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搓泥巴问鼎大道》安徒僧

40、天阶修士

　　君识：“？”

　　“为什么是我，不，仲鸣玉？”

　　邬笑笑一脸真诚自然地摊开手：“因为胡乱刻画这种不讲公德的事只有仲鸣玉干得出来啊~”

　　虽然知道她指的是此刻正在萧不应身体里的仲鸣玉，但君识还是感觉有被气到。

　　他不好和一个比自己小不知道几百岁的小姑娘计较，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毛笔上：“你用的就是这支笔？”

　　“对啊~”邬笑笑大大方方地将笔递到君识面前，若不是君识躲得快，恐怕脸上就要被这东西戳个窟窿。

　　君识皱着脸道：“你小心点，这种堪比揽星境一击的仙器，不要随意拿出来。”

　　邬笑笑一怔：“仙器~？”

　　她没听错吧，就她顺出来的这支破笔，竟能达到揽星境仙器的程度？

　　君识淡淡道：“上次在剑冢，皮湫说铸剑部有位长老炼制出了一件得意之作，因太过锋利炼成即被封存？”

　　邬笑笑点头：“一剑可断铸剑峰……”她猛地抬起头来，“你是说那件得意之作根本不是一把剑~？而是……”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毛笔。

　　这真是支看起来灰扑扑的破毛笔吗？

　　仿佛是应和她所想，两人脚下的土地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邬笑笑在君识伸过来的胳膊上借了一把力，才堪堪稳住了身体。

　　“怎么回事~？”邬笑笑扶住言灵碑，手掌刚好摁在自己写的那一行字上，难道是因为这行字？

　　君识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手上，若不是知道他是在看那行字，邬笑笑差点把手指缩回来。

　　君识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和你没关系，是恶灵。”

　　他扫了一圈周围越聚越多的黑雾，声音有些沉：“恶灵暴动了，应该是皮湫他们遇到了麻烦。”

　　他手指微微一动，整块言灵碑忽然自泥土中被拔了起来，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钻入邬笑笑腰间的锁灵囊。

　　两人高的石碑落入锁灵囊里，居然一点重量也感觉不到，邬笑笑“啧”了一声：“看你浓眉大眼的~这招顺手牵羊玩得挺溜啊~”

　　君识一边朝黑雾深处走去，一边不冷不热地道：“言灵碑是此地恶灵的生机之源，而你的锁灵囊能隔绝灵气。还是你想把它留在这里继续供养恶灵？”

　　邬笑笑捂住了自己的锁灵囊，她这只锁灵囊全星海大陆都没几个，用极为特殊的材料制成，所以能够隔绝灵气外泄和一切窥探。

　　可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但显然君识不打算帮她解开疑惑，他走在前面快速开道，清理着拦路的恶灵，带着邬笑笑往恶灵暴动的方向走。

　　不多时，两人就见到了其他小伙伴。

　　相比起须发无损的君识和邬笑笑，皮湫他们的境况就要糟糕得多了。

　　南星早就因伤势过重陷入昏迷，皮湫一边像一只破旧风箱一样嗤嗤地喘着粗气，一边不知疲倦地举起锤子，任海生作为体修直接与恶灵肉搏，此时已经浑身浴血，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了，而悬春在全场来回奔波，一会儿给这个喂止血丸，一会儿给那个包扎伤口。

　　只有谢袖和谢探溪还在勉力支撑，谢袖一剑荡开三只扑向悬春的恶灵，而谢探溪……他的对手却并不是恶灵，反而是个看着有些眼熟的人。

　　邬笑笑离得尚远，还未认出此人是谁，就听皮湫怒吼道：“萧不应！你炼出这么多恶灵，对得起你的师门吗？”

　　一名白衣修士悬浮在谢探溪的面前，随着他双手向下重重一压，数只恶灵嘶叫着从他身后扑向谢探溪和皮湫。

　　仲鸣玉嘴角挂着一个有些不屑的笑容，傲然道：“天地有灵，化为生灵，灵气所钟，则生灵物。灵气也好，恶灵也罢，只要运用得当，如何用不得？尔等资质平平，不知变通，我不过忽有所得才在此闭关试炼，你们又何苦来阻挠我？”

　　悬春眼睛都红了，瞪着他怒道：“你敢说温昱师兄的伤不是你炼出的恶灵造成的？焉支山数起恶灵伤人事件，不是你所为？”

　　仲鸣玉脸色一沉。这几件事确实与他有关，在他看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他要借铜镜沟通冥域以此成就大道，未来就有能力保护更多的人，此时牺牲几个普通人又有何妨？

　　但他修为尚浅，与前世远不能比，所以即便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可能当着天机院众人的面说出来。
　　且他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处，正是因为天机院那几个老头对自己和御兽司起了疑心。

　　赤水城是他们暗中培育恶灵的秘密基地，殷罗定命自己来收拾痕迹，免得被已经有所警觉的天机院发现。
　　但失去了铜镜的他舍不得好不容易培育出的恶灵，打算在天机院找上门前借助此地浓郁的灵气再多炼化一些，一并带走转移，却不想被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正好找到这里。

