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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九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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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纯在门后站了半晌,听到咔哒一声,一手肘就把刚进门的人反扣在了床上,她按着西良的头,狠狠往上弹了两个脑瓜崩才松开,然后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像是瘫死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照着垂在地上的腿踢了一下,西良还是没反应,像是被两脑瓜崩弹傻了似的。
“装完门神又来装死啊?”西纯嗤道,“瞧你这点出息,以前被训也没见你这样,第二天不照常逃训?越长大怎么还越矫情……”
“你懂个屁。”他的头闷在被子里,说出来的话听着瓮声瓮气的。
“哎!臭小子胆肥了。”
西纯一把扯过他把他翻过来,“怎么跟姐姐说话的?想死啊你。”手肘又习惯且威胁性的扣在他脖子上,结果西良只是扯过一旁的被子把脸给蒙住,对横在脖子上的危险视若无睹。
西纯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怎么也不觉得她弟是那种挨一顿批能羞愤欲死的人,于是没说话静了一会,悄悄拿手指掀开一块被角。
西良感受到透进来的光线,睁开的眼里有些红。
西纯吓了一跳,“父亲打你了?”
“没有。”西良闭上眼睛,被她姐看到这副样子让他有些恼怒,后头又不知道要取笑他多久,“烦不烦?出去。”
“哎——你这没良心的东西。”西纯手指撤开,重新让西良龟缩回被子里,“说说,出什么事了?”
“说了你也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了?我比你大两岁,除了天生的天赋不如你,哪样不如你啊?你认字还是我一个一个教的,现在反倒数落起我来了。”
隔着被子往他额头上敲了一把,“你看上的姑娘和别人私奔了?”
“你放屁。”西良一骨碌坐了起来,指着门,“我怎么了关你什么事?赶紧出去!”
西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刚刚不巧听到了点,某人义正言辞的时候或许没注意音量。”
其实她也就模模糊糊听到几个字,且拼凑出来语义不明,惟有英雄二字格外清楚,也就随口一提,没想到真把人诈着了。
西良自暴自弃的往床头一靠,烦躁的揉了几把头发,虽然刚刚在外对着西頵挺慷慨激昂的陈述了一番,但是回过头来他心里也清楚,就像父亲说的那样,他个人的名义根本不管什么用,之前以西家名义送出去的那些信件,估计都落入了父亲的手中。
至于其他人的态度,也随着转交信件的一并向父亲表了,他做了这么久竟然毫无察觉,难怪消息就像石沉大海了似的,得不到任何回应。
可是看父亲的态度,他根本摸不准其他人到底说了什么。当初可是自己拍着胸脯说要接下这个任务的,没想到出师不利,还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有关那位沈高鉴?”
看到西良投过来不善的眼神,顿时知道自己猜对了,“你最近念叨他的次数可快赶上齐高驯了,还有那个什么,姓蒋的小朋友,今天的糖葫芦给他买的吧?你不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嘛西中驯。”
“叫什么来着?蒋……蒋月?”
“蒋渠!”西良忍无可忍,“蒋月是哪个疯子玩意。”
“哦?”西纯说,“对我们蒋中驯意见这么大?他找你麻烦了?”
“你明明就知——”看着她姐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进套了,立马又闭上了嘴,顺便拿被子把自己给蒙上了。
西纯阴魂不散,“你这天天挂在嘴边吹得天花乱坠的沈高鉴可不太行啊,他也没你说的那么……”
“什么意思?”某人一脸不耐烦加凶神恶煞的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陆高驯从鉴定部带回来的那据说未开壳的异蛋,到了主区照样没有动静,”西纯说:“主区的人造冰室虽说比不得鉴定部,但是这时间未免也也太久了些,若不是沈高鉴鉴定声名在外,怕是我都要以为这些就是死蛋了。”
“虽然说现在其他鉴定还在观望,可不少人已经开始怀疑了。我也看过几次,判断自然跟其他人差不多,”西纯说:“这一批蛋数量少说也在半百,却一个显示生命体征的都没有。要我说,这沈高鉴的鉴定能力确实不怎么样,徒有虚名罢了,也就骗骗你这小孩子。”
“你懂什么?”西良脸上透露出了几分得意,“我嫂子厉害着。”
西纯挑了挑眉,“哦——?详细说说,沈高鉴怎么个厉害法。”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你嫂子。”
西良突然觉得她姐应该被收录到危险区图鉴里面去,危险程度和天然血脉压制这两条至少都能作为人类例子参考附在注解上,自己就像中危区的异兽一般,永远只能屈服在高危区异兽的基因压制之下,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事已至此,他只得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说了一遍。他虽然从小和西纯打闹,更确切的说是被单方面的欺负,加上总是被他姐逮着去训练,所以偷偷藏起来躲避训练这种事从来都是瞒着西纯和西頵的。
