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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沙盒主世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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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陪我喝两杯。这几天我这里收了点新人。你看,驻唱妹子很漂亮吧。”
苏苑苑仰头将杯中的酒饮过一半,没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女孩,而是看向另一个方向。
舞台的边沿,摆放着一架纯黑色的钢琴,昏暗灯光埋藏着一个男人瘦削的侧影。
一串轻灵的音符从黑白琴键倾泻而出,与歌声浑然相融,更使歌声优雅魅惑。
驻唱女孩的歌已临近尾声,而接下来的是一大段钢琴独奏。
她摇了摇酒杯,故意把半杯残酒贴近王暻,用杯口的粗盐粒子蹭着他的嘴唇,喂他一小口酒,整个人更是没有骨骼似的靠着他,眼神迷离,捏着绿茶嗓在他的耳边轻问:
“什么味道的?”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廓,男人呼吸紧促几分。
“……嗯?”
“是酸味儿。你去看你的漂亮姐姐好了,我也去钓小帅哥。”她又把身体坐得直直的,故意离开了王暻的怀抱,挑起嘴角,“那个弹钢琴的人是谁啊?只露一个侧影都那么好看。”
毕竟是自己亲手写出的绿茶,只是表面装一装原女主的样子,苏苑苑还是能胜任的。
这吃飞醋的撒娇话出口,王暻一笑,好胜心立马烧起来。
“哎,内谁,小顾,你过来。”
王暻打了个响指,琴曲戛然停止。
“老板。”
有些昏暗的灯光里,那个消瘦的轮廓走下台,对着卡座中的一男一女鞠了个躬。
“哈哈哈,小顾,我家宝贝竟然说你好看。来,你走近点,让她好好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
顾烧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嘴角,他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他还是走近他们。
酒吧灯光照在顾烧的脸上,他的皮肤有些病态的发白,瞳孔和发色都是一望见不得底的浓郁黑色,顶着三天只睡四个小时的乌青眼圈,向着那个年轻女孩礼貌点点头,扯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微笑。
“他……”
“他就是顾烧啊。五年前他跳楼,没死成还倒欠了一堆医药费,如果不是我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给他个工作,他就没法活了。小顾,你说是吧?”
顾烧眼神空洞,点了点头。
“宝贝,你还记得咱们学校的顾太子吗?又是学霸,又是校霸,还能弹一手好钢琴,迷倒了多少女生。哦,对了,你不是我们这届的,不过你也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对吧?”
“……”
“现在,他连饭都吃不起了。哈哈哈,我早在当年就看出来他就是个烂人!现在这种下场,真是活该啊……”
女孩有一瞬间的僵住。
“抱歉,吓到你了吗。”
让你失望了吧?姑娘。是不是没想到能弹出那样优美曲子的人,会是这样一个社会残渣。
顾烧这样想着,后退一小步重新回归暗影里,如同一个畏惧灯光的幽灵。
苏苑苑倒不是失望,她是打心眼里的害怕。
五分钟前差点掐死她的人,现在正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任再强大的心脏也得抖三抖。
“没……没有。”喉咙隐隐作痛,她下意识靠王暻更近一点。
接下来,她该做什么来着?
原剧情当然是狠狠羞辱顾烧一番,此时踩着他尊严去维护王暻那膨胀的好胜心,以后他们自会重逢。
可问题是,自从她来到这开始,这里已经是一个完全真实的世界,极有可能因为蝴蝶效应产生难以估计的结果。
而且,在她穿书的同时,沙盒世界里的顾烧肯定已经拿到自己的命书了。换句话说,她只有这一次修改剧情的机会,一旦失误,返回主世界迎接她的就是比地狱还要恐怖十倍的连环追杀。
没有人再帮她,以前唯一的队友就是最危险的杀手。
到底,她要怎么做……
场面沉默了足足十秒,她一声不吭,连王暻都有点尴尬,捏捏她示意说点什么。
顾烧看着这个年轻女孩扑簌簌忽闪着睫毛,秀眉凝在一起,不知所措。
这是顾烧第一次见苏小苑,但她的名字,他早就听说过。
穷,捞,茶这样的字眼,在酒吧同事的嘴里总是和她的名字结伴而出。
他们都说这个女人比王暻小几岁,是他的学妹,家庭出身很糟,五年里靠着吹捧哄骗王暻才拥有现在的上流生活,外表清纯,内里闷骚,是不折不扣的捞女货色。
顾烧不喜欢背后听议闲话,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力,即使这些传言都是真的,他也不觉得这是一种错。和他一样,她也是因为钱不得不在水深火热里挣扎的普通人而已。
他看见她为难的样子,轻叹息一声。
没关系的,多难听的话她都可以对他说。顾烧早就在王暻给他这份薪水几倍的兼职工作时,就知道他要付出什么。
自尊罢了。
王暻有些不太高兴,“苏小苑,你哑巴了?”
“没。”
“那你是觉得他长的不错,想勾个凯子绿我是么?”
