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的趣事》钱塘苏小

1、陈完与齐

　　自周朝建立伊始，八百年间，春秋时代虽然承接周礼，却逐渐到达了礼崩乐坏的边缘，三家分晋开始，战国时代使得“君臣相合”迈入“君不君、臣不臣”的混战时代。

　　战国时代在中国历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是中国从奴隶社会迈入封建社会的开始，但也是，仁义道德迈向利益趋向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上演了很多耳熟能详的故事，一如“吴起变法”、“商鞅变法”、“长平之战”、“和氏璧”等等；在这个阶段，也出现了很多世人皆知的名士，一如吴起、商鞅、苏秦、张仪、孟子、荀子、白起、廉颇等。

　　司马光写的《资治通鉴》是从三家分晋开始，那么三家分晋到底对后世产生了什么样的深远影响，又造就了战国七雄怎样的格局变化，这是第三卷将为大家描述清楚的核心故事。

　　三家分晋产生的原因，归根究底，就是“以下犯上”的落实。对于周王朝而言，随着分封制的力量削弱，臃肿的周王朝造就了许多尸位素餐的官员和只拿钱不办事的贵族，百姓供养贵族与官员越来越吃力，随着民间怨声载道，部分野心勃勃的政治家也想着改变一些自己家族生活的现状。

　　春秋末年，周王朝正想着将权力回收，也因此，正努力的将各大诸侯国的权力予以削弱，伴随着周王朝的动作，春秋时代的君主们还以“道义”评价来制约着彼此，更靠着周王来主持所谓的公道，春秋虽然战事不断，然而，大部分争得的是礼义廉耻与道德制高点，也因此，春秋更像是打嘴仗的战役，而达不到战国时代战争的规模。

　　周王朝的气数逐渐势衰，伴随着局势失控，周王朝分为西周与东周。东周的存在时间是公元前770年到公元前226年，存在约544年。东周前半期，也就是公元770年-公元前476年，此期间为春秋时代，公元前475年至公元前256年，此期间为战国时代。

　　东周的建立起源于众所周知的典故，即“烽火戏诸侯”。当年周幽王为了褒姒一笑而毁了王朝气数，周平王继位后，由于镐京残破不堪，只能迁都洛邑，史称东周建立。

　　历史是一个轮回，从来不会放过一个家族，也从来不会让一个家族忘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并且，轮回是一个圆，曾经做过的事情，百年之后，也会被他人做同样的事情予以还击，“三家分晋”便是这样一个轮回的圆。

　　晋文公，也就是公子重耳，他流亡在外十九年后，在秦穆公的支持下，返回晋国，诛杀晋怀公后自立为君，成为晋文公。晋文公作为春秋五霸之一，不仅是发兵卫国，更是与宋国、郑国、楚国征战不休。

　　时光轮转，数百年后，重耳当年是如何倚仗自己的亲信夺权，重耳的亲信后人便是如何夺权。只是，数百年前，重耳与亲信是联合夺权，数百年后，重耳后人与亲信后人是互相针对。但是，谁又能说，这不是历史重演呢？因果报应，天地伦常，往往是报应不爽。其实，三家分晋的根本，主要是因为重耳的后人子孙凋零，晋无公族，士族称王罢了。

　　公元前403年，韩、赵、魏三家派遣使者上洛邑去见周威烈王，要求周天子把他们封为诸侯，至此，臣谋逆后便可为诸侯的认知，传至整个东周，开启了战国时代。

　　“三家分晋”对于重耳而言，确实属于报应不爽，但是对于后世而言，这个恶劣的影响，便是所有的士族提前明白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是秦朝末年的陈胜和吴广等人，他们这些寒门庶族身份的阶层，此时还没明白过来罢了。

　　士族大夫有这样的认知，战国自“三家分晋”伊始，正式进入了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权力更迭，更长期出现了士族取代公族，成为一国之君的情况。

　　自古以来，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尤其是，可行又可以改变家族身份的恶事。当天下诸侯对于“三家分晋”瑟瑟发抖的时候，摩拳擦掌的士族高门展现出了跃跃欲试的心态。很快，效仿韩、赵、魏三家的便是客居齐国的田氏，这便是史书上记录的大事件“田氏代齐”，更确切的说，这便是“田陈篡齐”。

　　《史记·齐太公世家》、《史记·田敬仲完世家》讲述了田氏的兴衰史，其中田氏来自陈国，春秋战国时代，田与陈是同一个发音，故而田氏也是陈氏。田氏是帝舜之苗裔，世居陈国，后来，田氏祖先陈完因为战乱而逃亡齐国避祸，齐桓公收留陈完，并许给陈完工正的官职。陈完在齐国去世，谥号是“敬仲”，历史称陈完为“田敬仲完”或“田敬仲”，由于古汉语发音的原因，陈完在中国历史上，又被叫做田完。

