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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忘梦楼见臣子(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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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凝谙感知着房中的动静,手中紧握着那把白玉玛瑙匕首,静候着时机,她并未昏迷,只不过是做戏罢了!
想瞧瞧到底是何人要将自己掳走,若是急色之人,大可在忘梦楼就行了事,何故将她带回府?
上官烬祈将外头的护卫暂时制住,随后匆匆进入房中,见贺兰凝谙昏迷未醒,他拔剑直奔叶大人而去。
“你对她做了什么?”
上官烬祈怒不可遏,剑锋毫不留情。
“这都是误会,我并非歹人。”叶大人急忙解释着,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剑。
许是怒意上涨,上官烬祈不想同他废话,提起剑便要处置这人泄恨,却见贺兰凝谙突然坐起。
“先放开他,听他有什么想说的。”贺兰凝谙异常的平静,把玩着那把白玉玛瑙匕首。
“公主你……没事?”
“我哪有这么弱,如果不是我刻意暴露行踪,他怎会知道我在哪间房中……你是何人?讲讲你的身份吧!”
贺兰凝谙起身走向叶大人,未有惧意,她能笃定自己以前一定见过他。
“臣叶秋昳参见九公主。”
叶秋昳拱手见礼,未有方才在忘梦楼中的轻浮,眼中清澈见光,非是奸佞之臣。
“叶秋昳?这名字……”
贺兰凝谙喃喃自语,这名字太过熟悉,只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等等,我记得熙元十一年的禁军统领好像就是你。”贺兰凝谙惊觉叶秋昳的身份。
“多谢九公主还记得臣。”
“那你说说,为何要将我掳到此处来?”他们虽不算朋友,应该也不是敌人,问清原由,也省得刀剑相向。
叶秋昳欲言又止,他并不信晋国公府的人,对一旁的晋小公爷多有防备。
“上官烬祈是自己人,有话但说无妨,无需顾虑什么。”
叶秋昳闻言,心中的防备消散。
“臣只是想助九公主复兴贺兰皇族,还请公主勿要怪罪臣方才的失礼,忘梦楼遍布容家的眼线,臣不得以才出此下策,将公主掳来府中。”
叶家虽已衰败,但六百年前是凉宋的开国功臣,祖先的庇护如今也是有的,至少在禁军之中,不乏叶家人。
贺兰凝谙细细打量着叶秋昳,思虑着他话中的真假,不经意间,目光被他腰间的玉佩吸引了去。
这龙鱼玉佩一看就是皇家之物,当年她在二公主殿中见过。
“你与二皇姐是何关系?”
贺兰凝谙联想到多年前的事,那时候她才十岁,二公主已是及笄之年,两人虽不算亲厚,却不曾交过恶,每逢佳节,二公主都会送些东西去上元殿。
只是几个月后,二公主香消玉殒,皇家血脉又失了一个。
叶秋昳听闻二公主的名号,哀意尽显在脸上,闭目回忆着以往的事。
“二公主……是臣此生唯一心仪的女子。”
叶秋昳抚着那枚龙鱼玉佩,眼中是拂不去的婉惜与哀意。
当年二公主之事颇有疑点,只是宋诚帝未有实权,徒有一个皇帝名号,也无力做什么。
大抵是皇后善妒,这宫中见不得人的事多了去了,皇后无儿无女,自是不喜旁人为宋诚帝生儿育女。
那些皇子皇女,早夭的早夭,病逝的病逝,其中定有皇后的原因,即便医道不济,也不该相继殒命,只余寥寥几人。
皇室人丁兴旺到子嗣凋零,也不过就是熙元这几年间的事。
当年的准太子,那位得了天花而逝的四皇子,何其可惜。
平白让薛知元(元白帝)占了便宜。
二公主的事多年无人提及,而今说起好似已经过了许多年,唯有叶秋昳日日念着。
“二皇姐的死可是与你有关?”
贺兰凝谙追问道。
叶秋昳神情痛苦,好似失了神。
“臣……原是想护着她的,打算向陛下求娶公主,将她带回叶府,与她相守一生,可终究晚了一步,容家看中二公主手中的产业,便对她下了毒。此后臣辞了官,日日将自己困在忘梦楼中,暗中收集容家的证据,九公主若是需要人手,臣不会有半分推辞。”
往年的事牢牢印在记忆中,旁人只道叶秋昳只是个酒色之徒,无人明了他内心的愤懑与不甘。
“如何证明你的话中没有假意?”
