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百合男人》露水情人

15、十五 天地

　　“我当是谁呢，”司文只披了件薄衣来到大厅，懒懒得声音说明恩正的到来打搅了他的睡眠，“这么早就来拜访——”他用手遮住欲呼出的哈欠，想着颜家那个女人最后竟还是摆了自己一道，不过，他也料到了。

　　早上五点的天还没有亮透，却有了些白光，再过不久，星子就看不见了，天也要转成淡淡的青色。

　　“把达还给我——”恩正知道跟这个男人说话必须快速，简短。

　　“可以，但是——”司文一招手，菊端来两杯碧色的茶水，她也有些穿戴不齐，素着脸，那么早就有客到的情况确实少见。

　　恩正不吭声，等着他的废话。

　　“喝完这杯茶。”司文优雅得端起茶杯。

　　恩正一口气喝完还嫌烫的苦茶。

　　“你也不怕我下毒害你。”司文笑道，慢慢品着自己手中的茶。

　　恩正仍旧扑克脸，没有笑。他与这个男人认识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虽是卑鄙至极的人，却不会使出这种手段，今天来只是为了把达带走，他与自己的恩怨，阿利的恩怨都不能伤害到达。

　　注意到木门被拉开了，达似乎是自己走进来的，脚步有些不稳，头发也零乱得散在脸上，遮住了半张脸，更是因为低着头，恩正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身上穿着红色的和式外衣，却没有系好衣带，露出里面素白的单衣，也只是随便系着腰带，注意到他的左手上的石膏绑带，恩正差些跳起来，只是达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渴望见到自己，离开这里，让恩正有些诧异。

　　“达——”恩正直起身子，方才是以和式的礼节半跪在矮桌旁的，这对恩正来说是相当熟悉的，毕竟他在日本生活过两年。

　　只是达没有看他，低着头，谁也不看。

　　“人，我是给你叫出来了。至于他想不想跟你走，我就不知道了。”司文依旧品着茶，这竹叶青是今年的新茶，色泽口感都是上乘的，恩正一口气喝完，怕是喝不出什么味道的。司文看着这两个人，一丝得意浮在他的脸上。

　　“达——”恩正见他没有反应，便起身又唤了一遍他的名字。

　　见恩正朝自己走来，达却往后躲着。

　　“怎么了——？”没想到拒绝自己的竟然是达，恩正有些恼火，刚才从颜如花的嘴里知道了达的消息，他便立刻按照佑告诉的地点，一路赶过来。原来一直是自己一头热吗？

　　“请你，回去——！”达的眼睛抬了起来，却失去了光，恩正在他的眼睛里什么也看不见，黑漆漆的，什么也到不了他的眼睛里去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恩正一拳打在矮桌上，震得杯子发出咯咯的响声。

　　司文的脸上有一丝嘲弄，只是不再说话，此时上演的好戏中，恩正和达才是主角，自己只是观众。

　　“跟我回去。”恩正说道，他不会把达留在这里的，刚才想着对付司文的方法，可此时面对的却是达，他有些措手不及。

　　“请你回去——”达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些光，满脸乞求的表情。

　　恩正伸手想把他拉过来，达却稍稍向后躲开恩正的手。

　　“为什么——！”

　　“离开这里我会死的——！”达知道如果不用这个字，恩正是不会放弃的。

　　“怎么死。”恩正弄不明白究竟是司文的胁迫还是达只是想逃离自己，连甘愿当棋子都愿意，自己竟然被痛恨到这个地步了吗？

　　“心痛而死。”达脸上的表情渐渐隐去了，他已经不想站在恩正的面前了，这样对叱着，让他心力憔悴，恩正的那些目光，他无法承受，也许真的能够痛快的死掉，还会比较好受些。

　　心痛？！恩正愤怒得一拳重重得击在达的身上，痛得达立刻弯下身子，胃酸也吐了出来。司文一时有些惊呆，看来这两个的关系和自己想的有些不同。还以为要上演一段英雄救美的感人场面呢，竟然是一个恶语，一个挥拳。

　　好一个心痛，你当我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恩正气得很想再给他一拳，看着达的眼泪霎时流了下来，他有些后悔用力过大了。眼前的达明显瘦了些而且左手还受了伤。恩正一个大步，架着达离开房间。司文倒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达的哭喊声几乎把整幢宅子的人都惊醒了。司文有些奇了，达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哭过，再痛，再不愿意，他都忍下来了，怎么一见到恩正就变得如此软弱。

　　恩正抱着几乎像死了般的达回到阿利的住处，把他扔回原来的房间，身体和床板撞击的声音把故吓了一跳，达却没有坑一声，但是从他紧咬的唇可以看出那一撞不轻。故不知道那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些什么。达满脸泪迹，却似乎没有受伤。恩正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看来似乎也没有受伤，原本故还担心恩正独自去见司文，恐怕凶多吉少，事态的发展却完全背离了他想像的那样。

　　阿利面无表情得看着这两个人进了房间，然后转过脸盯着故，倒象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故犯了错一般。

　　“人是带回来了，可是该要的却要不回来了！”阿利带些埋怨的语气，故明显觉得现在的阿利有些失去了平时凌人的冷静。

　　“你去那里？”阿利随手拿起一件外套，打算出门。阿利和故都一晚未睡，眼看着天已经亮透了，路上多出些晨练的人，或是早起的学生。

　　“去找个能睡觉的地方。”阿利头也没回，又想起些什么，愣在门口，“照顾好由——”

