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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入梦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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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市,XX大学图书馆。
天空遍布着浓墨色的黑云,文羡卿在大门外仰着脑袋,看着压抑得仿佛要坠下来的天空,皱起了眉。
狂风裹挟着细雨,呼啸声渐密,文羡卿焦躁地拿出手机看了眼,又抬头望向远处,想从行色匆匆的人群里找到自己熟悉的身影。
天边炸起一道道惊雷,文羡卿往里间躲了躲。不经意间,瞥见地下一处浅水洼。文羡卿以为自己学得眼花了,竟在那水洼中看见影影绰绰的人相来。文羡卿揉了揉眼,继续盯着那处瞧,越看越觉得身处其中难以自拔,五识像是被蛊惑一般,驱使身体鬼使神差地向那水洼走去。一道巨大的紫雷蜿蜒着劈开天穹,轰鸣声自耳边炸起,伴着着体力不支虚弱一闪的国家电网,文羡卿一脚踏了进去。
与此同时,元历1176年,周国,文家偏宅。
文员外郎家次女文羡卿,不知何故避了众人,一个人寻到这荒宅之中。那石子路尽头便是一汪死水潭,谁知那文羡卿看也不看,双眼无神,游魂般怔怔然地向那处直行。人虽然行尸走肉般立着,口中愈发连一口气都将要没了。
只见那文羡卿走到水潭边上,忽的猛倒两口粗气,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窒息,每个毛孔仿佛都被阻塞着,窒息感萦绕在她周围,令她几欲昏厥。
耳畔传来女子惊呼的哭喊声,一时间又有数人落水的声音。文羡卿刚扑棱着冒出头来,就被几人用颇为不自在的动作拖了上来。
落水时没有准备,嘴中呛了好几口水,文羡卿上了岸,跪伏在紧闭着眼,大口喘着气将肺中的水咳出去。“姑娘,姑娘……”耳边又是那几位女子急切的哭泣声,贴着她七手八脚地擦拭,文羡卿心中一阵烦躁,抖这身子正要开口推开,这睁眼一看,她差点又没撅过去。
恢弘富丽的古典园林中,几个身上还滴着水的古镇小二打扮模样的人,惨白的脸哆嗦着跪在一旁。身边跪下几个统一鹅黄古装的小姑娘,一声接一声用帕子掩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文羡卿几次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一个规格明显比那些十一二岁的姑娘要高上一阶的蓝衣女子,一边拿着白毛披风围在她身上,一边抽着气说:“姑娘感觉可还好?是画屏该死,没有跟在姑娘身边。”
文羡卿闭口不应,只是转过头,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叫画屏的女孩子,穿着打扮要比旁人华贵一些,十四五岁的年纪,年纪虽小,模样也是一等一的,透着不符年龄的沉稳,戴着普通也不失精致的簪花。文羡卿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青葱素手纤白如玉,自绣着暗纹的缃裙中拢出,腕上坠着一只无暇的血色玉镯,愈发衬着肤若白脂,哪里是自己原本的样子!
文羡卿不动声色地仍由她在一边声声泣血,内心却早已天翻地覆。
姑娘?小的们?这是什么情况?穿越?无限流?闯关?副本?关卡?你们是npc还是真人?我有队友吗?hello?有系统吗?给派个任务呗。
作为浸|淫绿网多年的资深宅女,文羡卿立刻从善如流地接受并为自己想好了一切设定。
好在那些丫鬟小厮一直低着头无人敢直视她的脸,没看到她僵硬到几近皲裂的面部表情。
文羡卿一言不发,心思百转千回,如今情况不明,她生怕一步行错,忽然来个什么的告诉她:你ooc了!谁知道她还有没有下一条小命。
那些丫鬟哭得愈发声嘶力竭,文羡卿继续紧闭牙关,只是藏在袖中的双手,不知是这盛夏时节落了水还是为何,抖得即便是深深掐了几个指甲印竟也压不住。
文羡卿动了动有些粘腻的身子,悄悄从披风里将脸探出来,第一次细瞧这个地方。虽是雕梁画栋,看那破败的景象却应是许久不曾有人居住,杂草环生的院落,院外无风自动的参天大树……嗯?文羡卿拧着眉,还没从那一片绿氤中思考出个前途堪忧来,远远迎来一群人拥簇着两个华冠丽服的人,叫着大哭着向她奔来。
来了!
