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搓泥巴问鼎大道》安徒僧

6、公鸡撅腚

　　浣花阁里，天机老人正在给他的花草挨个浇水。

　　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走进来，还未见人声音便至：“天机，有件事我跟你——你给一盆扬帆草浇什么水，什么时候养的？”

　　来人正是天机阁铸剑部的长老，北海客。

　　天机老人也不看他，专心地给扬帆草浇水：“这株扬帆草突生变异，样子还不错，养着也挺有意思的。”

　　“不跟你说扬帆草的事了，我来是有正事的。听说这次参加试炼的弟子里出了一个兽族，你知道么？”

　　天机老人头也不抬：“哦。”

　　北海客被他冷淡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道：“这可是第一次有兽族爬上问心道。万一这个兽族死在试炼里面怎么办？”

　　他有些着急。兽族就算能爬上问心道，也不可能通过试炼的。更何况这次的题目简直就是卡着兽族的死穴出的：“天机，这次试炼的题目可是……”

　　“无妨。”天机老人忽然打断了他，“随她去吧，天机院有教无类，着人看着她，不至于亏待了便是。”

　　北海客的下半句话被咽回了肚子里。这叫什么话？兽族根本不可能通过试炼进入天机院，怎么还要不亏待这个兽族呢？
　　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要保这个兽族？

　　莫非……北海客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师兄，这个兽族莫不是天机老人的私生子，所以他要放水吧？！
　　北海客被自己的猜想惊出了一身冷汗。

　　待他迷迷瞪瞪地离去后，天机老人放下手里的水壶，随意唤了一声：“岑婆。”

　　一个身着灰色袍子的女人幽灵一般出现在了浣花阁里。

　　她叫岑婆，可面容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眉眼极淡，是看过一眼便没什么印象的那种。可仔细看去又十分耐看，自有一种风情。
　　岑婆垂首站在浣花阁的门口。

　　天机老人淡淡道：“你去看着那个兽族，莫叫她在试炼里受伤。”

　　岑婆颔首道：“是。”

　　-

　　栖梧洞里，邬笑笑正看着面前的巨大梧桐树风中凌乱。

　　她前几天刚来过这儿，那时候天还未亮，她摸黑潜进来，抱着那只受伤的血凤，将它放在了树下的……哪里来着？
　　邬笑笑的视线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一堆枯叶上。

　　对，就在那里！
　　这会儿鸟窝和血凤已经不见踪影，地上空荡荡一片。

　　再抬头往上看，就见这棵巨树的树干上蹲着许多树屋，粗略一算，居然有几十个之多。

　　树屋不大，肯定不是给人住的，试炼者们叽叽喳喳地猜测着这些树屋是做什么用的，邬笑笑在角落里撇了撇嘴。

　　还能是干什么用的？养凤凰的呗。

　　栖梧洞是专门用来饲养凤凰的地方，这里的凤凰和血凤那种还不一样，毕竟纯血凤凰已经很难见到了，多数都在野外和秘境里。
　　这些凤凰都是纯血凤凰和孔雀杂交出来的品种，又叫白凤，虽然血统不一定纯正，但羽毛绝对是上好的炼器器材和炼丹原料。

　　邬笑笑有些奇怪，带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清了清嗓子，声音穿过嘈杂的议论声，清楚地响彻栖梧洞。
　　“小崽子们，这里就是你们的试炼场。”

　　众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男子高高地坐在梧桐树的树枝上，懒洋洋地睨过来。
　　这人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老旧的蓝色袍子，岔开腿大剌剌的坐着，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不修边幅”。

　　有人被他这句“小崽子”冒犯到了，大声问：“你是什么人？”

　　“我呀。”男子醉晕晕地答，“我不是什么人，就是个养鸟的。来来来，给大家看看我的鸟。”

　　他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呼哨，那些树屋的门轰然打开，每一座树屋中竟然都探出一只白凤脑袋来，骄傲而矜持地看着树下的人群。

　　“天呐！居然真的是凤凰？”

　　人们议论纷纷，没几个人发现，梧桐树顶端的那个树屋一直大门紧闭。

　　只有君识和邬笑笑注意到了。

　　养鸟男面上有些挂不住，又狠狠地吹了一呼哨，树屋的门还是没开。

　　他悻悻地放下手，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现在你们的试炼正式开始。如你们所见，这里一共有五十一只凤凰，有的凤凰身上藏着功法秘籍，有的藏着仙丹灵草，还有的什么都没有。”

　　“这些秘籍丹药你们可以随便拿，但有一点——”养鸟男忽然严肃起来，盯着众人认真地道，“不得伤害这些凤凰。凡是敢伤害它们的，立即逐出天机院！”

　　此话一出，众人看这些凤凰的目光中无不带上了敬畏，生怕被它们碰了瓷。

　　“那试题是什么啊？”章湟大声问道。

　　养鸟男懒懒地躺了回去，“试题就是，以三日为限，你们需要在三日里找到聚气的功法秘籍，并按照秘籍上的指导……”
　　说到这里，养鸟男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引气入体。”

　　人群直接炸了。
　　“什么？引气入体？！老子就是来这里学引气入体的，还没进门就会，还来学个屁啊！”
　　“就是，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够引气入体啊，一本破秘籍有什么用，当我们都是季思娴呢！”

　　邬笑笑的脸色更是一片惨白。

　　引气入体意味着直接从一个凡人迈入聚气境，用常识来看，如果没有师父的指导，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
　　对于邬笑笑而言，这更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任务。

　　她的锁灵囊里至少藏了二百本教人引气入体的秘籍，有些出自民间，有些是大能先贤亲手撰写的原本，这些日子她翻来覆去地看，几乎倒背如流。
　　就这样，她都没能引气入体，怎么可能在三天里完成这个任务？

