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寿宴 ...
-
转眼到了老宋氏寿宴的正日子，国公府门前车水马龙，府内宾客如云，座无虚席。
谁能想到失去兵权的镇国公府，会如今日这般如日中天，风光无量？
谁让戚北虎一夜之间成了两位皇子的老泰山呢？
圣人万岁后，江山归属谁家，谁又说得准？京中的文武百官各个人精，闻弦知雅意，自然不会得罪这位极大可能的未来国丈。
女眷的宴席设在花厅外的暖阁里，虽是仲冬，却也是花树葳蕤，景色宜人，足可见国公府这次是花了心思的。
女眷们一早就开始应酬，各个忙得脚打后脑勺，就连戚明欣都要迎接十几位小姐妹，她都不知晓，怎会突然这般受欢迎。
最悠闲的怕是只有戚明薇一人，她只邀请了郑柔，此时郑柔未到，她枯坐着喝茶。
戚明婉跟她比起来，可忙惨了。
玲珑丑时就起来伺候姑娘穿衣，一个时辰后，戚明婉总算收拾妥当，这是她成为准王妃后预备的第一次宴引，戚明婉特别重视。先查看了饮食单子可有错漏，又去后院厨房亲自盯了一会儿。之后又去了暖阁查看各色花品，总之把所有该注意的都检查个遍，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喘口气的空挡，却看见明薇悠闲地喝茶。
戚明婉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刺她几句，“大姐姐好福气，日上三竿了才起来。”
明薇也不恼，“二妹妹朋友多，操劳是应该的。我朋友少，又过不了几天好日子，当然要多享受。”
戚明婉无语凝噎，戚明薇倒是学得快，却也不打算再和她多说什么，转身又去了花厅。
一直等到众女眷快到齐，明薇才出来，郑柔也刚好到。明薇笑着迎了过去，“表妹来了，外祖母和大舅母可都好？”
虽是表姐妹，但之前只见过几面，两人并不熟络，但外人面前，郑柔还是愿意装一下，她走到明薇跟前，道，“都好，祖母和我母亲都来了，如今在老夫人的房里。”
明薇点头，笑着将郑柔请到花厅，早有小丫鬟奉上茶果点心。
两人落座，戚明薇更是怡然自得地嗑瓜子，好像她才是来做客的。
郑柔一愣，就她们两个人，其他的贵女都围着戚明婉，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理，戚明薇的人缘比戚明婉好，即便她人不在长安，但都知道她好性，愿意和她往来。不像戚明婉，动不动就发脾气。
再看人群中，戚明婉呼朋唤友，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的功夫嗓子都要说冒烟了。
今日全长安的贵女，哪怕是待字闺中的都来了。
与国公府的繁花锦簇比，郑府显得不够看了。
不过郑柔也不在意，荥阳郑氏是名门望族，岂是戚氏这些泥腿子能比的。
见四下无人，郑柔俯身过来低声问，“表姐，能问你点事吗？听说姑父交出兵权，是你的意思，咱们两府结盟的事想必姑父不会瞒你。”
她用绢帕掩着唇，明薇没看到她的嘴唇，只觉得那绢帕上带着一道若有若无的香气，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郑柔直截了当地道明两府的关系，想以此作为要挟，让自己如实回答她的问题。
看来，大舅父对这个女儿也是倾力培养，绝不满足让她做一个普通的命妇。
现在回想起大舅母安氏看她的眼神，就能理解了。
安氏不喜欢她，却一直拿郑柔和自己做比较。
而郑柔自己也不简单。
“表妹有话不妨直说。”明薇心中敲响了警钟，郑柔该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柔柔弱弱。
“我就是想知道，戚明婉为何与你换婚事？凭我们两家的关系，我觉得表姐应该据实已告。”郑柔看着戚明薇，那双楚楚动人的眼中，此时一点都不柔软，甚至有几分犀利，能直击人心。
这才是真正的郑柔！
想拿父亲与大舅父结盟的事要挟她！
逼迫自己据实已告！
父亲与大舅父结盟那时他们大人们的事，与她们小辈何干？
换亲这事弄不好就是一个欺君之罪，郑柔她以为自己是谁？
经历过上一世，明薇现在谁都不信。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这个世界，除了父兄，她不相信任何人。
明薇只觉得像是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盯住，极为不适，依旧拿出对外的说辞，“圣人口谕后，二妹妹夜夜噩梦连连，夫人找人看过，说是二妹妹的八字与瑞王相冲，无奈之下，只能与我换了。”
郑柔抿成一笑，也不知她信了多少，又听她道，“那你自己呢，你就愿意？不管是嫁给肃王和瑞王，你都无所谓吗？”
好问题！
明薇万幸，筹谋婚事的时候，看中了大表兄郑钦和小顾大人顾言，所以，她‘无所谓’。
想到这，明薇用绢帕按了按眼睛，那绢帕都是早浸了辣椒水的，以备不时之需。
一股辛辣涌来，明薇瞬间红了眼眶，“表妹也知道，我先是看中大表兄，但听闻大舅母愿意。后来看中的是小顾大人，他都准备上门提亲了，又赶上圣人给皇子选妃。所以，表妹，你说我的婚事怎这般坎坷？但凡顺利一点，我与大表兄早定亲了 。与小顾大人也是，他都要来提亲了，结果赶上皇子选妃。哎，也许就是我与他们没有缘无分吧。经历过这两回，我早已心如止水。至于肃王和瑞王，都是圣人的儿子，又都是人中龙凤，嫁谁不一样呢？”
