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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第一百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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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到了十二月,地冻天寒,夜越来越长。
天儿冷了,江北赛车场进入了休眠期。
赛道上冷冷清清,旁边码着清理出的积雪,一道黑一道白,同步辗转蜿蜒。
这个季节比赛全都停了,只偶尔有个把不骑车就浑身难受的骑手,趁着正午阳光最足的时候,形单影只地跑上几圈。
而此时,在那间带落地窗的房子里,气氛却热闹得像粉丝见面会。
明星就是邢岳。
他穿了件黑色衬衫,领口随意松开两颗扣子,正端着杯红酒,透过玻璃窗眺望室外的寒冬。
身后的许大洋也端着酒杯,另一手夹着雪茄,笑得满脸开花。
许大洋一仰脖,把剩下的酒灌了,杯子递到旁边人手里,就指着不远处的赛道开始比比划划。
一会儿竖起大拇指,一会儿又一二三四地掰着手指头,最后五指张开,在空气里用力一抓,那神态就好像他的AAA刚刚收购了YAMAHA。
而邢岳一直挺配合地听着,偶尔点头。最后冲他举杯,仰头把酒喝干净。
许大洋更高兴了,拍了拍邢岳的肩,把雪茄一叼,扬手招呼一屋子的男男女女。
所有人都聚过来捧场,然后热烈鼓掌。
这时许大洋把邢岳推到中间,踮着脚勾住他的肩,继续口沫四溅地白话。
最后,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金灿灿的卡片,像是银行卡,又献宝一样在众人眼前晃了晃,然后笑着交到邢岳手里。
邢岳也没客气,收下卡片,塞进裤子口袋,转头跟许大洋的手握在一起。
屋里又掀起一阵高潮,每个人都像打了鸡血。
只是隔着距离,他们说了些什么,在为什么庆祝,完全听不清。
邢岳收回手,默默在裤子上蹭了半天,重新插进裤兜。
随后不经意一转头,目光落在赛场正对他的一个角落,微微皱眉。
那里像是有个人,又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反射了阳光,又倏地消失掉。
这时许大洋凑过来,也顺着他的视线伸直脖子,看口型应该是在问他“怎么了”。
邢岳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就收回目光。
当天,他还抽空去看了个房。
也不知道谁给的勇气,他跑去了一个还在规划中,但价格已经在东江占领了制高点的地王楼盘。
这个楼盘的名字听上去就十分低调奢华有内涵,售楼处却又极度高端大气上档次。就连给来咨询看房的准业主的伴手礼,都是市场价288元的自助餐餐券。
邢岳背着手,站在一片沙盘跟前,听着售楼小姐天花乱坠的讲解,时不时问些问题,以示自己在紧跟她的思路,并对这楼盘很感兴趣。
正听着,他忽然一偏头,看向窗外。
“怎么了先生?您又想到什么问题了吗?”售楼小姐紧张地跟过来,也顺着他的视线朝窗外望。
邢岳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事,或许...是我看错了。”
售楼小姐长出了口气,脸上又有了笑容,并掏出手机,“先生您加我的微信吧!我姓叶,叶子的叶。这边楼盘有什么新消息我都会及时给您更新,您有任何问题也可以随时找我。您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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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快下班的时候,邢岳收到一件同城的快递,还是到付。
拆开包装,里面是厚厚的一个档案袋。
他掂了掂,又从里面抽出几张纸看了几眼,就塞回去,把档案袋原样封好,带着它离开了分局。
他开车来到贺焜的医院,上去呆了将近一个小时才下来。
接着又去了“惹火”。
从门可罗雀,到门庭若市。等邢岳出来的时候,已是“惹火”的营业高峰。门口站了不少不怕冷的“精致”人,喝着酒,聊着天,起着鸡皮疙瘩。
不同的是,这回他竟然是被贺雄辉客客气气送出来的。
两个人混迹在纸醉金迷中,你一句我一句,闲闲地聊着什么。
期间贺雄辉递过来一支烟,邢岳咬在齿间。贺雄辉又摁着打火机,把火苗凑近,邢岳低头用手拢着,把烟点着。
过了半支烟的时间,有人把贺雄辉的新车开了过来。
贺雄辉拍了拍邢岳的肩,示意他上车。
邢岳把半截烟扔在地上,绕去了副驾驶。
可才拉开车门,还没坐进去,他猛一回头。
“喂!干什么的!”他狠狠甩上车门,指着马路对面某处,煞神一样冲了过来。
镜头开始剧烈晃动,一会儿天,一会儿地。前一秒还是带着残影的霓虹,跟着就变成乱了方寸的脚步。
“操!”
