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
凌晨十二点半，北城派出所。
“你这也算二进宫了吧？”闻荒给周野倒了杯热水，然后坐回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望着他，揶揄道。
周野接过水，语气平淡：“别欺负我没文化，这词儿可不是你这么用的。”
说完，他抱着水啜了口，稍烫的热水顺着喉管流下，暖意瞬间蔓延至五脏六腑。
“是吗？”闻荒一笑，直接道：“我可没觉得我用错了。”
周野放下杯子，看向闻荒：“我知道你怀疑我，但这次，我确实只是碰巧路过。”
“然后碰巧遇到我出外勤？”闻荒身体前倾，与周野拉近了些距离，眼中带了些趣味和探究，也不再试探直截了当道。
周野直视着闻荒，沉默了良久，半晌嘴角一勾，突然笑了：“不然呢？”
这人怕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周野笑得不太正经，嘴角一勾，整张脸显得有些邪气，像森林深处的平静湖面俨然升起几丝黑雾，奇特而诡谲，这是个并不怎么让人舒服的表情，却莫名令闻荒心跳空了一拍，他又定定观察了几秒周野的表情，才收回目光。
“行了，说正事吧。”闻荒笑着掩饰内心的那丝异样，表面不露声色。
“基本信息就不用赘述了，说说你是怎么出现在现场的吧？”闻荒身体往后一倒，瞬间和周野拉远距离，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又恢复了平常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周野琢磨不清他刚刚的反常是因为什么，但因为时机不对，他按捺住了那抹发散的思维，指了指眼前的桌子：“就在这儿问？”
闻荒摊开桌上的笔记本，手拿着笔在桌上敲了敲：“都是老熟人了，咱们所里的条件你还不了解吗？”
“哎，你别说，我寻思市里扶贫小组应该也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基层单位。”
闻荒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
“你是不知道，连隔壁那种养老单位，去年年底都扩了个篮球场，结果到我们这儿，就开始哭穷，说预算紧，我可去他的吧！敢情就是同爹不同命呗！”
周野咳了声，想提醒他。
“怎么了，感冒啦？还是嗓子不舒服？不舒服就多点喝水。”闻荒明显没明白周野的刚才行为的深意，刚问完，还像是没骂过瘾似的，要继续：“鬼知道那些钱被他们那群坐办公室的......”
“还说不说正事了？”周野没忍住打断他。
“哦，憋太久了，一下没控制住，”闻荒放飞的思绪顿时被拉了回来，笑了笑：“你继续，你继续。”
周野叹了口气：“我还没开始说。”
闻荒哦了声：“那你开始吧。”
周野这才整理了一下思路，按从听到那声呼救开始，一直到把人制伏，最后闻荒他们赶到，整段话言简意赅，闻荒看着自己笔记本上总共不超过一百字的笔录，有些苦恼。
“就没了？”
周野摇头：“没了。”
“那这人你认识吗？”闻荒习惯性地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周野点了点头，“这人叫孙浩，附中高三的......”
“跟你一个学校？”闻荒打断他。
周野看向闻荒：“对，我有次逃课在后门外遇到的他。”
“跟你关系怎么样？”闻荒一边在纸上写一边问。
“不怎么样，我借过他一包烟，他请我吃了碗面......”
“你还抽烟？”闻荒手下一顿，抬头看他，再一次打断他。
周野深吸了口气：“你能让我先说完吗？”
“你继续，继续。”闻荒道。
“他请我吃了碗面，按理说应该两清了，但前一阵他又找我借了一百块钱，一直没还......”周野看闻荒在闻荒抬眼的那瞬间，就知道他想干嘛，直接一句话堵住他：
“别说话，让我说完！”
“这周二晚上，我在网吧值夜班，正巧遇到他偷手机被人发现了，被偷手机的人是店里的熟客，卖了我点面子，只让孙浩当场把手机还了，这事儿就了了。”
“那你面子还挺值钱啊？”闻荒戏谑道。
“其实看的是我老板的面子。”周野道。
闻荒放下笔，啧了声，煞有其事地打量周野：“你说你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跟个地痞流氓似的？”
“既然是学生，就该好好学习，没事少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一起混。”闻荒教育道。
周野听了只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就出了，但想了想，忍不住怼他：“那你算不三还是不四啊？”
“？”闻荒拿笔敲了下他的脑袋：“老子算不二！臭小子，拐着弯骂我呢！”
周野双腿交叉放在桌下，脚尖晃了晃，“哪有，你想多了。”
