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纪录（修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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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备－－！！”
裁判员的发号施令和许邱的一声优美国粹混合在了一起，他张了张嘴，本还要说什么，枪声不等人地横过一个操场响起，像在所有人耳边扔了个炮仗，只是摸耳朵的功夫，一帮子男生跟脱弦的箭一样地冲了出去。
这没跑前一个比一个吊儿郎当，一开始跑了都绷着一张脸，生怕被谁超了过去。
段翊宸不方便走动，只能站在操场中心的点，追随着男生跑动的身影。
齐胜体育方面一直很擅长，这一点在初中运动会上就被全校见证过。
跑道上，齐胜一开始在第六位的位置，别人都跑得脸红脖子粗的，也顾不上脸上的表情有多狰狞，唯独他三步一小喘，从容自在得像是一点力都没出的样子。
操场上此起彼伏的加油声越来越大，风裹着每一个人，尽情卷舐着这帮少年人精瘦的身躯，像是边关迎风孑立的白杨。
段翊宸此刻眼里只有齐胜奔跑的身影，边缘吹起的阵阵温热柔风，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在青城一中初中部的日子。
……
“大，大家好，我是段翊宸，之后，之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了。”
段翊宸作为插班生进来的那天，自我介绍青涩拘谨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在那之前，他全科除了语文都近满分的成绩单早就传遍了办公室和教室两边，引起了多数老师学生的好奇心。
“那么，就请段同学先坐到……”
班主任姓李，叫李红，是个偏袒成绩好又乖顺学生的老教师，她环顾四周，本能地略过最后一排男生身侧的空位，却又因为别无选择，又绕了回去：“先就坐到最后边的那个位置吧！”
“好。”
段翊宸听话地走到后门靠走道处的位置，放下书包坐下。
周围坐着的几个学生见状，都很客气地跟段翊宸打了几声招呼，唯独当时靠着窗户边坐着的男生无动于衷。
他一声不吭地趴在那张桌子上，从上课到下课，像是就此安家了一样。
这让段翊宸不免抽联想到了“寄居蟹”这类抽象的生物。
不过，当时的齐胜要比段翊宸第一印象里，好说话得多，虽然表面上看着确实冷。
一周后的某个早晨，齐胜莫名丢下刚补完的作业，对着段翊宸说：“我叫齐胜，你之后要是对学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段翊宸当时还处于早起后，脑袋宕机的状况里。
他懵懂地点了点头。
在摘下书包带后不久，他拿出了笔盒和书本，犹豫地看向一边神游的男生一会儿，又翻找了半天，拿出了一本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宝贝天文书刊推给人道：“这是我最喜欢看的书，上面有着最全的宇宙科普知识，我可以无限期借阅给你，作为你接下来这段时间带我熟悉学校的谢礼。”
听到这话，原本还漫不经心的齐胜忽然回过头，他奇怪地打量了少年几眼，看着那本他丝毫没有兴趣的课外书，略显嫌弃地推了回去：“不用。”
而后，在察觉到少年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下来的时候，他又改口说，“我现在没有时间看，等有空了我再问你借。”
话锋即转，段翊宸本要黯淡下去的眼神因为他的这个肯定回复又恢复了往常。
他“嗯”了一声，像是久违地找到了一个和自己同属于一个世界的伙伴一般，自然而然地打开了话匣。
似乎，段翊宸真正的校园生活也是从那一刻才正式开启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段翊宸的世界里才出现了“朋友”这个精准的定义名词。
时间飞速到了初一秋季运动会那天。
又是一个大课间，体育委员拿着运动会的报名表情绪高涨，浩浩荡荡地在讲台上念了一堆官方而无用的废话，恨不得把班里的每个人都动员起来参加运动会。
“大家有一个算一个，为班级争光就靠你们了！”
班上的同学都很给面子地报名了他们还算不拉夸的项目，而一些重量级没人敢上的比赛，体育委员倒只对填了一堆项目的齐胜青眼有加，甚至到了讨好的地步。
“齐胜，体育老师这次可说了，你要是再帮着咱班争取年级第一，他就给全部人买冰棍吃！”
“知道了。”
齐胜百无聊赖地应下，似乎对体育委员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
段翊宸环顾桌上一堆的报名表，晃神间不妨被齐胜塞了几张：“段翊宸，你要不要也随便报几个项目玩玩？”
“我，我还是算了。”段翊宸摇摇头，急匆匆地把报名表还给了男生，说，“这些肺活量大的运动不适合我。”
毕竟，他可是连体育课都被特批不用上的病弱群体，上面很少有他可以直接参与的项目。
“哦，不能参加也没事。”齐胜并没注意到他的顾虑，大哥似的往对方的头上随手一拨，“那你正好可以来给我加油了。”
段翊宸抬眸，看着男生顿了顿，“嗯”了一声。