听筒里同样一片嘈杂,场面极度混乱又异常紧张。
镜头后面的那个人慌不择路,剧烈的呼吸甚至盖过了脚步声。
而邢岳的声音由远及近,转眼就到了跟前,大嗓门又压制了那片喘气声。
“操!让你站住没听见?”
“你干什么的?瞎他妈拍什么拍?”
“把手机给我!给我,听见没!”
“你他妈,找死是不是?活腻歪了是不是?”
一阵拳打脚踢声过后,屏幕彻底黑了,只剩下那个自始至终没露过脸的声音在拼命嚎叫。
“你,你干嘛?”
“这是我手机!”
“抢劫啊你!”
“操...”
“哎哟!哎!!”
“啊!!啊!!!”
“XXX!警察打人啦!!XXX!警,警察打人啦!!”
“杀人啦!!”
“我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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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邢岳一早就被徐枫叫进了办公室。
他敲门进来,见徐枫正埋头处理文件,就轻车熟路地坐到他对面的椅子里等着。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徐枫放下笔,把文件合起来搁在一边,捧起冒着热气的茶杯。
“徐局,您找我?”
徐枫在茶杯边缘吹了吹,啜了一口,“下礼拜那个专案汇报会,你打算让秦鹏你替参加?”
“是。”邢岳直了直身子。
“说说吧,”徐枫把茶杯放下,面色还算平静,“你自己为什么不参加?”
“报告徐局,那个贩婴案从头到尾都是老秦在跟,案子的细节他比谁都清楚。他去比我去更合适。”
徐枫的鼻子里一哼,伸手摸出一支烟,“是啊,底下人什么都会,啥事都替你干了,那还要你这个队长干啥?还要我这个局长干啥?”
邢岳安静地装死。
“你以为上级领导就是听故事来了?”徐枫没找打火机,而是一点点地把手里的烟捏扁,“人家是想听你,作为分局刑警队的负责人,对本年度的大案,以及对你所肩负责任的一个总结和表态。你统统推给秦鹏算怎么回事?”
徐枫越说越来气,“你挺牛啊,人家领导排成队也请不动你呗?”
“不是的,徐局。”邢岳目光诚恳。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徐枫没忍住提高了嗓门,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说说!”
邢岳抓了抓脑门,略显犹豫,又好像有些为难,“徐局,我最近...在忙别的事儿,实在抽不开身。”
这回真的把徐枫气着了,他“哼”了足有40分贝,“对,你忙,你多忙啊!”
“最近可把你忙坏了,是不是?”他一拍桌子,同时着重强调了“最近”两个字。
于是,半个小时后,打徐枫办公室门前经过的人就被里面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喝吓得原地一蹦。
“邢岳!!”
跟着就是一阵犀利的瓷器破碎声。
“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现在还有没有一点儿警察的样子?咱们分局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门外的人很震惊,想贴过去听墙根儿,又不敢。只能原地做出路过样子,耳朵最大限度地伸长。
几分钟后,就听徐枫又是一声怒喝,“滚出去!”
“停职一个星期!好好反省你的所作所为!想不明白就别回来!”
“去,滚出去!”
那人脖子一缩,嘴一咧,赶紧溜了。
随后,办公室的门打开,邢岳走出来,吸了吸鼻子,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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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蔡全的车正载着项海在路上飞驰。
蔡全一边开车嘴里一边“啧啧啧”,还时不时地偏过头瞥项海一眼。
“行啊,小老弟,没看出来,你蔫了吧唧的,整出这么大动静来。”
项海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嘶”地一声。
“全哥,你就别笑话我了。没看我被揍成啥样了么?”他揉着青肿的脸,“亏得我跑的快,要不然不被打死,也破相了...”
“行啊!值了!”蔡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项海身子跟着一歪,痛苦地“哎哟”了一声。
蔡全就又把手搁回到方向盘上,继续兴致勃勃地夸,“我说钱乐,你小子脑子是挺好使,那狗日的警察被你这么整了一把,不死也得掉层皮,绝对没好日子过!”
项海讪讪地陪笑,“是啊,我就是想整那狗...咳,的警察一把,给狼哥出出气!”
“他们警察局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再往上揭发!要是还没人管,我就把视频剪了发到网上,到处发,搞臭他!”
“行!”蔡全佩服地竖起大拇指,“你真行!”
“不过,老弟啊,等会儿见着二老板你可得小心着点儿。”蔡全的神情忽然变得凝重,微皱起眉,“我是没怎么跟他打过交道,不过都说他那人...”
蔡全欲言又止地咂了咂嘴,“反正你留点儿神,问你啥就说啥,不问你就少吱声。听见没?”