上官烬祈带着几分猜疑,不可能因了几句话便相信了他,若是叶秋昳同那位陈大人是一路货色,吃亏的可是九公主。
他并不希望贺兰凝谙再有损失。
叶秋昳明白他的顾虑,转身走向角落处,在暗匣中拿了一些账本和信件交与贺兰凝谙。
“这些是容家残害皇族与贪污的证据,还有十来封卖官的信件,叶府不是世家大族,全靠祖上的庇护,以臣之能只收集了这些,原本是想呈给陛下的,奈何容家谋反,这东西没了用处。”
贺兰凝谙细细瞧了瞧,这些东西倒是不假,那些笔迹与印章,她在宋诚帝批阅奏折时偶然见过,叶秋昳这般用心,想来也是恨极了容家。
贺兰凝谙合上手中的账本,审视着叶秋昳,浅笑道:“我身侧没人可用,与容家相比无疑是以卵击石,你为何要投靠于我?落难公主,人人可欺,在世人眼中,我毫无复国的希望。”
贺兰凝谙连自由都是幻梦,她不明白叶秋昳为何要选她。
有些事说不明了,大抵是九公主义无反顾闯入忘梦楼时,他看中了不一样的东西。
世人被凉宋的浮华迷了眼,唯他见了真主。
“据臣所知,蒙狮国便是女子为帝,凉宋一改往日的传统也非是不可,容家为祸一国,不是良臣,如今的元白帝行的是暴政,凉宋要的是明君。”
此番话直言,在凉宋已是目无君主,贺兰凝谙瞬间明悟了一件事,京中如叶秋昳这般的有识之士并不少,若是聚集这些人,又何惧容家!
上官烬祈眼中异彩连连,也不知再思索着何事。
贺兰凝谙如今倒是没有称帝的打算,她公主当久了,只愿凉宋清明,百姓无忧,让她安心住回上元殿去。
“叶秋昳,忘梦楼应该有你的人吧!”贺兰凝谙心生一计,只觉前路又明了些。
“忘梦楼是二公主的产业,后被容家夺去,其中有几人是二公主的人,如今听命于臣。”
二公主的母族是凉宋首富,也是因了这人原因才被容家盯上,占有全部,与贪得一半,容家自然选了前者。
若是忘梦楼有自己人,贺兰凝谙便多了几分把握。
“我给你几个名字,你派人去查明他们的忠心,这事你可有把握?”
贺兰凝谙计上心头,叶秋昳自是没有推辞。
“臣定不让公主失望。”
贺兰凝谙执笔写下几个名字,正是昨日在昭阳侯那问的名册,有叶秋昳相助,她也能迅速寻到忠良之臣。
贺兰皇室,这些年经历了太多风雨,而今想要重生,必是行路之难,但贺兰凝谙不愿就此放弃,既是得了君王令,她便不能让宋诚帝失望。
待墨迹干后,叶秋昳将纸张上的名字记下,随后就着火折子烧个干净,小心行事总不会出错。
原本以为叶秋昳是纨绔之弟,如今看来应是忠良之臣。
商议过后,众人脸上多了笑颜。
叶秋昳命人送贺兰凝谙回府,她出言婉拒,见上官烬祈沉默了许久,便知他有话要说,既是一道来的,便也该一道回去。
叶秋昳起身相送,见晋小公爷与九公主并肩离开,他莫名有些羡慕,瞥见桌案上烧完的灰烬时,他无言的笑了笑。
“大人,九公主终究是女子,这事怕是成不了,您何必将自己搭进去,容家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一旁的仆人忍不住劝了几句,很是担忧自家主子的处境。
叶秋昳持着龙鱼玉佩,眸中痴情万种,并不在意仆人的话。
“阿南,你不明白,就像当初我不明白予欢为何要暗中养兵一般,不是为了权柄,而是为了还凉宋江山一片祥和,只叹我那时如世人一般迂腐,笑她一个女儿家,偏偏要去惹容家,做那男子也不敢做的事。予欢那般气魄……是我叶秋昳配不上她。”
仆人叹息不已,他家大人自二公主逝世后,颓废了多年,如今重回官场,再任禁军统领,不过是为了抚平遗憾罢了!
叶秋昳方才并未向贺兰凝谙,明言二公主身殒的真相,金银之财遭人觊觎只是其一,最为重要的是二公主暗中做的事,养兵除掉容家,为宋诚帝收回皇权。
这一点才是她身殒,最为主要的原因。
可是无人知道她为凉宋所做的一切,便是宋诚帝也不知真正的原因,叶秋昳终日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未同二公主站在一处,直至她身殒时,他才知二公主所言,并非虚言。
二公主贺兰予欢,在无人知晓的熙元十一年里,她曾奋力挽救过贺兰皇族,只可惜她败了。
叶秋昳倚着门。
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悲寂自知,心事难言。
若是当初二公主胜了该有多好,凉宋未有叛乱,百姓安乐,叶府的正房也无需空着。
“阿南。”
“大人有何吩咐?”
“备车去忘梦楼吧!手头上的事不能耽搁。”
“大人不是才从那回来?”
“如此急不可耐……才全了我这浪荡子的名声。”
叶秋昳解下龙鱼玉佩,将其揣入怀中,抚着心口处,大步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