　　一同试炼的人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投向邬笑笑的目光有的带着怜悯，有的则带着嘲笑。

　　章湟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嘲讽的意味连凤凰都能听懂：“有些人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来拜师，这下原形毕露了吧。”

　　邬笑笑正沉浸在难过中，根本没搭理他。

　　章湟觉得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正要痛痛快快地嘲笑一番，就听一个冰冷的声音道：“聒噪。”

　　他抬眼看去，就见说话的是一个红衣少年。这人他也认识，据说问心道开放的第一天就爬上了山顶，因为过人的天资和出色的容貌，这阵子没少引来天机院女弟子的围观，被认为是这一批试炼者中的魁首候选人。

　　章湟不敢惹他，狠狠剜了他一眼，这才作罢。

　　养鸟男讲完规则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群人围着梧桐树踱步，一边观察这些凤凰，一边想着怎么让它们心甘情愿地交出秘籍。

　　很快便有人想到，虽然靠秘籍学会引气入体难如登天，但养鸟男说了，这里还有不少仙丹灵草啊！
　　多搜罗一些丹药服下，说不定也能帮助他们升境。

　　一群人开始跃跃欲试地……逗鸟。

　　有人在树底下轻声诱哄，有人冲着凤凰们一个劲“咕咕咕”，还有人居然模仿起了孔雀求偶，给凤凰们开了个屏。

　　被迫观看了“公鸡撅腚”的凤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君识都不想看他们，只觉得和这群蠢得辣眼睛的人呆在一个空间里，简直是在拖累清江尊者的智商。
　　只有系统看得起劲，在他的脑子里咯咯咯地笑。

　　君识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少女身上。

　　邬笑笑这会儿跟个蘑菇似的，缩成一团坐在梧桐树下，浑身上下散发着“我就要抑郁了”的气息。

　　他有些不解，邬笑笑怎么也是个乌衣族的小公主，五大宗门皆将她奉为座上宾，要什么没有，何苦乔装成普通人跑来找罪受？
　　这就是公主们最新的娱乐方式么？

　　君识懒得搭理她，系统却突然兴奋起来：“年轻人，你还有个‘英雄救美’的任务没完成哟！现在正是好时候，快去安慰她，然后趁机夺得芳心，再接着就是……”

　　君识被聒噪的系统驱赶着，无可奈何地朝那边迈步，却在此时，梧桐树最顶端的那个树屋开了。

　　一只血凤，从里面探出了脑袋。

　　君识愣了一下，一瞬间便明白了，为什么他明明把血凤扔进邬笑笑的院子里，搜查时却没有找到，也明白了试炼为什么会因为场地维修而推迟了大半个月。

　　原来这只血凤飞到这里来了。

　　血凤性格暴躁，很难与同类一起生活，或许是看中了栖梧洞的环境适合居住，但没想到这里居然还住了五十只白凤。

　　跟杂毛凤凰住在一起，血凤怎么能忍？
　　被一只外来凤凰占了凤凰巢，本地凤凰又怎么肯罢休？

　　估计两边一合计，立马打了起来。凤凰会喷火，一怒之下将栖梧洞给烧了。
　　难怪来的时候地上的灵草都枯了。

　　不过看样子，应该还是那只纯血凤凰最后打赢了。

　　血凤昂着脑袋，抖了抖翅膀，发出一声长长的清啼，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优雅地飞了下来。
　　——然后一头扎进了邬笑笑的怀里。

　　众人：她果然偷了季思娴的鸟！

　　邬笑笑吓了一大跳，看清是血凤后，抱着它终于露出了笑容：“原来是你呀~~”

　　她一边抱着血凤，一边给它撸毛。乌衣族是兽类，她最知道怎么给兽类撸毛最舒服了，撸得血凤舒舒服服地窝在她怀里，眯着眼睛发出了“咕咕咕”的叫声。

　　众人：看吧！凤凰果然是“咕咕咕”叫的！

　　“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宝宝还好吗~~”
　　血凤：“咕咕咕！”

　　“好了就好~啊！你说你已经生……”邬笑笑忽然闭嘴，朝树顶看了一眼。
　　要是叫别人知道树顶有只凤凰蛋，血凤一家子可要倒霉了。

　　一人一鸟叙旧的时候，养鸟男不知何时又回来了。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树上，冲邬笑笑这边喊道：“喂！小家伙，你听得懂它说话？”

　　邬笑笑抬起头，笑呵呵的：“啥~~”

　　养鸟男撇嘴道：“别跟我装傻，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偷偷摸摸把血凤送进来？你这只血凤可给我闯了大祸了知不知道？它一口凤凰真火把我洞里的灵草全烧焦了，我养的凤凰差点变成烤凤凰！”

　　见自己被识破，邬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对不起了~~”

　　“算了算了。”养鸟男摆摆手，“看在这只血凤还附带了只凤凰蛋的份上……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还能吃了它不成？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邬笑笑狐疑地盯着他，又看了眼怀里懒洋洋的血凤，确定血凤不怕这个男人之后，才算是放心。

　　养鸟男还打算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洞口的人影，皱眉喊道：“唉，你谁呀？站在那里干什么？”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白色滚蓝边弟子服的少年站在洞口，一脸阴沉地看着这里。
　　正是之前见过的温昱。

　　温昱冲养鸟男规规矩矩地做了个揖，道：“小师叔，弟子来这里是来算一笔账的，还望小师叔不要插手。”

　　养鸟男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正要教他什么是规矩，就见温昱脸色一冷，瞪着邬笑笑喝道：“果然是你偷了师妹的血凤！”

　　一道剑光忽然凭空闪现，在凤凰们的惊声尖叫中，向邬笑笑劈来！

　　“无耻小贼，和我去向师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