“...嗯。”项海也显得紧张起来,“谢,谢谢全哥。”
蔡全摇了摇头,继续开车。
他的二老板叫赵亭,是赵郎同父异母的弟弟。三十出头,一表人才,据说还是在英国的什么大学念的研究生。本人可以说是由内而外地摆脱了毒|贩子、□□和暴发户的气质,而且还带着些斯斯文文的学者气息。
但传闻此人极难相处,阴狠,算计,喜怒无常,完全不是他表面那种温文尔雅的样子。
如果说赵郎是狼,他就是豺。
他们兄弟到底是齐心还是阋墙,外人也说不清,只是能看得出,赵郎的儿子赵文宇,跟这位大他不到十岁的小叔不怎么对付。
自打雷涛倒台后,蔡全作为原本他手下的一个小分支,就带着手底下的小弟,被分配到另一个老大手底下干活,从此沦为后娘养的孩子。如无意外,将永无翻身的可能。
万万没想到,自己慧眼识珠,捡了这么个宝贝儿小弟。
孤身一人,把邢岳那狗日的警察给跟踪了,还拍下了他身为警察,身为人民公仆,却和赌车的奸商勾肩搭背,还和开酒吧的□□分子称兄道弟的证据,期间还有几次明显涉嫌某些不可告人的交易。
更过分的是,这个穷逼警察,竟然还打起了江畔豪宅的主意?他哪来的那么多钱?谁给的?为什么给的?
哼哼,答案呼之欲出。
最重要的,这个狗日的警察竟然在大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民群众给揍了,还揍得那么惨。
人民群众的哀嚎和他狂妄的叫嚣都一字不落地被收进了视频。
这回他就算跳进东江也洗不清了。
更绝的是,这个机灵的小老弟儿把视频、照片都匿名举报到了警察局,还连发了几个朋友圈。
再由他这个当大哥的转发并扩散,层层递进,被无数兄弟点赞,最后成功出圈儿,引起了赵亭的注意。
他的宝贝小老弟儿这是要火啊。
车子停在一个高级会所的门口,蔡全下车,项海乖乖跟在后头,俩人缩头缩脑地进门,找到了蔡全的“后娘”大哥。再由这个大哥领着,一路上楼,进了顶层一间安静的桌球室。
偌大的桌球室只摆了一张球台,被柔亮的顶灯照着。四周的沙发、酒柜一应俱全。
屋里的几个人全都站着,正围观一个人打桌球。见蔡全的老大领着人进来,目光才纷纷转过去,没什么表情。
“亭哥,”后妈大哥走到球台附近,小声地说,“人带来了。”
而赵亭就像没听见似的,仍拎着球杆算计着,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比划了半天,推了一杆,“啧”的一声,轻轻摇头。
桌上的球只剩了几颗,可几条线路都被自己封死了。他琢磨了半天,最终失去了兴趣,把球杆搁在球台上。
然后才像忽然想起门口还有人等着,抬眼朝那边看了看,“人带来了?”
“带来了,亭哥。”后妈大哥始终等在一边,见老大发话,才回头朝蔡全示意。
蔡全就低着脑袋,领着同样低着脑袋的项海走到球桌跟前。
“你叫...”
“...钱乐。”项海抬起头,“亭哥。”
对面的人身形瘦长,目测比自己还略高一点。长相精致,穿着讲究,鼻梁上一副无框眼镜似有若无,一身极合体的西装,举手投足间让人隐约闻到冷冽的香气。
“多大?”
“二十三。”
“你收的?”赵亭一屁股坐到球台边,一条腿撑在地上,目光扫向蔡全。
“是,亭哥。”蔡全紧张应答,脑门子冒汗。
赵亭的目光重新回到项海脸上,打了几个转,又推了推自己的镜框,“你认识那警察?”
“不,不认识。”项海赶紧说,“就是之前全哥带我们出去的时候,碰见过一次。”
赵亭又去瞥蔡全。
“是,是这么回事儿,亭哥。”蔡全边说边吞口水。
赵亭又想了想,朝原本站在屋里的几个人一扬下巴。
两个跟牛犊子似的汉子走过来,一人一条胳膊,把项海架着拎到球台边,二话不说,就把他的脑袋死死按在球桌上。
“亭,亭哥?”项海的声音慌乱起来。
赵亭从球桌上下来,重新拎起球杆,绕到项海跟前,稍稍弯腰,“你觉得我傻,还是那警察傻?”
又直起身,“就凭他...就凭你,跟了他那么久,他会没发觉?”
