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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世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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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过永亘的战场,留在了边疆】
唔啊……
眼前像是出现了一层浮动的波粒
看不清楚路了……
编导踉跄了一下,终究是选择找一块安全的地方将自己藏起来小憩一下
草草的在昏暗狭小的空间搭起一摞昏黄的火堆,
他不敢搭的太大,伸手扑散开。
光亮会吸引黑暗生物的靠近
这是每一个战士都知道的
但他实在太疲惫了
急需火光为自己补充些能量。
他将充斥着纯粹能量的石灯揽在怀里,
以不会压到伤口的姿势躺倒下去
呼……
他闭上眼睛……
是错觉吗?
为什么火光照在身上
有隐隐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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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行是去禁阁寻求帮助的
禁阁生产制造的能量石能够帮助一个领地维持一个季度的能源供应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路上如此细心呵护它的原因
凛冬地域易守难攻,和暮土一样是黑暗生物猖狂的战场
但凛冬物资不胜,也不像暮土一样有一条直通禁阁的传送阵
所以每一次
都是战士冒着风险
凭着前辈血汗积累的经验
在黑暗生物少有的休憩期
横穿暮土,前往禁阁
此中艰险
亦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从禁阁回来已经连走了七天,但他不敢懈怠
最凶狠的黑暗生物──冥龙
他们的休憩期只有短短的十五天
而无处不在的黑蟹
沙砾的轻微擦响
都会让深居巢穴的它们瞬间狂躁
所以他一路都是淌着黑水往返
久不更换的战衣,边缘攀上了小小的刺花
怀里的能源石一直都散发着稳定的光芒,
编导当然知道,
只要他打开它,
那么,便是直接从禁阁飞回凛冬来回个千百遍也是绰绰有余的,
但他不会。
没有为什么。
没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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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过了五百个数,
编导坐起身来,
细心的扑掉了小小的火焰,冰霜将最后遗留的一丝光素抹去
光是有记忆的
而黑暗生物非常擅长阅读它们
原本被烘干的衣服重新淋上了黑水,
编导细细的在腋下、膝后、颈边、面表抹了些掺着暗石粉末的涂料,
今天是休憩期的最后一天了
要更加小心
重新包裹起能源石,
犹豫了一下,
编导将颈间的六角雪花项链取下一并放进包裹内,
这个,有定位的作用。
他在外层将剩余的所有暗石涂料抹了上去。
“呼~”
诡异的轻松感
编导摇摇头,轻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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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因为太久没有休息所以才会眼花吗?
编导将之前的不适压进了心底。
他在黑水里一步一步的前进着,
一脚深,一脚浅,
水下滑腻的沉睡的植物枝干有时会拌他一下,但这不能阻止他心情逐渐高涨。
他是生长在凛冬的鸟儿,
鸟类的习性能很好的帮助他们判断家的距离,
还有三公里,
冰雪的气息隐隐侵袭,
压过了黑暗的滞涩。
但他没有轻松多少
尽管他也太累了,
可除非他现在就进了营地,
否则没有什么能让他弯下警惕的腰板,松懈敏感的神经。
但与喜悦的情绪相伴的,
还有一层隐秘的不安。
编导相信着自己的预感,
他幼年在禁阁进修过,
在禁阁的占星台,
他的成绩总是傲然前列。
“嘶──”
细长庞大的身躯蜿蜒着从沙丘里脱离出来,
爬上了昏黄灰暗的天空,
过路之途,
一层层灰烬一样的浮粒向下层飘去。
编导一早在它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潜进了黑水,摸到了他早已相好的沉船残骸下躲避。
编导敛下眼睫,
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黑暗生物是群体活动性,
一旦有一个脱离了休憩期,
那么其他的过不了多久也会苏醒过来
时间不多了,
他清楚的认识到
他坐在沉船内裸露出来的石板上,
从怀里掏出最后一瓶光能药剂,
静静的等待那些浮在黑水表面的浮粒消失。
冥龙是出了名的眼瞎不错,
它们的视野永远局限在那一片小小的蓝光中,
但他们成为最凶恶的黑暗巨兽,并不是依靠视觉,
而是这些飘落的不起眼的浮粒。
浮粒黏着性极强,
且稍有一些光素的逸散,
就能被它们收集到,
即时定位反馈给本体。
而先期的战士,
大多都被这不落眼的小东西暗算了,
而后来,即便得到了这个经验之谈,
或许开打前还会留意一下,
可一旦开始战斗,
又能有多少战士,会留心它。
不远处浮粒的存在因为黑水的加持无疑增长了许久,约莫是半刻钟,
它们才不甘心的沉落了下去,
“咕咚、咕噜……”
光能药剂的量不多,几口就见了底,
编导将能量石从背上取下护在怀里,
长翅一展,
扶摇一上,直冲目的。
光素不可避免的挥洒了一些出来,
地面上,隐隐有躁动传来。
“吼──咯啦──”
该死的!