　　故还来不及再问些什么，眼前就只剩下关上的门，阿利已经离开了。

　　故瘫软在客厅的沙发里，听见达的房间里传出些碰撞的声音。恩正发怒的时候，不管时间，地点，人物，用拳头发泄自己的怒气，既然无法插足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故也想离开，可是阿利却把照顾由的责任转给他，把他困在这里。仰天叹了口气，身体蜷缩在沙发里，至少在由醒来之前，小酣一会儿。

　　阿利一个人坐在‘天地’里。他的母亲曾经是这里红极一时的舞女。这里大概是自己出身的地方吧，他摇晃着酒杯，有些自嘲，反正自己一睁眼看见的就是这个‘天地’的大吊灯，象是由无数珠宝纠结盘绕而成的，其实也不过是些抛光玻璃罢了。好几年前，阿利买下了‘天地’，并且重新装修了一番，热热闹闹得改主换帜，整个道里的人都知道这‘天地’就是赤龙老大阿利的天地。每晚这里辉煌至极，各种希奇古怪的表演轮流登台，来的人更是鱼龙混杂，□□的白道的，有钱的欠钱的，只要进了‘天地’，就不要在乎自己在外面是何种身份地位，这里不需要秩序，只需要疯狂，发泄。阿利曾经每晚醉倒在这里，同时拥着几具香香的□□入眠。

　　只是现在这里几乎没有了客人。过了清晨六点，这里便是一片死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棺材。

　　阿利边喝着酒，边欣赏着眼前的脱衣舞女。应该还是个新来的，那女子的脸上还未写上风尘，虽然脸蛋，身姿都还不错，但是满脸的无表情，把这原本刺激人的游戏大打折扣。

　　阿利是现在唯一的观众，不，应该说这舞就是为了他而跳的，除了这‘天地’里面最大的老板，谁还有如此大的面子让已经处于白天的‘天地’继续营业。

　　舞蹈显然已经达到了高潮，那名女子裸着上半身，长至半腰的乌发半遮住雪肌。阿利的脸上有了些笑意，女人还真是一种美丽的动物，要是没心没脑，就更好了。

　　女人的手指插进身上唯一剩下的丁字裤中，其实脱与不脱已无多大差别。瞥见女人仰头的那次促眉，阿利笑了，从口袋中掏出一叠厚厚的钞票，抛向女人洁白的身体，像是落下一阵纸雨。“下去吧。”阿利喝完杯中的酒。只是来找个地方睡觉的。他有些困，就这样闭上眼睛躺躺在沙发里。

　　阿利是极其讨厌冷的人，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离开了别人的体温遍不能入睡，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只是在享用而已，就好像肚子饿了要吃东西般，一切就是如此简单。习惯了一个人占用双人床，从来没有做过梦，不知道做梦的感觉，阿利蜷缩在沙发里渐渐得睡着了。

　　“没想到堂堂赤龙的大哥，竟然像叫花子一样，连床都没有的地方也能睡得和死人一样。”

　　阿利被声音吵醒了，他抬了抬眼，看见对方的右眼皮上那道明显的伤疤，笑道：“还没学乖吗？非要瞎了一只眼睛才甘心。”

　　荏故意向后退了一步，表示不敢。

　　阿利挥了挥手，让跟在荏身后的几个瞪着大眼，怒目而视的兄弟们离开。

　　“你很没有警觉性的嘛。”荏见阿利还躺在沙发里，懒懒的样子倒像是一只猫，长发随意散乱着，微红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是现在在□□里占据快一半势力的赤龙的老大。

　　仅仅一秒钟，阿利手中多出的枪顶住荏的额头，“当初真该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泡酒。”

　　“早知道你有今天，当初就算是男人我也要了，说起来赤龙的老大曾经做过我的女人。”荏的额头感觉到冰冷的金属，却还是满嘴戏言。

　　“你们家那只狐狸，最近又发疯了。”阿利收起枪，提起荏，他们两个初次见面还挺喜剧化的。好色的荏第一次见到阿利时候，阿利十四岁，留着长发，跟着一群帮里的小混混整日在‘天地’里面疯玩。荏错把他当成她，那道伤疤就是阿利嘲笑他的有眼无珠。

　　荏只是笑笑，把手中的东西交给阿利。“司文要我给达的。”

　　一件是白色的和式帛衣，还有一个差不多半米长的红木盒子，木材上雕着各式花卉，看起来应该是挺昂贵的物品，只是散发着阵阵腥臭。这种东西阿利见的多了，也送的多了，他没接，荏便搁在一旁的巴台上。

　　“还有这个是交给你的。”荏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淡淡的青色纸张上用毛笔写着娟秀的字迹。“这封是司文大人亲自执笔写的。”

　　阿利看了一眼随即扔在一旁，九月初九邀请自己去赏桂花，这只狐狸还真是有雅兴。他淡了一句，“知道了。”

　　荏伸过手，缠住阿利的发丝，真可惜，这般的美丽却是男儿身，阿利的眼睛里全是笑意，他睡醒了，明显胃和身体都饿了，他正在考虑究竟先喂饱哪个。

　　“我喜欢温柔，听话类型的。”阿利笑着，尽管美丽，还是男人。荏贴近他的耳朵，“不巧，我也喜欢那个类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