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婚》越橘

5、第五章

　　忆欢说的话不假，翌日她真的不再负责给玄夜送吃食了。

　　不仅仅是因为她这些日子去的太勤，必须得消停一段时日，也是因为御膳房的首领太监无故惨死在大门外，闹得人心惶惶的，连负责巡逻的士兵都翻了一番，除了像玄夜那般神通广大的，凡人怕是插翅也难飞。

　　这饭来张口的日子戛然而止，玄夜倒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如今他已能恢复人身，森严的皇宫于他而言，犹如无人之境。

　　每日不是去御膳房拿些吃的，就是去各个宫苑的小厨房转一转，顺便给忆欢带些吃食回去，两人的位置也就这么神奇的颠倒了过来。

　　日子这么一晃，转眼就到了除夕夜。

　　宫里宫外一早就忙活了起来，只有忆欢这里还是冷冷清清的，嬷嬷一早就给她送来了今日的饭食就不管了，急匆匆地回家过年，而晚上的阖家宴也没人过来请忆欢过去，似乎谁也不记得还有一个由宫女诞下的公主。

　　玄夜出去晃悠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的，手臂上都没有了位置。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冷菜冷饭，指尖一挥就全都挥落到了地上，在忆欢要骂人前，赶紧把自己搜罗了一天的吃食都拿了出来，摆了满满一桌，才献宝似的对着忆欢说道：“看看，这才叫年夜饭，刚才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忆欢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难得的没有顶嘴，显然也对一桌饭菜相当满意。

　　她看着一桌的吃食，最后从一堆大鱼大肉里拿起一根格外不起眼的糖兔子，抬头问玄夜道：“这个应该不是宫里的吧？”

　　玄夜：“嗯，外面拿的，喜欢么？”

　　“喜欢。”忆欢稀奇地转着棍子，“这是怎么做的啊？”

　　玄夜想了想：“就拿着一块糖捏来捏去，然而往里头吹气，最后就成一只兔子了。”

　　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忆欢诚实地摇了摇头：“没听懂。”

　　“没听懂就算了。”玄夜挠了挠头，“我也说不出来，大不了我带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出去？”忆欢愣了一下。
　　“是啊。”玄夜说道，“怎么，你不想出去？”

　　这哪是忆欢想不想的事情，这是于她绝无可能的事情，哪怕就是那些身份尊贵的皇子公主都不能随意出宫，又何况是她呢？

　　她本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老死在宫里，不知外面是何模样，所以也从没想过这件事。

　　此时玄夜乍然提起，她不由自主地心动了，赶忙在玄夜后悔前点了点头，大声应道：“想”。

　　宫外很大，站在云端上看不尽眼底，宫外也很热闹，条条道路都挤满了人群和马车。

　　忆欢趴在云端，看着下面的满城灯火，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长久没有移开过目光。

　　玄夜见她实在喜欢，拉起她的手随便落入了一条街道，在人山人海里从街头挤到街尾，忆欢的怀里也不知不觉地塞满了各种稀奇古怪地小玩意儿。

　　她看了店老板是如何将一块糖吹成了糖兔子，也看了卖杂耍的胸口碎大石，还去河边同普通女子那样放了花灯，只是花灯上什么祈愿都没写，干干净净地就落入了河里，越漂越远，而玄夜就站在她身边一直陪着，等到人玩累了，就随手捞到某个高楼上，躺在屋顶看天上硕大的月亮。

　　“这里比皇宫好玩多了，怪不得宫里的人都喜欢往外跑。”忆欢望着楼下说道，“真不想回去。”

　　“那就不回去呗。”玄夜闭着眼，翘着腿，自在又闲适地说道，“反正你那公主当不当也无所谓。”

　　“不回去？”忆欢愣了一下，随即又清醒地摇了摇头，笑说道，“我不回去，你一直带着我，养着我吗？”

　　玄夜晃悠的腿顿了一下，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就像忆欢从没想过出宫一样，他也没想过以后要带个凡人一起生活。

　　他是神兽，无拘无束的神兽，不想要什么牵绊和束缚，可不知为什么，真要他完完全全地把这丫头片子扔下，他又有说不出的不乐意。

　　忆欢还回头看着他，他一下也无法给出准确地答复，只能言不由衷地笑了一声，说道：“怎么可能，我可是头神兽，你见过哪只神兽带着个拖油瓶的，出门不得被人笑话死。”

　　这个回答在忆欢的意料之中，因此也没有多失望难过，只是豁达地笑了笑，说：“所以嘛，我出宫又有什么意思？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能像男子那样去干力气活，也不会读书写字，考不了科举当不了先生，又身无分文，一不小心还会被人给卖进青楼，还不如在宫里待着，起码还有口饭吃，不用朝不保夕的活着。”

　　玄夜闻言，沉默了下来，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他本以为忆欢会留恋这宫外的繁华，却没想到她如此的清醒。

　　“那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在宫里苟且偷生地活着。”

　　“嗯。”忆欢点了点头，“没有人罩着，在哪里不是苟且偷生的活着，宫里和宫外有什么区别么？我如今虽过得卑微，但好歹也算是自在，不愁什么。”

　　话落，屋顶上陷入一片漫长的沉默之中，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到夜空突然炸开满城的烟花，金光闪闪，璀璨夺目。

　　忆欢仰着脑袋痴痴地看着，脸上重新绽出笑颜，似乎把刚才死气沉沉的话题给忘在了脑后，而玄夜则一直目光深沉地望着她。

　　等到烟花放尽，夜也深了，除夕也快过去。玄夜站起身，拍了拍袖口的薄灰，把忆欢又送回了那个囚笼似的皇宫里，谁也没再提一句出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