　　陈完后人在齐国繁养生息，等到田僖子这一代，田氏已经发展壮大为举足轻重的士族。在姜姓吕氏为君主的齐国，田氏是与另外六大家族竞争利益的，历史称之为齐国七大家族，分别是田、鲍、栾、国、庆、高、高，其中两个高氏家族并非同一家，类似于太原王家与琅琊王家并非一个王家。

　　齐国有七大士族竞争利益，随着时间的延长，矛盾不断的增长，彼此之间的间隙也越来越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七大家族彼此之间由于亲近疏远的程度不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形成清晰的派系，其中，处于剑拔弩张状态的便是田、鲍与栾、高四大家族。

　　四大家族因为利益而纠纷不断的期间，齐桓公的后人越发的骄奢淫逸，随着齐国的税负越来越重，大兴土木越来越多，世袭罔替的贵族吸血越来越狠，百姓的生活是每况愈下。随着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差，士族的日子也跟着难过起来，为了寻求突破，有些士族开始贪墨公款，有些士族选择四处结交，有些士族则是选择让利与民。

　　陈完的后人田僖子便是选择了把利益让给百姓，为了能让百姓感受到切切实实的实惠，田僖子用大斗将米粮或借或卖给百姓，用小斗来回收别人还回来的米粮。

　　因为田僖子让利于人，很快，田僖子便收获了很多百姓的赞誉，也受到了其他士族的尊敬。田僖子不仅仅是让利，更会做人，他会对前来投靠或者示好的士族展现善意，更会适当的保护寒门庶族。

　　随着时间的推移，田氏在齐国的威望越来越重，并且也获得了民心，甚至从田僖子开始，齐国的百姓只知道田氏，不知道国君姜姓吕氏。这便是田氏的一种策略，不计算小利益，以让利来获得更大的利益。

　　田氏建立起了威望之后，更是联络鲍氏与自己报团取暖，与“三家分晋”一样，田氏与鲍氏成为牢不可破的姻亲联盟，更成为关系最好的伙伴。而栾氏、高氏是另外一个联盟，他们的联盟更多是借着偏好酒水而成，这两个家族的族长是酒鬼，总是会约在一起喝酒。

　　田氏的族长是田僖子，田僖子本名田乞，亦称田釐子或田僖子。田僖子知道栾氏、高氏两个家族的族长是酒鬼，便借着两个人聚在一起喝酒的机会，准备率先发难。历史往往充满了巧合，巧合又常常是因为误会产生。田僖子对栾氏、高氏率先发难的愿意，其实就是一个误判，误判齐国新君齐晏孺子的偏好以及权力的更迭。

　　齐晏孺子的母亲地位低下，品行不端，众人不服的情况下，齐景公还是选择了齐晏孺子。对于田僖子而言，齐晏孺子与他的关系并不是很好，相反，齐景公的另一个儿子公子阳与田僖子的关系好很多。为了扶持与自己亲厚的公子上位，田僖子开始帮着公子阳运作。

　　田僖子与公子阳的关系，使得齐晏孺子对田僖子的态度也不是很好，国君不喜，田僖子的能力还不足以“以下犯上”，于是颇具隐忍和心机的田僖子选择韬光养晦，隐藏锋芒。田僖子每次看到高昭子、国惠子的马车，都会厚着脸皮请求同乘马车，更会一路跟高昭子、国惠子说好话。

　　高昭子、国惠子看到田僖子伏低做小，以为只得到寒门士族尊敬和百姓称赞的田氏不足为虑，也就没把田僖子太放在心上。而田僖子利用高昭子、国惠子轻视的时间，用让利于人的做法，维护好百官的关系，更进一步的获得百姓的称赞。

　　齐晏孺子本人也是一个党同伐异且记仇的人，当初反对齐晏孺子的大臣都是战战兢兢，高昭子、国惠子又是作威作福，文武百官人心惶惶之际，田僖子觉得时机成熟，便采取了离间计，以此促成高昭子、国惠子与百官的不合。

　　田僖子告知高昭子、国惠子，百官准备策划动乱，引发高昭子、国惠子对百官进一步的打压与监视；暗地里，田僖子告知与自己交好的官员，高昭子、国惠子准备下手惩治反对齐晏孺子的官员。随着高昭子、国惠子与百官彼此仇视，根据史料记载，田乞、鲍牧与大夫们带兵进入齐晏孺子的宫中，攻打高昭子。高昭子闻讯后，与国惠子前往营救齐晏孺子。齐晏孺子的军队战败，田乞的部众追击他们，国惠子投奔莒国，田乞便返回来杀死高昭子。

　　至此，田乞，也就是田僖子不禁更换了齐国国君齐晏孺子，更是将自己最大的政敌清洗一遍，实现了田氏第一次对齐国君权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