在他眼里,他姐虽然天赋不及他,但是一直都是按照父亲的要求严格的进行着一切。她脾气火爆又专横,某些方面却有着和父亲一样的特质,大事上从来客观冷静,没给家里惹过一点麻烦。
从小姐姐就被划为父亲的爪牙,是和父亲同一阵营的人物,西良从不觉得她会同父亲意愿背道而驰站在自己这边,因此当时就算受到了精神上的冲击,父亲伟岸的形象在理想之下一落千丈,他也是独自憋着,没把这事半点透露给西纯。
没成想此刻说出来,却是畅快了不少。
可能是因为确实最近都在孤军奋战,他嫂子和齐哥又远在千里之外的鉴定部,这事又不能打草惊蛇的得慢慢来。虽说一切都在沈知的计划之内,但是身边没个能够和自己同一战线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少了几分把握。
然而她姐看起来确实也有些震惊,毕竟这要推翻自己心里十几年的认知。从小听到大的故事蓦然换了一个版本,奸臣成了忠良,这样的反差任谁都难以接受。
吐露完的轻松很快就变成了懊悔,西良开始恨自己太容易入他姐的圈套,看她姐现在的样子,也不像完全信任自己,反应还是和之前一样,觉得他是被骗的那个小孩。
就像他之前在其他人面前反驳,说沈纪高鉴是英雄时一样,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异类。也是在那时,他遇见了齐宋,那个看起来从来不理人的天才哥哥竟然主动走到了他的身边,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被否定了无数次的少年自然觉得这人同其他人一样,是来嘲笑自己的,但他还是很倔强的,一字一句重复道,“沈纪高鉴是英雄。”
如冰似雪的少年中驯朝他伸出了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此刻眼角眉梢都看起来温柔了些,尽管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冷,可看得出来是友善的,是因为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从来不愿指点任何人的的小齐中驯身后开始多了个叫西良的小包子,整天齐哥齐哥的跟在身后叫,驯兽场上时常能看到齐宋亲自教这小包子一些很基础的入门技巧,众人都觉得这样未免暴殄天物,别人想得个指点那是难如登天,这小包子竟然从入门就是齐宋带。
这让人眼红了好一阵,尤其是那位追着齐中驯鞍前马后了好几个月的小霸王蒋月,听说气的好几天吃不下饭,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良久,西纯才缓过来的似的,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父亲说的是正确的。”
虽说原本也没指望她能站自己这边,但是被追问了好久才袒露的心声再次意料之中的与人相左,他一颗心像沉入了湖底,比没说之前还觉得憋屈。
这下他连火也无处发似的,努了努嘴皮子,最终自暴自弃的仰躺在床上,再次把自己包了起来,像之前总是不被人理解那样,藏着心事躲进被窝里。
西纯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显得不那么真切。
“你以为父亲真的不知道你从回来的第一天训练开始,就偷偷一个人去送信的事吗?”
“你已经成年了,西良,但是你不懂父亲。”
西纯说,“就像父亲说的那样,你晋了中驯,但是你不能独立代表西家。你以为你瞒着父亲做了这些事情,其他家会愿意不明不白的买你的帐?我猜沈高鉴跟你说的,也是让你先和父亲商量吧,但你不相信父亲,你觉得父亲不会让你去做这件事,所以干脆先斩后奏。”
“大家都是修行千年的老狐狸,在没人牵头之前,谁也不会轻举妄动,因为谁都怕自己做了第一个,若是稍有闪失,连蛰伏起来的机会都没有。主区的确不比十几年前,只要当年缄口的人能够良心发现团结起来,沈纪高鉴就能被摘下耻辱台。”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是谁能保证,当初为了保全自己而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的人,这个时候能浪子回头,坚定的站在你这边?”
“父亲早已察觉你的动作,一直在等你坦白。”西纯说,“你送出去的第一封信,第二天就到了父亲手上,西家要牵头不是不行,但是得由父亲出面。你觉得父亲畏畏缩缩,是个胆小鬼,可他只是考虑的太过周全,他身上有包袱,在大义面前他要先顾全西家。”
“他这些年其实私下有走动一些,但是结果不算太好,他们觉得沈高鉴没有必胜的筹码。”
西纯问:“既然你时常把你嫂子挂在嘴边,那他肯定也不会瞒着你,如果他有接下来稳操胜券的筹码,其他人自然好说,这件事会进行的很顺利。”
西良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像团浆糊,像当初藏在柜子里听见截然相反的事实那样,他听到西纯说父亲这些年私下其实有所动作时,脸上像被人狠狠打了几巴掌。
那他之前在院子里说的那些话……
“到现在还觉得我是帮着父亲说话,来套你话的?”西纯一把掀开被子,想让他认清现实似的,
“父亲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行动,他要是想阻止你,你认为你后面那些信还有送出去的机会吗?你可是全送完了,父亲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
西良此刻看起来有些蔫蔫的,任由西纯把自己拉起来,内心滋味一时间极其复杂,直到她姐又薅了一把他的头发。
“清醒了点没?西中驯?”西纯调笑道,“小大人?”
“控制兽。”西良看着他姐疑惑转为惊喜的眼神,重复道,“我嫂子,他有一只控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