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酒》初色Y

1、1

　　A市，琉璃吧（酒吧）
　　灯火闪烁，人员纷杂，音乐声阵阵传来，乐队现场的演奏，激情带感。
　　一首歌结束，鼓手单手撑着翻下了舞台，又酷又飒。无视来自四面八方炽热的目光，他走向吧台，熟门熟路地拿着调酒的设备。
　　骨节分明的手，拿着调酒壶，有节奏地摇晃，浅笑着，淡淡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不远的一个卡座。下颌线分明的精致侧脸，不在舞台却似乎自带镁光，帅得让人尖叫。
　　一个黑色的古典陶碗，叠上淋过威士忌的水果，倒入刚调好的红色鸡尾酒，放在一个黑色陶瓷盘上，添上一朵斜斜倚着的曼珠沙华。
　　正红配上古典的黑，大气典雅。看着自己的杰作微微勾唇——他知道，这是她喜欢的美。
　　端着这盘子，踱步向那处的卡座，不引人注意，角落的位置，却经常收获旁人的目光，近处没有音响设备，不会在纷闹的酒吧再添上令人烦躁的响动。
　　一位穿着一身黑白职业装的女士坐在那里，斜靠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持着红酒杯摇晃，红酒攀上杯壁又滑下，留下淡淡的痕迹。
　　“尝尝吗？新的。没有其他人试过。”只有我，然后会是你。在心里默默补充。
　　女人将注视杯中红酒的目光移向桌面，执起小叉子，叉着一块草莓丁，尝了一口。
　　那边接着说：“它叫，沉沦。”
　　她放下了叉子。小叉子搭在陶碗上，随意地摆放，却让整个画面显得更加和谐诱人。
　　她斜斜地靠向沙发，左手放在一旁的扶手上。目光懒洋洋地扫过他的脸，对上他直勾勾的视线，然后又移开落向自己搭在腿上的右手。

　　她忽然笑了起来，轻扬的嘴角却无法彰显心情的好坏。黑发垂在脸侧，带出浓墨的眉眼，张扬的红色，上扬的唇角，让她整个人显得艳丽危险，却又带着清冷的疏离。

　　“寻袭，你知道的，不可能。”

　　似是想到了这样的回答，寻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五年前，同样的地点，不同的卡座，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同样的慵懒，同样的黑色职业装。黑色的卷发，正红的唇彩，精致的五官，优越的下颌线，一身黑白经典的套装从远处掩藏掉了她年纪小的事实。
　　常年玩乐，总是见多了美色，但那双眼睛，仿佛未染俗世浑浊的澄澈，真的太过出彩。他看着那双眼睛，愣在原地，盛着星河的眼睛，透出无尽的淡漠，配上轻扯的嘴角。随意地斜靠着沙发，右手轻晃着高脚杯，随意却美丽。
　　“寻袭！”被旁边怪笑着的人惊醒，对上他们戏谑的目光。
　　动了动嘴唇，还未说些什么。那边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尖锐声音。转过头，原来有几个男人靠近那张卡座。
　　只不过还未说上话，坐在那喝酒的女人就拿起一瓶红酒敲在桌上，暗红的液体流了一地，掺杂着破碎的玻璃。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很快就有服务生强硬地将那几个男人请出酒吧。
　　后来打听到她叫“顾希”，朋友带着来这玩过几次，之后一星期，半个月左右的，来这一次，也算是小小的常客，除了偶尔朋友陪着，都只是沉默着饮酒。那次砸酒瓶的事倒是第一次发生……………
　　之后的日子，他时不时在琉璃吧看到顾希，调了几杯酒，尝试着聊上几句，也算成了朋友，也………只能算是朋友。
　　五年，他知道顾希，典型的外貌协会，颜值即正义，其它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干系。
　　现在，他静静地看着顾惜一杯一杯，一瓶红酒下肚，也只能这么静静地看着罢了。
　　“走了，回见。”顾惜随意地打了声招呼，甩了甩手，径直向大门口走去。
　　他回过神，抬手，挥了挥，眸色暗了暗：“嗯，然后，生日快乐。”
　　顾希顿住了，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寻袭，不要失了分寸。”
　　…………
　　出了琉璃吧。
　　走在街头，她感受着风，头顶小雨滴悄悄落下，她想：是不是这天都会下雨。眼前雾蒙蒙一片，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在雨中慢慢地走着，穿着白色的公主裙，黑发披下修饰着稚嫩的娃娃脸。
　　雨不大，至少没让头发潮湿到粘腻，慢慢拐向小巷街区，她讨厌雨夜的刺眼车灯——一如十几年前的这天从她身后照向她的灯光那样，那么让人感到冰冷…………
　　她想到酒吧里那盘只尝了一口的“沉沦”，她觉得，现在她很需要那碗酒精，哪怕她讨厌那刺激的味道侵染她喜欢的甜。
　　她想到那句“生日快乐”，讽刺的勾起唇角，她想她的生日，多久，没有快乐过了。
　　她想到寻袭，想到最后自己的那句警告。
　　她想到当年高中跟人说的话。她笑了，笑得很灿烂，笑得……很认真，所以脸颊上不由自主滑落了那尽力拦在眼眶中很久了的水珠，混进掉在脸上、衣服上的雨滴里。
　　慢慢地走在路上，感受着风和雨滴，她喜欢在这样小雨的夜晚走在路上，什么都不用带，什么都不用遮挡，什么都不需要刻意地掩藏。
　　手机自带的铃声响起，她抹了抹脸上的雨滴，接通了电话，顺便带上耳麦：“喂。什么事？”声音平静冷淡，没有丝毫波动，一切如常。
　　是她的助理：“顾总，英国那边拟好了合同，已经发到你邮箱了。董事长那边，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晚上八点25左右到。”
　　“好。英国那边按流程约个视频会议，时间发我手机。董事长那边安排人去接一下，下飞机直接去磐星园，RHE的负责人在那里等他，行程跟小季对接好。”边说边打开邮箱，顺手叫了一辆车，“你记得提醒一下，明天午休之前，要把报表拿给我。”
　　“好的，顾总。”
　　“嗯。”挂断电话。她感受着胃部阵阵的疼痛，一天未进食，空空的胃里却灌满了酒精。她叫了一辆着，回到家里。

　　楼下，一辆车子打开了车门，寻袭拿着一个小盒子下来，迎面对上顾希，他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盒子：“我只是忘记把这个给你了。”

　　顾希捏着手机，站在他面前：“寻袭，查人查全，你的人没有告诉过你，林氏的顾总、顾家的大小姐，从来不过生日吗？”

　　“顾希，你告诉我的‘人是会变的’，你还说过‘有些东西要自己去争’，不是吗？”

　　顾希定定地对上寻袭的目光：“这是最后一次，寻袭，别失了分寸。”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走进了大门，留下寻袭一个人和那个精致的礼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