文羡卿逡巡了一圈,待那些人还未靠近,文羡卿垂下脑袋,低声凑在画屏耳边道:“有人来了。”
文羡卿许久不曾说话,忽地发声,音线还是这般平稳,画屏听了,先是一阵错愕,待看清来人,借着跪坐的姿势一个“噗通”跪倒在地,连声求饶:“夫人,姑娘她落了水,都是小人们的不是。”
文羡卿暗搓搓地扣着手指,有些不安。
那其中妇人没理会地下一圈跪着的人,紧蹙眉头两三步走到她面前,紧紧揽着她,抱着她就哭:“我的儿,你怎么好好的没事来这处院子做什么。”
文羡卿接势枕在她的肩头,配合着一声叠一声干嚎着,心道:这莫非是原身的母亲?
正在文羡卿暗自琢磨,这是虚情假意啊,还是真情流露,莫不是有什么庶女后母的戏码,那站着的另一位官家老爷见她们迟迟不语,面色忧虑地开了口:“卿卿,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这一声甜腻的卿卿叫的,文羡卿当下身后汗毛倒立,心悬在嗓子眼差点没落回去。
文羡卿满脸惊恐地盯着他看,嗯……约莫是个三十多岁身着锦袍的中年人,古代身子保养的好,这位老爷瞧着也是面貌倜傥。文羡卿不打量还好,越看越是胆战心惊:亲亲?什么亲亲!这位……瞧着抬点年纪,约莫可以做我叔伯辈的大叔,你可别乱给自己安排人设昂。
那男子见文羡卿三魂丢了七魄的样子,面上焦急,厉声吩咐下去:“还不快去请朱太医来,给二小姐瞧瞧!”
及至文羡卿直到被三五人簇拥抬回屋中,还维持着旁人见了魂不守舍的模样,倒是比刚捞上来时更让人担忧。
那妇人一直红着眼守在她身边,等着太医来看了,文羡卿新奇地由着他搭上自己的手腕,听他说着些“风寒入体,开些药,煎服”之类寻常在电视剧上听过的话。那妇人见着文羡卿不但没有倍感虚弱,反而愈发精神,小心试探着问了句:“卿卿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并让太医瞧了?”
到目前为止,文羡卿心中盘算,没有扣分,没有冰冷的机械员在脑中响起,她约莫是真穿了。要不,干脆……文羡卿眯了眯眼,趁着这太医在……
文羡卿面对那位妇人,溢出一个灿若星辰的笑容,那妇人正要稳下心来,就听文羡卿当头一棒——“你,是谁啊。”
“夫人!”
“夫人晕倒了!”
“太医,快将太医请回来。”
内屋一阵手忙脚乱,太医还没出门又被齐活架了回来,拎着医箱喘着气脚不沾地过来要搭文羡卿的手,被丫鬟们着急忙慌地的叫嚷声唬住:“错了,错了,是夫人晕了过去。”
文羡卿捂着小被子,揣着热汤,看着十来个丫鬟前后围拥着伺候着的那个横陈在软塌上的妇人,忧思甚重。
妇人终于在几口黑苦汤药灌下肚后幽幽转醒,待醒来寻到文羡卿一脸天真淡然地看着她,眼泪似断线珍珠般立刻又落了下来。
屋中众人得了起始,一瞬间齐整嚎了起来。
文羡卿默默叹了口气,心下有七分肯定三分妥协,自己应该是穿了。
妇人由丫头搀着,颤巍巍地过来要牵她的手。文羡卿心下不忍,将手递到她的手心。那妇人一把握住,坐在床上,将她搂在怀里,又哭了起来。
文羡卿手心感觉着那人的温度,颇觉可怜,正要说上两句劝慰着半道莫名失了女儿的妇人,就听一道男声响起:“行了,莫要再伤心了,我方才听朱太医说了,卿卿这是惊吓过度,慢慢调养,这忘了事情的毛病,总是能恢复的。”
那妇人听了,坐直身子,双手捧着文羡卿的脸,连声问她,“卿卿可有哪里不好?还能记得为娘不?”