　　想到这里，他恶狠狠地瞪了将人引到此处的谢鼎一眼。

　　眼前这几人显然已经知道自己和殷罗定所为之事，若是放他们或者出去，御兽司恐怕从此就要从五大宗门中除名了。

　　若当真如此，殷罗定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念及此，仲鸣玉召唤恶灵的动作变得更快了。

　　十几只恶灵向他们扑来，皮湫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却还是下意识地挥出一锤。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这里不知道还有多少恶灵，乌师妹和君师弟也不知所踪，难道他们还未到达小重天秘境，就要葬身在……

　　一道红光忽然劈开了面前的空气，这道光算不上明亮，却犹如在黑夜中冷冷张开了一只眼睛，在这只细长眼睛的威严注视下，十几只恶灵瞬间化为齑粉！

　　皮湫震惊地抬起头，就见一道颀长清瘦的红色身影撕开一只拦路的恶灵，转眼便到了眼前。

　　君识的衣角扬起又落下，身周的恶灵瞬间退避三舍。

　　他眉眼恹恹地垂下来，好似不太开心的样子，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皮湫，淡淡道：“还能站起来？”

　　皮湫愣了一下，咬着牙撑起自己的身体站起来，用坚毅的目光回应他。

　　君识点了点头。

　　跟着一起来的邬笑笑也小跑过来，掏出系统早就给自己准备好的泥丸，挨个喂给地上的伤员。

　　仲鸣玉阴寒的声音掺了丝气急：“君……你非要和我作对？”

　　君识像是才发现这里还有个人，回过头，目光触及仲鸣玉的一刻立即嫌弃地挪开眼。

　　他没有回应仲鸣玉的质疑，只是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

　　君识的手掌生得极漂亮，骨骼纤长细瘦，裹在嫣红的衣袖里，更显得苍白脆弱。

　　可就是这只轻轻张开的手掌，瞬间将漫天恶灵拢在手中，不过轻轻一捏，浓黑的恶灵爆散成一捧烟尘，被夜风捎去远方。

　　谢探溪等人都停下了动作，震惊地看着君识的方向。

　　仲鸣玉看着自己的心血就这样付之一炬，目眦欲裂地瞪着君识，连连道了几个“好”字，看向其他人恨声道：“你们看！这个人也懂得修灵之术，你们容不下我，又怎能放过他？”

　　邬笑笑刚团了一颗硕大的泥丸塞给南星，差点没把后者给噎死，确定他吞下泥丸后，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水，皱眉道：“你说什么梦话呢~人家斩杀恶灵~你炼制恶灵~还有理了~”

　　仲鸣玉被噎了一下，不待说些什么，就见其他几个还清醒着的人认同地点了点头。

　　邬笑笑不动声色地冲君识眨了眨眼。

　　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君识低低地哼了一声，脸色恹然的神色却是悄悄淡了些。

　　仲鸣玉被气得半死，他看向一边的谢探溪，寒声道：“谢家的，你也觉得此人无辜，甘心与邪修为伍？”

　　谢探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仲鸣玉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喜，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就听谢探溪阴阳怪气地道：“你刚才还揍了我一拳，我怎么可能跟你这种邪修为伍？”

　　“……”

　　仲鸣玉的脸色气得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活像个调色盘似的，最后定格在阴沉的黑色。

　　他上辈子当了几十年的龙傲天，走到哪里无不一帆风顺，众修皆对他敬仰膜拜，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一朝虎落平阳，龙游浅水，居然碰到这么几个不识相的小崽子！

　　他悲愤地抬头望天。
　　——老天待我不公！

　　“砰”的一声响，一个拳头重重地砸向他的腹部，仲鸣玉猛地吐出一口老血，震惊地抬头，就见任海生抹了一把唇边血迹，面无表情道：“打架看什么天，活该。”

　　仲鸣玉：“……”
　　他立即召出一只恶灵护在身前，这才避免了被任海生的铁拳二次伤害的悲剧。

　　“今日是我技不如人，他日小重天秘境再会，萧某定不会手下留情。”

　　见他想跑，萎顿在地上许久没有出声的谢鼎挣扎了起来：“道友，道友，带我一起，别丢下我！”

　　仲鸣玉恨恨地剜了谢鼎一眼，若不是这脑残，他和他的恶灵也不会被这群人发现。

　　邬笑笑挑了挑眉，真诚又诧异地发问：“你不会以为我们会放你走吧~？”

　　悬春也跟了一句：“你不会觉得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离开吧？”

　　仲鸣玉差点咬碎一口牙：“……”

　　心知今日定无法顺利离开，他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看起来和其他人并不怎么熟悉的谢探溪身上：“谢家子，你可想清楚了，这些人都是你在小重天秘境里的对手，你何苦替他们卖命。不若你我联手，将他们除之而后快，便无后顾之忧了。”