郑柔没想到戚明薇这眼泪说来就来。
听她这么一说，倒是能理解她了。
两个相中的郎君一个都没嫁成，索性破罐子破摔，嫁给谁都无所谓了。
见她越说越伤心，郑柔信了七八分，忙安慰她，“表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问。”
这一世与前世出入太多，她才会冒险一问。
前世，戚明婉死在发配蜀地途中，三年后，李慎举兵杀回长安，成为新帝。
李恪仅坐了三年皇帝，就被伺候的内侍砍了脑袋。
而这次，戚明薇嫁给李慎，不知剧情会如何走？
那边，所有贵女终于到齐了，戚明婉被簇拥着，走了过来。
她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众星捧月的对象。而戚明薇，孤零零地坐着，身边只有一个郑柔。
今日宴戚明婉引给贵女们准备的项目是投壶，大家都站在指定的地方，拿着箭跃跃欲试。
李安然走到明薇身边，熟络地道，“薇娘，你怎只给郑姐姐一人下了帖子，我们之间的情谊你真的不管不顾了吗？”
这是最后一次，若戚明薇还拒绝她，她也不再挽留。毕竟，戚明薇现在的用处比不上戚明婉。
戚明婉就在明薇身侧，明薇朝看向她，“你说的？”
戚明婉得意地挑眉，小声地辩解，“大姐姐不要怪我大嘴巴，实在是大家寻不见你，我才说你只邀请了郑姐姐的。”
明薇以前没发现戚明婉这么讨厌，换亲后，她不知道哪根筋答错了，处处想压自己一头。
明薇懒得搭理她，直接对李安然道，“郑柔是我大舅父家的表妹，我单独给她发帖也是我父亲的意思。”瞧见李安然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明薇继续道，“何况，一年见一次，我与李姐姐能有多熟络呢？倒是二妹妹是你未来表嫂，她又经常记得你的好，你该多与她走动才是。”李安然看中的是李恪，她应该明白自己说什么。
李安然气结，戚明薇将她推向戚明婉。
她若想结交戚明婉，用得着她引荐吗？再说，戚明婉那猪脑子，有什么值得她结交的？
就算她嫁给表兄，表兄和姑母也未必对她如何？
这只是个小插曲，其他人并没注意。李安然却知道，今日之后，戚明薇彻底和她划清了界限。
这边，贵女们跃跃欲试开始准备投壶，实在是最近的宴会不是赋诗就是作画，突然来个活动筋骨的，大家都叫好。
戚明婉得意地挺直腰杆，她诗赋不通，作画又没那个天赋，只投壶练了一个月，算是有点成就。
众人压了彩头。
作为主人，她抛砖引玉，一连投了三箭，全中！
众人喝彩。
戚明婉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她也是有才艺的人了。还要感谢梦境给她的提示，梦里，她嫁给李慎后，李慎整日在青云司，府中寂寞无聊，便苦练投壶，倒让她练出了。
那日不过拿箭试了几次，便融会贯通，有如神助，这也让她更加相信那个梦。
她前几日又梦见，太子这次去平乱，中了毒蛊，回来后性情大变，对圣人不敬，几次将圣人激怒，太子之位都不稳了。
太子如果被废，那李恪就是新太子。
如今她与李恪一体，这事她得想办法告诉李恪。但母亲又说，梦里的事不能跟任何人说，她这几日正纠结。
戚明婉正想着，戚明欣“哎呀”一声，箭在壶口转了一圈又弹出去了，周围人发出阵阵惋惜。
戚明欣比划了半天，首支箭没中，挎着一张小脸。戚明薇走过去教她，扶着她的手臂，“投壶和射箭差不多，先瞄准，预留出高度，然后再突然发力，你试一下。”
戚明欣按照明薇说的，这次一投即中，众人拍手喝彩。她又投了一次，结果又中，戚明欣兴奋地蹦起来，“大姐姐，我两中。”
“孺子可教。”明薇赞赏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夸赞了戚明欣，明薇不欲在这出风头，转身想走，却被李嫣然叫住了，“戚姐姐自己不试试吗？还是说你只会指点别人，自己投不中？”
李嫣然自从被禁足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出门赴宴。
众人也看着戚明薇，因她这次只邀了郑柔一人，算起来，就是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李嫣然这话一出，就有几个平日跟她要好的附和。
“就是，戚大姑娘试试啊，光动嘴皮子算什么本事？”
“北地的人都善骑射，她不会连投壶都不会吧？”
投壶其实就是由射箭演变而来，成为宴会中的供贵人玩乐的项目，这样即便不会射箭的人也能投上几箭。
明薇看向李嫣然，“还以为你禁足期间长了脑子？”
李嫣然愤愤，“你什么意思？我哪里需要长脑子？”
明薇拿起小丫头递过来的三支箭，背对着，随后向后一投，三支箭齐齐落入壶中，三中！
众人眼睛瞪成了铜铃：“……”
怪不得说李嫣然没长脑子，确实啊！
李嫣然结巴得说不出话，“你……你怎会……如此？”
明薇拍拍手，“我们北地的人啊，还没箭高的时候就会投壶。”
这时，有人拍手走来，“投得好！”
众人看清来人，忙躬身行礼，“拜见昌平公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