苏苑苑哭笑不得。
想笑是因为这个王暻跟看过剧本似的,随口一句就精准预言了之后几十章的剧情。没错,原主苏小苑就是从见到顾烧的这一秒开始,枯萎的心脏重新死而复苏。
而想哭却是因为,她根本不是苏小苑,她知道太多未来,又顾虑太多,所以现在该说的台词,她一句都说不出口。
“……就这,也算不错的话,”苏苑苑从牙缝里结结巴巴挤出几个字,“那我该去看看眼科。”
她不想把话说的太过分,也不能强行改变剧情的发展方向,一颗心卡在胸口不上不下,十分难受。顾烧的目光扫了过来,她眼神左右飘忽,不敢与他对视,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剥光了丢进了人群里似的。
她根本不是故事里的坏女人,随意践踏和伤害人的事,她做不到。
可王暻显然还不太满意,满脸嘲讽:“啧啧,这话心不甘情不愿,跟我逼着你说的一样。”
苏苑苑紧紧闭上眼睛,像是在和自己决斗。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几秒钟,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已经变得异常坚定。
“王暻,有没有人说过……”
“什么?”
“说你就是个24K纯傻X。”
王暻直接愣住了,顾烧也愣住了。
“很明显的事,你还想怎么样?不就是让我跪舔你可怜的自尊心和嫉妒心,跟着你一起霸凌一个无辜的人吗?告诉你,在我苏苑苑这里,永远不、可、能!”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这些话说出口,就意味着世界线彻底崩溃,并且,比上次崩得更离谱。
这一点,她比谁都更清楚。
“这些话我既然说出来,就没有打算回去还能活着。”
苏苑苑站起身,指着阴影里的顾烧,面对王暻,她的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肃。
“王暻,你真的活得太轻松了,然而,这世界不是有钱才算是人的。他,顾烧,虽然挣着你的钱,但他是一个人,不是你可以随便踢踢踹踹的狗。比起他来,现在你这副嘴脸才像一条狗。”
“你,你骂我?!”
“不懂尊重人,就不配得到人尊重。”苏苑苑狠啐一口。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万籁俱寂。
到现在为止的短短几小时内,苏苑苑已经面临过太多次死生一瞬的时刻。之前每一次都绞尽脑汁地躲避危险,无论是装怂,假哭还是抱大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她要活着。
她有一个爱人,正在现实某处等她回去,所以她不能死在这里的。
可是这次,苏苑苑毅然选择必将陷入危险的选项时,她的心中竟收获到了久违的平和。
游释曾问她,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呢?
是啊,为什么呢。
诱因当然是她修文卡了bug,意外跌进这个世界,但是最重要的原因,不是这个。
就在她穿越的前一天晚上,她和顾梢成吵了架。而下个月,就是他们的婚礼。
“顾老师你看,每一张请柬都是我亲手写的噢。”
“辛苦了,老婆。”顾梢成破天荒地对她十分温柔,竟吻了吻她的脸颊,还帮她揉揉酸痛的手腕。
苏苑苑开心地要飞起来,像只等待撸毛的猫咪一样乖乖窝在他的怀里。顾梢成的怀中很香,有一股肥皂泡泡的清新味道,她最喜欢闻了。
顾梢成拿起一张红卡请柬,封面中心烫着金色的“囍”字,下方还系着一只朱红色的蝴蝶结。打开请柬,由金粉书写着一行娟秀小字,那是新郎新娘的名字。尤其是顾梢成这三个字甚至比她自己的名字写的还好看,每一笔的笔画都异常清晰温柔,仔细看还能发现“顾”字中间的一笔被特意写成了一只桃心。
请柬已经写了几十张,每一张的“顾”字都写得如此漂亮,只单看那些字迹,就能看出书写的人对那个人的爱意。
顾梢成忽然皱起眉头。
“怎么了,顾老师?”
“字,…有点丑,请柬用红卡纸也有点穷酸,该用金箔镂刻的。”
当头一盆凉水泼下来,苏苑苑趴在他的怀里,默不作声。
“写了多少张了?”
“还不到一百。”她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别写了。请柬是要送到亲戚朋友手上的,还有不少是我生意上的伙伴,实在拿不出手去。我来出钱弄这些琐事吧,你别再管了。”顾梢成推了推眼镜框,随手把请柬撕成两半。
“到下个月,你乖乖做个漂亮新娘就好。”他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离开,他要起身去把碎纸片扔进垃圾桶。
苏苑苑慢腾腾的挪动,看着顾梢成撕毁请柬又扔进垃圾桶的动作,内心好冷。
那天,她和顾梢成吵得很凶。
可她是个又怂又纠结的家伙,一边恨他不懂心意,一边又放不下爱了五年的男人,最终对顾梢成的报复仅仅是把《可以做你的氟西汀吗》那本书的结局,修改为男女主分手。
刚打开文档,还没来得及修改什么,她就穿越到这个世界里,正式开启被男主们联合追杀的逃命生活。
其实苏苑苑心里都清楚,是因为她在爱情面前,有某个瞬间放弃了自尊,所以她才会穿进系统,遭受到这样的灾祸。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与他人无尤。
而当顾烧也不得不因为什么,放弃自尊时,苏苑苑即使知道自己这样任性之下,会给她今后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但她也想要当下这一刻的问心无愧。
“我希望顾烧,永远不要做另一个我。我希望他,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