段翊宸记得很清楚，那一年的齐胜不出所料地又斩获了年级和班级冠军，而当时令整个操场的尖叫声冲破天际的就属是男子组的一千米长跑了。
那一整天，齐胜几乎是连着从铅球和跳高跳远的赛场上刚退下来，就被体育委员那边的一帮男生簇拥着去换一千米长跑的运动服，抬到了现场。
“想什么呢？”
等做完热身运动，来到段翊宸这边时，齐胜也没管有的没的，直接拿过少年手里开了盖的半瓶水就喝了起来。
突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几滴汗液顺着凸起的骨节滑落到地面。
翕动的睫毛下，那双浅褐色眼眸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浮光。
喝完了水，齐胜对着段翊宸弯下身，沉声问了句：“欸，段翊宸，我刚跳高的时候，怎么没听见你给我加油啊。”
“……”
离上个比赛结束没多久，这时候操场上还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齐胜这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排斥这类莫名其妙的视线凝聚，段翊宸面上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热，但到底还是小声地含糊了句：“我喊了的，只是你的耳朵不好，不能接收到我的声波信号而已。”
“哦，是这样吗。”齐胜低声笑了笑，宽大的手掌轻轻揉弄了一下段翊宸的脑袋，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和他的对话方式，在动身跑向一千米赛道的起点前，还特别要求了一声，“那你这次，不要再喊我耳朵接收不到的声波信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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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准备后，枪/声在半空准时响起，体育组的男女老师全在扯着嗓子地帮男生加着油，一千米虽然不像三千米那样磨人，可五年之后的今天，齐胜还是在用一样的方法跑着。
段翊宸晃神的时间里，齐胜已经又绕了全新的一圈，经过了他的面前。
像过去那样，段翊宸看到对方跑近以后，默默跟了一段路。
跑道上，男生的视线一直坚定如初地对着前方，但脚下的步子却不自觉地比刚才快上了许多。
当然，齐胜一贯有他自己的跑步节奏，前三圈基本都是没什么新意的匀速，到了三圈就才开始迈开步子，拉开距离。
不像哪些刚开始就狂跑耍帅的男生，到了中后期早已汗湿全身，在跑道上踉踉跄跄，狼狈至极，跟众人视线中心的那一个，完全处于两个世界。
“不，不行了！爷们要归西了……”相比之下，许邱简直又是另一个极端，不知道被齐胜超了几圈。
两个人在跑道相差不远的位置，许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得体育老师在一旁疯狂跳脚。
“许邱，平时我是怎么教你们的，跑步不能中途停下来，再累也要慢慢跑，也不能一直张着嘴大喘，会岔气！要匀速吐气吸气。”
“那还真是对，对不住了老师，我已经岔气了。”许邱的步子愈发沉重，在说完这句话后，干脆放弃挣扎地在跑道上走了起来。
体育老师被许邱气得一噎，只能转而在另一边的男生身上找回面子，得意地拍着隔壁的体育老师的肩膀道：“看到没有？那个跑在中间的是我学生！”
“许邱，你在干嘛呢！”
耳边响起冯美英怒其不争的声音，她才刚被隔壁老师拽走两分钟没看，回来就看到许邱丧到没边的样子。
“你再跑不动也起码不能给我拿倒数第一！”
“什，什么倒数第一！”许邱有被这四个字刺激到，他紧握拳头咬着牙，开始重新冲锋起来，“小爷才不可能是倒数！”
“齐胜！齐胜！齐胜，齐胜加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二班休息区的声音已经汇成了一句，在段翊宸周身的地方回荡着。
只见跑道上穿着蓝白校服短袖的男生遥遥领先于一众人，认真的模样和平日不上道的摆烂样子判若两人。
“快要冲线了！”
齐胜的耐力和短跑速度在年级里是出了名得好，曾是一度让体育办公室的几位老师错以为他会加入体育特长生的队列，现下，眼看着人要开始最后一百米的冲刺，不少其他年级的男女生也跟着挤了过来，想要见证今年的长跑第一。
随着裁判员的哨声吹落，齐胜的大名在一年后的今天再次回归运动会的排行榜上。
裁判员报成绩的声音隐约中带着些颤动，三十岁多的成年人，每次见到一帮少年们张扬恣意的模样还是情不自禁的被感染，想起那段独属于他们自己的青春。
“破，破纪录了！”
某个留着胡须的体育老师扔了个白毛巾到齐胜身上，他掐着秒表恨不得吼得全操场人都听见。
“齐胜又破纪录了！比一年半前还快了0.05秒！牛逼！”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纪录（修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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