。

      她猜到了,这三个,是传闻中的鲛人!

      可是鲛人不是生活在大海里吗?跑陆地上羽族的地盘做什么?

      初月疑惑地看向炆灿,她似笑非笑,对着为首的女鲛人幽然开口道:“汇珠,你一向不喜欢陆地,今天特意跑上来,难道也是来看比赛的?”

      那个叫汇珠的女鲛人惨笑一声:“炆灿神君说笑了,如果不是您一直不肯见我,我实在没有办法,我又怎么会不识时务地跑到这个擂台上呢?”

      观众席响起一阵骚动,大家看到鲛人的机会不多,纷纷指指点点。汇珠环视了一圈,高声道:“我今天来,是以鲛人族长的身份,请百鸟之王兑现千年前的承诺,庇佑我们鲛人一族!”

      初月惊了,还真是众目睽睽下上门踢馆来了。

      火烈鸟颂瑰已经暴跳如雷,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有很多话想问候对方长辈。炆灿面不改色地拦住她,淡然道:“千年前本座某次涅槃后,凤凰蛋流落到东海,是鲛人一族给予了庇佑,本座一直记得。你们这次被迫背井离乡,本座也确实把葫芦湾划了一半给你们居住了,难道不是吗?”

      汇珠神色勉强:“……不错。”

      “那你在不满什么?”炆灿脸色突变,暴戾的模样把初月吓了一跳。她高声斥责道:“难道要本座把整座附禺岛拱手相让你们才满意吗?”

      能看出来,女鲛人汇珠已经很努力地保持镇定和体面了。她尽量平静地说:“不够啊……葫芦湾只有一些沙丁鱼和贝类,还要先供信天翁吃完才轮到我们……我们很多小鲛人,已经两三年没吃饱饭了……”

      颂瑰冷笑,声音不大不小:“嫌不够吃,那你们杀回东海、把青龙都赶跑啊。”

      初月蹭的竖起猫耳朵,什么什么什么?跟青龙还有关系?

      女鲛人汇珠听到这话,脸色煞白:“如果不是因为有一条青龙从轩辕山学成归来、把我们从东海赶走,我们怎么会流离失所呢……”

      轩辕山啊……

      这下,颂瑰和初月同时看向炆灿,后者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精彩来形容了。她额头青筋突起一两根,咬牙切齿:“不错,那条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的青龙确实是从轩辕山出师的,本座当年也在轩辕山修行了多年,怎么?你要把账都算到本座头上?”

      “我哪里敢……”汇珠惨笑着摇头,她向身后其他两位鲛人示意,她们便一起打开了中间那个巨大的木箱子——整整一箱的、硕大的鲛珠。一开箱,满堂生辉,各个晶莹圆润的珍珠都有拳头那么大。

      汇珠昂首说道:“我请求羽族族长,给我们鲛人更多的海域和食物,让我们在找到新的栖息地之前,不至于被饿死、困死。只要凤凰神君能答应,我们愿意年年上贡一大箱最上乘的鲛珠直至百年。”

      她言辞恳切情感真挚,目光灼灼地盯着台上的炆灿。炆灿丝毫不为所动,她与颂瑰对视一眼,后者一脸嘲讽地上前一步说道:“女鲛人汇珠,你站的那个地方,那块石头,你擦一擦,仔细看看。”

      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不相干的话,汇珠不明所以,弯下腰仔细擦拭。初月和在场的观众不知道原委,也好奇地盯着擂台上看。那擂台所用的石块乍一看是黑色,只见汇珠手一挥,掌心出现许多水珠,她用气压将水形成气流对着地面冲洗,黑色竟然慢慢被洗刷掉。原来那石头本来不是黑色,只是沾了太多污垢而已。

      石头被洗得越来越干净,汇珠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她停下来,喃喃念道“不可能不可能”,忽然有个靠得近的观众高声尖叫道:“黄金!是黄金!”

