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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花海(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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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真的……放下了吗?”埃尔默自言自语地说着,目光渐渐望向每日心情愉悦的秋茉心。
自从那日秋茉心回到了他的身边之后,如今已过了一个月了。
那日在他的意料之外,秋茉心竟然破天荒地决定回到他的身边,就算自己曾经杀害了她的父母。
他经常疑惑,时而怀疑,秋茉心究竟是不是真的放下了那段仇恨,还是,这只是她演的一出戏。
但是,当他看到笑容满面的她每天细心照料着窗台上的鲜花时,他也不想再去思考太多,只是想这样安静地看着她。
今日的阳光充满着暖意,埃尔默将秋茉心的房门推开了一条缝隙,从缝隙中望了望还在熟睡的她,便轻轻关上了门。
“A,你这是要去哪?”看着像是正准备出门的埃尔默,鲁杰罗经过他时在他的面前站定。
正巧想和鲁杰罗好好谈谈关于米凯拉的逃离事件,埃尔默正色地说道:“你如果有时间,也和我一起去吧。”
不知埃尔默要去哪里,带着许些疑惑,鲁杰罗点了点头,随即快步跟上了埃尔默的步伐。
今日的埃尔默有些反常,却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反常。
鲁杰罗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面无表情的埃尔默开着车,看不出任何情绪。
“到了。”这是上车后沉默的两个小时以来,埃尔默说的唯二的两个字。
迅速地解开保险带下了车,鲁杰罗看着面前的一大片空地有些发愣。
“来这里做什么?”鲁杰罗疑惑地问道。
没有开口回答,埃尔默向不远处的一个亭子走去,在亭子的一角拿起一只喷壶,往里边灌满了水就开始向这一片土地浇灌起来。
看着这样安静做着事情的埃尔默,鲁杰罗也不想打扰了这样的景致,只是静静地站在埃尔默的身旁观望着,却不知他这样的用意是什么。
“这泥土里种了什么?”实在怀有好奇心,鲁杰罗开口问道。
“鸢尾花。”埃尔默只说了三个字,却瞬间让鲁杰罗惊讶万分,莫非这一大片地都被撒上了花籽……
来年五月的时候,这里将会是一片辉煌的鸢尾花海。
只要在脑海里幻想一番,人们便会觉得这将会是世间难得的浪漫景致,而这景致竟然出自杀人不眨眼的Killer之手。
“因为她喜欢。”说这句话时,埃尔默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知道埃尔默口中所说的她就是一个月之前再次回来的那个女孩,鲁杰罗还记得,她叫秋茉心,是个中国名字。
埃尔默为她付出了那么多,是因为爱她吧。
可是就是因为曾经是他用自己的双手结束了她父母的生命,她才有可能会觉得这是他对她的补偿。他欠她的太多了。
叹了一口气,鲁杰罗看着向前浇水的埃尔默的身影,跟上了几步:“你做这些,她不会看到的。”
没有抬头,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埃尔默回应着:“我从来都不奢望她能够看到,只希望有一天,她恰巧经过这里的时候,发现世界上竟然存在着一片她最爱的鸢尾花海,这样就够了。”
原来冷血的Killer竟也会有这样痴情的一面,为了一个女孩,自己一个人种下了整片花海。
见鲁杰罗沉默了良久,埃尔默继续说道,声音里所残余的温存渐渐冷却下来:“我在等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嗯?”被埃尔默突如其来的问话怔了住,鲁杰罗没有反应过来埃尔默要他做什么解释。