“亭哥!”项海赶紧解释,“是因为那天,我,我闲着没事儿去赛车场溜达,看见一帮人闹泱泱的,刚好邢岳也在里边。”
“我知道他总跟狼哥作对,就想着把,把他车胎扎了,或者把车玻璃砸了,也算给狼哥出出气。”
项海的脖子被按得生疼,呼吸变得不顺畅,“咳咳,之后看那赛车场老板跟他又是喝酒又是干啥的,我就躲到一边儿偷偷拍了几张照片,又录了段视频。当时也,也没想怎么着。”
“后来我跟人打听才知道,那警察跟赛车场老板入伙了,他们赌,赌车,赚钱。我就寻思着,警察也不许干这个吧,就想回头没准儿能敲他一把。”
项海艰难地吞了下口水,“后来,我就一直跟着他。先去了卖房子的地方,又去了姓贺的那酒吧。”
“在我外面蹲了一个晚上,打算跟着他回家,看他住哪儿。没想到碰上姓贺的跟他一起出来,俩人还有说有笑的。”
“我知道,姓贺的也不是个好东西,是狼哥的眼中钉。这俩人搅到一块儿准没好事!我就想看看他俩到底要干啥。”
“结果不小心,被那警察给发现了,就揍了我一顿。”
“亭哥,咳咳,我说的都是真的!”
赵亭听完,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摸了摸下巴,朝按着项海的人说了句,“手。”
其中一个汉子就把项海的胳膊掰过来,手按在球桌上,强行让他五指分开。
“亭哥...”项海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手。
赵亭把手里的球杆调了个头,粗的那端搁在项海的手指上,轻轻点了点,“我再问一遍,你到底认不认识那警察?”
“不认识!亭哥,我真的不认识他!”
赵亭的嘴角微微抽动,手起杆落,硬木球杆结结实实砸在了项海的指骨上。
他“啊”的一声,瞬间就感觉手指失去了知觉,跟着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认不认识?”
“不,不认识,我真的不认识啊!”
又是一下。
项海的手指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蔡全站在旁边,根本不敢抬头,心随着项海每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一点一点地揪成团。
连着抡了好几下,赵亭像是有些累了,轻轻喘了几口气,又问,“那警察看见你拍他,就那么放你走了?”
项海小心地抽着气,说话也不敢大声,因为稍微用力,就震得手指剧烈地疼。
“我,我有两个,手机,一个是专门,玩儿游戏用的。当时看那警察要过来打我,我就把,把拍视频那手机藏衣服里,拿着另一个手机跑。”
“那警察打我,然后就把我玩儿游戏的手机抢过去,摔到地上,给踩碎了。”
“我就拼命喊,警,警察打人了,打人了,然后就有挺多人围过来。”
“那警察,看人多,就,就又踹了那手机两脚,就走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亭哥。”项海有气无力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就是想替狼哥出口气。”
赵亭又琢磨了片刻,没再问别的,只是把球杆伸到项海下巴底下,稍稍用力,项海的脸就跟着扬起来。
赵亭端详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项海的脸拍了张特写,就朝那两个汉子示意。
两人把项海松开,从球台上拎起来,搁回蔡全身边。
蔡全看了眼那只肿成萝卜的手,想帮忙照顾一下,却又不敢。
赵亭看着手机上项海的照片,随口吩咐道,“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钱,钱乐。”项海咬住牙回答。
“钱乐,”赵亭把手机放下,“过两天你还过来这里找我,我给你找点事儿干。”
他对这个年轻的小弟有些兴趣。
这人虽说挺怂,可揍了半天竟然也没掉眼泪;虽然看着有点儿滑头,可脑子还算聪明。他喜欢聪明的人。
虽说还摸不清底细,但他有办法弄清楚。
如果是“单纯”的小弟,他就打算留着用,正好自己身边还正缺这么个人。
要是这人有来头,甚至是警察的卧底,那就陪他好好玩玩儿,
他有一百种法子来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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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赵亭的会所,蔡全把项海扶上车,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也不知是该恭喜他,还是该可怜他。
最后叹了口气,“老弟啊,我送你去医院吧!”
项海紧咬着牙,摇了摇头,“不,不用,全哥,没那么严重。”
他的手指已经变得紫黑。脉搏每跳一下,手指就跟着震动,人就想打哆嗦。
“那我送你回家吧,你住哪儿?”
项海报上了老所长家附近的地址,刚好离这不算远。
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就停在老所长家楼下,蔡全把他搀下来,“你行不行?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全哥。”项海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刘海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我自己上去就行,谢了全哥。”
蔡全也没再坚持,又嘱咐他回头去赵亭身边一定要多加小心,就上车走了。
项海在黑咕隆咚的单元门了里站了一会儿,确信蔡全不会再回来,这才抱着手臂快速离开。
出了小区,顺着小路走,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才掏出手机,艰难地拨了个号码。
“哥。”
听见邢岳的声音,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跟着又莫名地觉得有些委屈。
“你,你能来接我一下么?”
不过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