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L》守天

18、十八

　　“你要留下住一段时间吗？”她问。
　　我站在窗口前俯视楼下的院子：“我只是来看看有没有当年她们留下的东西。”
　　陆琳走到被布掩好的画架前，用手弹去上面的尘土：
　　“大部分都被筠笙姐带走了，很多年了；只知道她去了美国还结了婚。她们来这村子那会儿我还在上初中呐，一转眼都十几年啦。”
　　“那你也认识林文殊？”我转头看她。
　　她笑笑：“总是看见她们在一起，那样的人出现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总是很惹人注意。”陆琳的神情仿佛在回味什么一般，“林文殊才来的时候，大家只知道她是个画家；说实话，那会儿都没人发现她是女的。我表姐筠笙就跟她住在一起，慢慢的闲言碎语就都传开了；我表姐毕竟那时候还没结婚，村里人都说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跟男人住一块儿了太不知廉耻。文殊那时候就站出来帮我表姐说话，训了那些说闲话的人一通；自那以后，大伙才都知道文殊是女的了。我表姐说她们是在一起读书的朋友，一起来这里采风。”
　　我拧开阳台门的把手，门框松动落下不少灰尘；我掸去落在头顶的灰走到阳台上，阳台正对着一座山。山上各色乔木，层次铺盖在不算陡峭的山坡上。
　　“这座房子也是那时候林文殊来村里的时候买下的，但只住了一年。”陆琳说道。
　　我回过头，问：“为什么？”
　　“一年以后，筠笙姐的病开始发作了。”陆琳眼中有些伤怀，“筠笙姐一次晕倒在院子里，文殊背着她一直送到市里的医院；医生说是尿毒症中晚期。从那以后筠笙姐一直需要定期去医院做血透，文殊从那以后就不再画画一直陪着筠笙姐。每一次透析好像都要花费不少钱，这笔钱都是文殊一直在出；我们家里这些亲戚都觉得文殊是个大好人，都很感谢她。因为，如果是我们；绝对负担不起这笔钱。”她顿了顿，“但……钱总有用完的时候，文殊本想把自己的画都卖了用作筠笙姐的治疗费。可筠笙姐说什么也不肯，和文殊大吵了一架。不久后，筠笙姐的病就突然恶化了。”
　　陆琳说着不无感怀。
　　“后来，她们就离开了？”我问。
　　她摇摇头：“是文殊离开了，后来只有筠笙姐一个人回来；她的病都治好了，她一直在这房子里等着文殊回来；又是一年，筠笙姐大概是绝望了；她烧了文殊的所有画，只留下这幅。”顺着陆琳的手指方向，就是架在屋中的那副还未完成的油画。
　　陆琳简单帮我打扫了一下屋子，离开的时候说：
　　“住下吧，既然文殊把钥匙交给你；你们一定不是一般的朋友。”
　　我不觉失笑，不置可否道：
　　“可能是吧……谢谢你。”
　　她摆摆手：“你太客气了，我们都很谢谢文殊那么照顾筠笙姐；如果有什么事来找我就行，我就住村口榕树下那户人家。”
　　我回到二楼，坐在那副画前；画布上已经刷了一层底色，大概的轮廓也都出来了；只是面部的还未最后修饰，感觉模糊而遥远的一张侧脸。

　　二十年前

　　宁静的校园里，难得喧闹的时候就是春季新生入学时；圣诞过后，学校总是要等到很晚才愿意开学；欧洲人都是这样保持着慵懒而优雅地习气，特别是法国人。
　　埃文．贝肯抱着一沓俄罗斯近代绘画史材料穿过林荫道，一个转角的地方；一个女孩摔撞在她身上。女孩狼狈地站起身，拉过自己的短裙的裙边压住露出的大腿；用英语不断说着对不起。接着另一个女孩急急忙忙也冲出来，扶起第一个女孩。埃文揉着被撞的胳膊，皱眉看着散落满地的复印文件。她一张一张捡起，按照页尾序号排列好那些纸张；交还到埃文手中。
　　埃文不自觉用法语说了一声谢谢，女孩慌张地摇摇头；低下脸拉起那个摔倒的女孩就跑了。
　　也许，这女孩不太喜欢自己；埃文想道。能在这座巴黎最古老的艺术学院里遇到两个有着亚洲血统的女孩，真是让人觉得奇妙。埃文这么想着，起身朝学院楼走去。

　　米莲娜是本科部学院的负责人，她找到埃文．贝肯；用很多词来修饰她对于埃文的欣赏。埃文则直接地问她到底有什么事。米莲娜很快从门外带着两个女孩进了办公室，米莲娜对埃文介绍：
　　“这是从中国来的筠笙小姐，羽小姐。”
　　埃文审视两个一看就年纪不大的女孩，站起身伸出手：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
　　那个叫筠笙的女孩爽快的伸出手与埃文握住，而那个叫羽的女孩则低着头连看也没有看埃文；自然也没有伸出手与埃文握。
　　“埃文，你是研究生院的学生会主席；各方面都无可挑剔，也是我们学院里难得的人才。这两个孩子才从中国来，语言方面还有不少问题；她们的初试成绩很不理想，校方希望你能够从生活和学习上都帮助她们。”米莲娜的话打破了沉默地尴尬。
　　埃文反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的本科报告里有相关的中国研究，你的中文和英文水平也是最好的。所以我们决得你是最佳的人选，况且你看上去也很像亚洲人；还有一个中文名字。你们一定能融洽地相处。”
　　两个女孩不无茫然地看着米莲娜，不知她与眼前这个高挑帅气的陌生人都在说些什么。
　　米莲娜示意两个女孩可以跟着埃文出门去了。
　　她们跟着埃文出了办公楼，在两旁有圆柱的走廊上；埃文突然停住，转过身看着两个女孩；用标准的中文说：
　　“我的名字叫埃文，埃文．贝肯；是研究生部的学生，也是学生会的主席；学校安排我来照顾你们的学习和生活，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问我。”
　　叫筠笙的女孩举起手，问：“你能教我们法文吗？”
　　“可以，法文并不难；如果你们英语熟练，法文也不会有问题。”埃文快速回答。
　　“我们如果上课听不懂怎么办？”叫羽的女孩怯怯地问。
　　埃文叹了一口气：“本科并没有什么太难的课堂学习，你们尽量地记好课堂笔记；我会适当地对你们进行帮助指导。”
　　“最后一个问题。”叫筠笙的女孩俏皮地笑道：“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埃文眉头立刻蹙起，淡淡说：
　　“这个问题和你们的学业无关，我没有必要回答这么幼稚的问题。”
　　说完，她补充道：
　　“我有一个中文名字，如果你们记不住我的法文名；可以叫我：林文殊。”

作者有话说

　　埃文．贝肯是林文殊的法文名。
从二十年前就能看出韩羽比李筠笙容易害羞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