“你不会不明白吧?”顿了顿,埃尔默故作一脸悠闲地继续浇着水,“我迟迟没有惩处你,就是在等你主动给我一个解释,可是你却让我有些失望。”
忽然明白了埃尔默所指的,是放走米凯拉一事,鲁杰罗愣愣地滞住了脚步,头上冒出细小的汗珠。
一个月前他放走了米凯拉之后,他知道埃尔默去了地下室的牢狱,也知道肯定会有人告诉埃尔默是自己所为。
原本打算坐以待毙的他却发现埃尔默忽然停止了调查,就像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还在庆幸这件事就被大家这样地淡忘,他还可以用余下的生命去尽自己的职,去保护自己的亲妹妹。
还是他太过于天真了,原来埃尔默一直都记得这件事,一直都在等着自己去承认。
双腿发软,鲁杰罗颤抖地从大衣内拿出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可是颤抖的手却迟迟不想按下扳机。
因为此生有了牵挂,他有些舍不得离去。
“我可没说要你的命。”瞥了瞥身旁紧张的鲁杰罗,埃尔默自然地看向了已经用完水了的喷壶,起身便往回向亭子走去。
惊讶的目光看着埃尔默挺拔的身影,鲁杰罗明白埃尔默已经饶了他不死。
颤抖地放下手枪,泪水在鲁杰罗的眼眶中渐渐溢起。
不一会儿,埃尔默便又拎着装满水的喷壶在刚才没浇过水的地方继续浇着,没有理会站在一旁发抖的鲁杰罗。
虽说饶恕了自己的死罪,但是鲁杰罗明白自己总是要给A一个交代。
正因为信任自己,想听自己的解释,埃尔默才暂且放过了自己。
“米凯拉是我的妹妹。”努力平稳了自己的气息,鲁杰罗让自己的话语清晰起来,让几步之远的埃尔默听得真真切切。
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埃尔默起身,将目光冷冷地落在了鲁杰罗身上,静静等待着他继续解释,想听他想获得的信息。
“我不是Empire的间谍,我一生尽职于Aeon,没有做任何背叛总部的事情,”鲁杰罗轻声说着,手枪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我救她,纯粹是因为,她是我的妹妹。”
“我可从来都不知道,”神色稍许温和了一些,埃尔默的话语还是带着许些冷漠,“你还有个妹妹在Empire,这个秘密你可藏得真是深。”
“我也是在母亲临终前才知道的,我也很诧异我竟然有个妹妹在Empire,而且前不久刚被其除名。”努力地做着解释,鲁杰罗不想让埃尔默觉得自己背叛了Aeon的人。
埃尔默似乎有些明白了鲁杰罗的处境,蹙了蹙眉道:“你可以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将她赶尽杀绝?”
“因为人心难测,我永远都不敢猜测A的想法,”似乎比刚才有了点说话的底气,鲁杰罗继续道,“这关系到我妹妹的安危,我不会轻易去冒这个险。”
终于浇完了这一大片土地,埃尔默将喷壶放回了亭子中。
见埃尔默没有搭理自己,鲁杰罗跟着来到了亭子里,目光被挂在其中一根柱子上的风铃吸引住。
风铃在微风中清脆地响着,发出美妙的声音,宁静的气息像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风铃上挂着一块木制的小牌子,鲁杰罗伸手固定住牌子,看清了上面精致雕刻的几个字。
QMX,TiAmo。
这是意大利语的“我爱你”,但是前面的几个字符他不认识,鲁杰罗想,这应该是那个女孩的名字吧。
过了很多年以后,有谁会知道这片鸢尾花海竟是一名杀手为自己心爱的女孩所种下,并且精心照料的。他与埃尔默各自都有着无法诉说的悲伤。
“A,”鲁杰罗放开小牌子,继续对埃尔默说,“我请求你不要去追杀米凯拉,她现在已经不是Empire的人了,不会对Aeon造成威胁的。”
弄好了一切,埃尔默准备回总部,示意鲁杰罗上车,并微笑地回答着,带有一丝冷意:“可是,她做了很多触及我底线的事情,这个要怎么办呢?”