地面上的骸骨与怪石实在太多,
他没有留心到黏着在破旧塔尖的浮粒……
冥龙的瞬时速度极快,
而显然,从声音来听,
它没有走远。
“唔啊!”
尽管是早有准备……
编导被迫降落到了沙地上,
血滴混着光素一并落在了脚下,
沙土中,有什么开始叫嚣……
这头冥龙无疑是刚刚从黑土里出来,所以甲刺上仍然附着了很多污秽,
编导捂着腰腹,
苦中作乐的想,
要是能活着回去,
但是清创恐怕也能让他死上一回。
挥手制造了一条冰路,
精密度极高的他,直接就确定了最佳行进路线。
他扛起了自己的长炮,
半蹲下身,踏脚在后,
瞄准了空中那一坨奇形怪状。
“砰!”
弹药极速发射了出去,
没有可以压制的后坐力推动着他在冰路上快速的前进。
显然是被激恼了,
那条冥龙嘶吼着追了过来,
“砰!砰!砰!”
看来还是个新生种,
要是狩猎年龄超过了三年,
他早就没了。
他瞄准方向,再次射出了一炮,
不负先前的一往无前的冰蓝色,
黑色的球状物体落进了沙丘,
被倾巢而出的沙蟹鼓动的沙砾将它深深掩埋。
“……”
红光将他笼罩,
他软软的坐倒在地上,酸痛无比的双臂颤抖又平静的端起长炮,
射出了最后一发炮弹。
长期的跋涉早已消磨了他大量的体力,
刚刚的炮弹,因为魔法的稀少,
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糊弄傻子都不够,
他也看着这条年幼期的冥龙警惕逐渐消失。
所以他其实一早就计划好了──
呐,
最后一炮,
小家伙你可要长点记性啊……
啊,
忘了你没有以后了,
真是抱歉。
他看着失去全力冲过来的冥龙撞击上了炮弹,炸成了一朵绚丽的烟花,也平静的看着飞散的甲刺向他坠落而来──
“铛──”
冰盾哆的一声挡在他面前,熟悉的纹路让他面上浮现了多日不见的笑容。
“鸭儿呦~”
“不要这么叫我……”沉默的盾牌持有者抱起软绵无力的友人,继续沿着冰路返回营地。
“诶!能……”
“飞吻去拿了,你现在更要紧一点。”
啊,老好人生气了。
编导安安分分的缩回去,放任自己沉入了更黑更暗的世界。
钢琴家小心的让他保持着不会让伤势恶化的姿势,一路冲进了医疗室。
“我淦啊!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把伤员放进四号手术室,哪个医疗小组闲着?带上器具过来!污染面积过大!光能测灯呢?在用?先拿过来!轻伤用个几把!和其他人合用去!”
啊……
钢琴家和抱着能量石赶来的飞吻沉默的退出了医疗营。
好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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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势没有那么快就能修养好,
但编导拒绝了再休息一段时间,
选择回归战场。
队友们以为他是想和他们一起战斗,逞强支撑自己,
总是在变着花样劝他回去休息。
虽然编导是有这么想的
但他自己知道,他并不全是这个意思──
他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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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能量的感染是会传染的,如果处理不好,
一个村庄就能在短短一个月内消失不见,
而他作为战士,
也不能避免,只不过是支撑的久一点。
他不想传染给队友,所以他除了战场,基本躲着他们走,至于战场为什么不躲……
他是远程,怎么和近战们混在一起啊……
而他是怎么发现的,
忘记收拾的绷带上生长的一层密密麻麻的黑色菌丝,
时常失灵的五感,
逐渐消失的痛觉……
“编导!一起吃饭吗?”
“编导!累死了!一起泡澡去!”
“编导!营地里开了一个游戏室!我们一起去放松一下吧!”
“编导!”
“编导?”
“编导!”
“……”
不去想
不去应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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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导最近好奇怪啊,都不陪我们,”小男孩趴在沉船的石阶上把玩着手心里的小球,咕哝着,“这几次的聚会也不来……”
“可能有什么心事吧……”
队长揉了揉小家伙的毛毛:“可能是伤口没有好全,还是很痛吧,所以要休息一段时间,过些时候就好了。”
“快打扫吧,把光素清理干净,”飞吻转着手上的器材,“这一架打了好久,编导说不定在后方等的快睡着了……”
“等下……不对劲!”队长的翎羽突然竖了起来,“飞吻,你刚刚说什么?”
“编导在后方等我们……”说着说着,飞吻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编导从来不会在后方等他们,他只会收拾好他的战场就赶过来……
一行人火速清场,向着后方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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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半塌的冰雕渐渐的风化成晶莹的雪花,
微风卷过,
雪色向他们游了过来,
啊……
轻轻的吻住他们眼角的泪光。
到最后,
黑涩的土地上,
只余一捧细碎的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