　　“你我在小重天里甚至还可以继续合作，萧某保证，在小重天里也绝不向你出手。”

　　哪知谢探溪却摊了摊手，道：“我又进不去小重天。”

　　仲鸣玉不明所以。

　　谢探溪指了指不远处的谢鼎，朝那边努努嘴：“喏，我叔父把去小重天的名额给那家伙了，你倒是可以跟他商量一下。

　　仲鸣玉沉默片刻后，忍无可忍发出一声怒吼：“你叔父是脑子有坑吗？！”
　　居然把去小重天秘境的名额给这个愚蠢又没品的家伙？

　　邬笑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自己点的火~自己灭喽~”

　　仲鸣玉愤恨的目光落在谢鼎身上，却是轻轻一震。
　　对了，还有一个办法。

　　他重新看向谢探溪，这次的目光中却是充满自信，道：“你的观微境后期是不是数年没有变化了？那些人是不是以为你觉醒了个没什么用的废物天阶？但你可知，星海大陆自中古时期结束以来，之所以不再有天阶修士，正是因为灵气稀薄，修士灵脉为了适应这种环境变化，也不再觉醒需要大量灵气来修炼的天阶修士。”

　　“换句话说，你并不是什么废物天阶，而是修炼至瓶颈，无法自行突破罢了。”

　　谢探溪还没说什么，谢袖却先忍不住道：“此话当真？”

　　“阿袖。”谢探溪低声喊她的名字。

　　谢袖无动于衷，只死死盯着仲鸣玉。

　　仲鸣玉脸上终于露出些喜色，他并没有说谎，这些关于天阶修士的秘密，旁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却是一清二楚。
　　因为上辈子在系统的帮助下，他后来也觉醒了天阶灵游境！

　　而且没有遇到任何瓶颈，一路天阶至揽星！

　　他压下唇角，故作淡定地道：“谢探溪，那些人束手无策，是因为他们都是些玄阶黄阶的庸才。但我可以帮助你改进体质，实现灵脉的变异。”

　　这话出口的一刻，耳聪目明的邬笑笑听到谢探溪的呼吸都粗了些。

　　她暗暗叹了口气。谢家小子天阶之才却不能进境的事情她也听说过，对于修士而言这是何等残忍的事情她也能体会。
　　若是谢探溪真的跟着仲鸣玉走，她也能理解。

　　但她相当怀疑，仲鸣玉所说的改进体质，就是像改造谢鼎一样，引恶灵之气入体，将修士改造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而前车之鉴本鉴，现在正在和野兽一样嘶吼着用头不停撞树，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

　　邬笑笑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

　　仲鸣玉还在喋喋不休地试图说服谢探溪：“你知道真正的天阶修士是什么样的吗？你以为十二至天阶观微初期便是巅峰了？”

　　笑话，他仲鸣玉上辈子弱冠之年便至天阶灵游境，一把长剑走遍星海大陆，五大宗门无不退让，这个蝼蚁一般的观微少年知道什么？

　　他若是见过前世自己的风采，便不会这么眼瞎地执着于帮着那几个天机院的小子了。

　　不过也多亏上辈子谢探溪永远停留在观微境后期，他这个天阶灵游境才能被众人看到。

　　同为天阶之才，上辈子谢探溪可没少拿来被和仲鸣玉比对，人人都说像仲鸣玉这样的少年英才才能算是真正的天阶，而谢探溪不过是天阶之耻罢了。

　　比对之后，人们甚至还要再踩上一脚：谢探溪这样的又怎配拿来和仲鸣玉作比？

　　仲鸣玉越说越自信，沉浸在对前世自己的赞叹中滔滔不绝，虽然处境难堪，但精神上已经提前享受起了战胜诸人的爽感。

　　“真正的天阶不仅是境界晋升快于常人，一个观微境后期的天阶修士，甚至能爆发出灵游境的攻击，据说中古时期的天阶灵游境剑修甚至能以风为刃。而你呢，以天阶之才闻名星海大陆，却落得一个江郎才尽的下场，你作为一个观微境后期，修为可比得上观微境中期？难道你就甘心？”

　　谢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凝重到简直要滴出水来，眼睛却亮得惊人，紧紧地盯着仲鸣玉。

　　而话题中心的谢探溪……正在玩他的手指头。

　　倒也不全是玩手指头，他将自己的手掌反过来覆过去，好像头一次认识自己的手似的。

　　只有邬笑笑和君识能够看到，几缕微风从他指缝流泻而过，轻柔地缠绕在他的指间，仿佛极为亲昵一般。

　　邬笑笑本来只是想看看谢探溪有什么反应，可看着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仲鸣玉还在滔滔不绝地自信发言，谢探溪已经停止了玩手指头，因为一道白色的气流自他掌心卷出，在他面前凝成了一柄长剑的模样。

　　一边的谢袖眼睛都直了。

　　仲鸣玉再自我陶醉，也察觉出了气氛的异样。

　　他顺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话音戛然而止。

　　谢探溪眨了眨眼，真诚发问：“你是说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