明白埃尔默从来不做亏本的交易,鲁杰罗站于车门口,正色地说:“她曾经所做的事,所对您造成的伤害,都算在我的身上吧,我来替她还。”
“也行,”思索了一番之后,埃尔默正视着鲁杰罗,“如果你要领罪惩罚自己,便自己去地下室吧。至于什么时候会放你出来,就看我的心情了。”
虽然一进地下室就是要过暗无天日的日子,可是这样鲁杰罗的心情反而好受了一些,替妹妹领罪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吧。
至少以前的他是从来没有机会去做的。这样想着,鲁杰罗点了点头,坐上了副驾驶座。
回到了Aeon总部,鲁杰罗没有再说什么,自己缓步向地下室的牢狱走去。
听闻参谋者C进了总部的牢狱,秋茉心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样的消息如果传到米凯拉的耳朵里,她岂不是要立马崩溃。
秋茉心猜测应该是鲁杰罗帮助米凯拉逃离的事情让埃尔默知道了,所以埃尔默才这样处罚他。可是据说进了Aeon牢狱的人,很少能再出来了。
想到了米凯拉哀求自己的眼神,秋茉心整了整自己的裙摆,起身去找埃尔默。
埃尔默正从走廊的另一端走来,便看见秋茉心伫立在自己房间的门前定定地看着他。
“你不可以把鲁杰罗关进牢狱。”开门见山地,秋茉心认真地说道。
“你又怎么会和鲁杰罗关系这么密切?”埃尔默眯了眯眼,诧异地打量了一番秋茉心。最近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他所不知道的。
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秋茉心凝了凝神,回答着:“我与鲁杰罗虽然不熟,但是我知道他在Aeon里是一名很有声望,很重要的参谋者。如果你要解决了他,便会对Aeon十分不利。”
听着秋茉心的回答觉得十分好笑,埃尔默自嘲地扬了扬嘴角。明明是想救鲁杰罗,却打着为了Aeon的名号。这样看来,她也知道米凯拉和鲁杰罗之间的关系,并且她和米凯拉之间还有着不一般的友情。
他有些不明白起来,当初闯进秋茉心房间的是米凯拉,想要杀害秋茉心的也是米凯拉。
而她们什么时候成了关系亲密的朋友了?而且米凯拉将这么隐私的事情告知于她,可见她们之间要么关系亲密,要么,就是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是米凯拉拜托你的吧。”埃尔默经过秋茉心身边,看了她一眼,便顺手脱下外套打开了房间的门。
许些震惊地听着埃尔默的话,秋茉心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接话。
不在意方才秋茉心的撒谎,埃尔默笑了笑:“鲁杰罗都告诉我了,我也很能明白他的心情,这些都用不着你来担心。”
“那你还……”秋茉心明白自己是一个局外人,确实不适合插手太多,可是米凯拉已经那般拜托了自己,她也只能尽力去将伤害降到最低。
“我只是在形式上惩罚他一下,给Aeon一个交代。过一段时间,我会放他出来的。”目光注视着秋茉心,埃尔默自然地靠坐在沙发上,想看看她的反应。
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的她看起来有些可爱,也许因为觉得自己误会了埃尔默,她感到有些愧疚。
“难道我在你的心中,就是这样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吗?”淡淡地说着,埃尔默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让她无法逃避自己的视线。
这句话恰好戳到了秋茉心的痛处,让她回想起了科斯塔先生和秋夫人遇害的那个血腥的午后,迟疑地动了动唇,却始终没有启齿。
每每想到那个画面,她总能消磨尽自己所有的其他情感,唯独剩下悲痛与仇恨。
看出了秋茉心神色中的憎恨,埃尔默明白她又回想起了往事,蹙了蹙眉,目光瞥向了一旁的窗帘:“我今天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你没有其他事情就先回自己的房间吧。鲁杰罗那边,我不会就这样结束他的性命的,你大可放心。”
听到埃尔默的承诺,秋茉心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话题可以继续下去,秋茉心静静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埃尔默对于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呢?是仇恨?是安心?还是信任?
她自己也不清楚。无论她怎样思索,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果然啊,人最难看清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