      初月震惊,她定睛一看,擂台上金光灿灿,居然真的是黄金!

      颂瑰冷笑道:“我附禺岛并周围小岛,有数不清的黄金玉石和各种奇珍宝藏,这种东西在我们这里只能拿来当搭擂台的石头。把你的鲛珠收好带回去吧,丢人现眼!”

      她说话如此难听,炆灿连忙出声打断她:“我当年对鲛人的承诺不会变,在你们找到新家之前都可以住在葫芦湾;但我也是羽族领袖,我不可能把信天翁一族从她们家里赶走让你们鸠占鹊巢的。只能说世道艰难,你回去也该好好和族人们说说,大家共体时艰吧。”

      汇珠早已神情恍惚,好像没听到她说的话,旁边两个女鲛人架着她,在满场的讥笑声中离去了。

      插曲就此结束,后面比赛继续。

      其他打打杀杀初月这些日子也看得多了,看过便忘。

      只有两个人她印象颇深——

      第一个,是碧游宫金子铃的那个凡人弟子,叫王梁的,他又赢了。他浑身都是法宝,又是盔甲银衣、又是通天宝轮,他亮出手里的剑时炆灿都诧异道:“这是通天教主的昆仑宝剑吧。”她怪道:“这凡人什么来历?碧游宫居然把这么重要的宝贝给他用?”随后又不屑地说道:“不勤于修行,只靠一身法器,他再厉害,不过就是捏着一堆死物罢了。”

      初月觉得这些“死物”还是挺有用的,至少对面的蝎子精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过五十招便认输了。

      第二个,是个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面戴围兜的女子,对面是冷水阁的弟子,他们二人面对面站着足足有一刻钟,观众等得焦急,边扔臭鸡蛋边骂骂咧咧。结果那冷水阁弟子蓦地掐着自己的脖子,口吐白沫倒在擂台上抽搐,很快就认输了。

      炆灿笑道:“这是个操纵梦境的高手!把对手拖到自己编织的梦里,在那里困住对方的意识,梦中杀人都没问题。”

      她去翻花名册,姓名栏里清楚写着两个字——玄武。

      初月暗暗吸了口凉气,心中大喊着——丹枫,快来救你大哥!那个玄武在这里啊!

      显然玄武并不想节外生枝,等炆灿想把玄武交上来说话,一转头,擂台上已经没人了。

      看了一天比赛后,初月早早地洗漱完毕,坐在铜镜前梳头发。她最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务必早早洗好头发,干了以后再梳个辫子或者一个简单的发髻。

      刚把头发弄完,她想起今天白天得的妆奁,忍不住打开看了又看。最后,她鬼使神差般地对着铜镜,把明月珰和玉簪都戴了上去,看了看,觉得不完整,索性把胭脂、香膏都打开,把妆都上全了。

      她凝视着镜中两颊嫣红的女子,再想想几个月前风风火火闯荒原的孤单游侠,觉得真是人生如梦啊……

      她正胡思乱想,后窗响起咚咚声,她心下一喜,连忙放下手中的物件去开窗,差点把桌上的东西打翻了。刚走两步觉得不妥,又匆匆忙忙回去把明月珰和簪子放回去,拿帕子把脸颊和嘴唇都狠狠胡乱擦了一通,确认没什么了才去开窗——

      果然,是他。

      他又双叒叕从后山爬上来,然后挂在悬崖峭壁上敲她的窗户。他趴在窗沿那里,撑着头笑盈盈地看她,却不说话。初月羞红了脸,她疑心这都快过八月十五了怎么还这么热。

      她假装板起脸:“你不是怕我姐姐吗?不是不敢来吗?”

      他立刻否则:“欸!先说清楚!我不是怕她,我是不喜欢她。她这阵子真的烦人,今晚好不容易离开了,我找了个由头把白鹭鸟也弄走了,这才能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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