“我这分明是明着骂你。”
正说着，马小龙就从里面审讯室出来了，手里拿了份笔录，走到闻荒面前递给他。
“两个女生的笔录已经做完了，在这儿。”
“然后持刀抢劫的人叫孙浩，是附中高三的学生，但他这会儿情况不大好，审问没法继续，队长你要不过去看看？”
周野听到马小龙这句话，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异样，他回想起当初马小龙找他借钱时那副模样，有些不安。
“你先在这等会儿。”闻荒朝周野交代了句，然后就转身跟着马小龙往审讯室的位置走去了。
闻荒边走边说：“你一会儿让两个小姑娘给家里人打个电话，通知他们来派出所了解情况，没什么问题就让她们先走。”
“那周野呢？”马小龙问。
“他暂时还走不了。”闻荒淡声道。
说完，便推开审讯室的门进去了，一进门就见孙浩垂头埋在桌里，整个人意识恍惚，被锁在桌上的手止不住地痉挛，他似乎想伸手抓头发，但无奈双手被禁锢，于是脚下就不停地摩擦着地面，显得有些烦躁。
闻荒眉头一皱。
“孙浩？”闻荒喊了声。
孙浩没动静，依然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孙浩！”闻荒拔高了音量。
孙浩被吼得后背一抖，抬头看了眼闻荒，半晌竟然眼圈一红，眼泪鼻涕横流，失声痛哭出来。
闻荒被他吓了一跳。
“我艹？”闻荒和同样震惊的马小龙对视一眼：“什么情况，这货不会是疯了吧？”
“他不会是嗑药了吧？”马小龙提出猜想。
“你觉得像吗？”闻荒仔细打量孙浩的各种神态。
“要不，给他测测？”马小龙道。
闻荒啧了声，望着孙浩半晌没搭腔，没说测也没说不测，马小龙拿不定注意，便站在旁边等着。
“你说，咱们娄城最近是捅了毒窝了，还是毒贩们集体团建来娄城旅游啊？”闻荒突然道。
马小龙笑道：“兴许是来挑墓地的呢？毕竟咱们娄城可是出了名的生态宜居城市。”
闻荒拍了拍马小龙的肩，颇为欣慰。
“小龙同志终于能跟上你队长我的脑回路了，再接再厉啊！”说完，便潇洒转身出去了。
“嘿嘿，”马小龙被夸得差点飘，刚回过神来就见闻荒要出审讯室，连忙拦住他问道：“那还测不测啊，队长？”
“先不急，晾会儿他。”闻荒道：“你去看看俩小姑娘。”
闻荒出来的时候，周野正趴在桌上睡觉，但呼吸声并不均匀，估计并没有睡着。
“醒醒。”闻荒屈指敲了敲桌子。
“没睡。”周野抬头望向闻荒，双目清明：“怎么了？”
“你跟孙浩接触多吗？有没有发现他哪里不太对？”闻荒拉过椅子，坐在周野旁边。
“什么意思？”周野问。
难道是孙浩真有问题？
闻荒直截了当问道：“你觉得他有可能在吸毒吗？”
“不可能。”周野回答得也干脆：“他借一百能买到毒品？”
周野还记得当时孙浩跟他借钱时，得知他可以借一百的时候，明显对这个价格是满意的，如果他是用来买毒品，绝对不可能对区区一百块满足，况且市面上最便宜的货一克也不止一百......
周野的思绪戛然而止，他突然想到了其他的事，这两件事的动机或许可以证明孙浩不是没可能吸毒。
闻荒看懂了他的表情，继续道：“怎么样，还坚持你的想法吗？”
周野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既然怀疑，那你就去验他，跟我说有什么用？”
闻荒轻笑了声：“行，听你的，我去验他。”
什么叫听他的？说得这么暧昧，明明一开始就怀疑了，还非得来他这儿旁敲侧击一下，不如直接摊开了说，还爽快些。
但老实说，这也是周野自个儿倒霉，怪不得闻荒怀疑他。如果换位思考一下，他是闻荒，也得怀疑自己。
接二连三都和毒品案子扯上关系，偏偏一查又什么都查不到，种种情况如果仅仅归于巧合，又难免让人想的多，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怎么样？”闻荒进了鉴定室，看向马小龙手里拿着的冰/毒试纸。
马小龙摇摇头：“没反应。”
闻荒轻皱眉头，不太相信检测结果：“你确定没反应？”
“我确定，我都换了两张了。”马小龙把试纸递到闻荒眼前，示意他接过去观察。
闻荒没接，只道：“人清醒了吗？”
“差不多了，估计一会儿就可以审。”马小龙道：“还有，孙浩他妈妈也来了，正在会议室里。”
闻荒出了鉴定室，走向会议室，一进去，就见一个穿着玫红色羽绒服的女人站在门口，整个人局促不安，一直朝门口张望，直到闻荒出现，她脸上才闪过些不一样的神情。
孙浩的妈妈看起来年纪有些大，约莫五十多岁，头发黑白丛生，肤色偏黄，整张脸皱纹横生，个子不高，背微微隆起，有些佝偻。
“你好。”闻荒走向前去和孙浩妈妈握了下手，“孙浩妈妈是吧？”
“对......对的。”孙浩妈妈点点头。
“您先坐。”闻荒指了指椅子。
“警......警官，您好，”孙浩妈妈并没有坐，而是朝闻荒深深鞠了一躬，有些胆怯又有些急切地问道：“我想请问......我儿子是犯了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