这一连串的追问,让文羡卿也不知该作何回答,只好垂下头假装苦思:“约莫有些印象,只是记得不大真切了。”
妇人听了,急切期待地问她:“还能记得些什么?”
追溯那段记忆,文羡卿还真的想起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只想到那潭水洼,及至水中镜花,不知不觉间,心境似乎又有片刻的低落,“就,我不记得怎么去那儿的了,只记得约莫有个女子,将我带了过去。”
“那卿卿可能想起那女子是什么样貌?”问话的是那位老爷,文羡卿却瞥见妇人嘴唇发白,身子颤了颤。
“大概是……”文羡卿仔细回忆,思考间恍惚又瞧见那看不清脸的女子,文羡卿心中一阵酸涩,自水中的窒息再次束在心头。她不欲多想,随手一指一旁侍奉的画屏,“大约和她年纪相仿,杏色衣裙,其他,就看不清了。”
“啪。”
碗盏自妇人手中坠下,在地上溅起一朵瓷白的碎花。妇人霎时间整张脸失了血色,捶胸顿足大声自责:“造孽啊,报应啊。”
“夫人!夫人多想了。卿卿的事与那无关。”男子快步走近,将悲痛不已的妇人搂住宽声哄着,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
“怎的无关,若不是,若不是……又怎么会报应到女儿身上。”
男子继续劝解她,待看到文羡卿,略一思索,又转首命令:“来人传话,今日之事谁敢传出着院子,乱棍打死。”
文羡卿听了他们只说了一半的话正摸不着头脑,八卦脸望眼欲穿,一句轮棍打死让她立刻缩回脑袋。天知道这个时代杀人是不是跟插秧一样。她不过说了一句话,还没了解前因后果,可不想现在就将脑袋交上去。
男子无奈,待将妇人情绪哄了下去,嘱咐下人将夫人先搀回院中,看了文羡卿一眼长叹一口气,“卿卿今日也乏了,画屏,将小姐的药再备好。卿卿今日先休息,你母亲那儿得事有我在可不必担忧。有什么,明日为父会处理妥当的。”
母亲?父亲?好家伙,原来这般年轻的竟是“我”父母。文羡卿一时无言,仔细感觉来,这一对父母也是事无巨细,关切情深,自己要是处理好了,似乎便可以再不用担心那什么家常里短,宅斗日常。
文羡卿打定主意,对那男子点了点头。
男子见了,叹气声更重。文羡卿自知今日行事怪异,只是多说多错,她并不打算这般暴露自己,授柄于人。就见他为自己掖了被角,“睡吧,一切有,有爹爹。”
待所有人走后,文羡卿一个人枕在床上盯着绣花床幔默默发着呆。此时静下心来,夜朗星疏,却难免感伤。不知那个身处未来的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家人可好,那即将到来的考试,她会不会挂科……
文羡卿坐在床前,一阵清风拂面不知不觉间自己却已泪流满面。她从一边捡了一只手帕三两下擦干净,干脆躲在被中不愿让画屏瞧出自己的异常。忽听一个少年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大吼道:“卿卿,你要是不愿嫁,哥哥便是拼了也要会替你退了那婚事!你又何必为了那厮去投湖!”
只身与“病痛”作斗争的文羡卿垂死病中惊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