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莉塔的妖精》xudi

14、第四幕（八）

　　雨还在下。

　　不断冲刷着墙壁的雨水，让人难以察觉时间的流逝。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午餐时间。

　　聊天的人还没有停下来的兴致。只不过，她们换了个地方——位于二层的房间。

　　冒着大雨，带着狼狈表情窜进来的旅人，以及在房间里呆到百无聊赖，走出来活动活动的住客。大家全都聚集在大厅里，让这个原本安静的偌大空间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三两个人坐在桌子上，饿着肚子的客人拿着菜单；不久前还在倒大霉的行人，一边脱去湿漉漉的外衣，嘴里还不停咒骂着该死的鬼天气，训练有素的可爱侍者们，此刻正熟门熟路地穿梭在桌椅和人群之间，为他们的老板增加利润。

　　已经不适合优哉游哉地交谈了，从各种角度来说。

　　于是罗莉塔和芙蕾，解决完午餐后，便有志一同地决定离开陌生的视线范围。

　　楼下非常吵，这一点即便是到了二楼仍旧没有改变。听上去，似乎是一群饿死鬼在等待中变得更饿了。没有办法，毕竟客人再多，厨房上菜的速度也不会平白加快——厨师可没有三头六臂。

　　据说，一个旅馆的生意有多好，只要听声音就知道了。

　　会高兴的大概只有老板本人吧，他也许正乐呵呵地摇着钱袋子。

　　罗莉塔和芙蕾足够幸运，一个眼尖的侍者过来询问是否需要用餐，于是在高峰时段前，两人就解决了生计问题。事实上，正聊得尽兴的她们要自己意识过来，那一定是被蜂拥而至的食客吵到没法交谈之后了。至于到底是老板本人的嘱咐，还是年轻的侍者怀着自己的心意促成了以上行为，真是不得而知。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连同楼下的喧闹一起，都与她们无关。

　　“......呼。”

　　不知道出门的家伙们，是不是也这样幸运呢？

　　没有其他选择，路卡本人也愿意去的地方，要说这个城镇里有的话，那就是魔导士公会。因为昨天已经拜访过一次，路卡会选择在第二天再前往——这次商人可不会跟在他身边。当然，因为有能言擅道的弗里德先开道的关系，只要公会对路卡魔导士的身份予以承认——目前来说还没有出现例外——至少在态度上就会截然不同。再加上路卡本人既不像弗里德那样没个正经样，也还没到达艾德卡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的地步。总之，这一点似乎相当讨魔导士同行们的好。

　　按照惯例，路卡会在藏书丰富的阅览室呆上一个下午，如果被邀请一同午餐，那么在席间也会进行一些交流，但并不频繁——也许是魔导士的话普遍不多的关系。即便如此，能够听到新鲜事的机会仍旧异常的多。对于常年钻研在领域极限的边界，在“已知”与“未知”间来回徘徊的魔导士们而言，对于信息的搜集和分析能力是赖以度日的基础——这已经融入骨血当中，化作他们的本能。

　　这么一来，就算不是刻意的询问，信息也会源源不断，而且打听起来一点也不费劲——有时连打听都不需要。但是，如果抱有某种目的，满怀心机地伸出耳朵，这种努力往往会化作失望。

　　所谓聊天，最大的特点是没有范围上的限制，而且一旦开启了某个话题，那就势必得源源不断地继续下去，而路卡本人又不擅长操控话题——与其这么解释，还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总之，怎么样都没差啦。

　　退一万步，遇到的是一群闷骚包，对路卡也完全没有影响，他照样会在看了一肚子书后，在太阳落山前悠闲地晃回去——他真的很想那么做。

　　可是做不到。就这么两手空空，那绝对会被弗里德念死——商人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路卡可以对什么都无所谓，但是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到不停，他可受不了那个罪。所以或多或少，他总是能带点消息回去，而且——起码稍微值点钱的那种。

　　至于弗里德，已经交割完毕的教会是断然不会再去了，商人可没有那个兴致。要说还有哪个地方能让他起个大早，那就是坐落在这个城镇某处，不知道挂着什么名号的商会。以斯卡尔森的规模而论，未必会有商会在这里落户——只要有，商人的鼻子很快就会闻到那股特有的气味，然后一晃三摇地过去。

　　目标应该是大宗交易——每次路过城镇，负责拉动马车的马匹都会受苦。所幸这样的状况并不频繁，毕竟并非每家商会都看得起弗里德这样的小商人。这就苦了罗莉塔她们，为了赚取和商会交易的必要筹码，只能常年累月地呆在没有人烟的地方，而且还没有假期。

　　这些心血——当然不是弗里德的心血——并不是直接拿来和商会交易的。要说为什么，那是弗里德早先碰壁多次后得出的经验。与其没头苍蝇一般冲到商会里嚷嚷着寻求交易，商会所属的采购店铺反倒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无论用怎样的方式，一个冒险团队手里的收集品的数量总是有限的，要想在买卖上拿到一个好点的价位，和这些商会旗下的独立商人打交道是必须的。

　　当然，弗里德现在手里捏着好几家大型商会的介绍信，靠着那几张纸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敲开商会的大门，但他肯定不会那样做。这是因为弗里德发现了更巧妙的生意之道。

　　将手里的收集品以较低的价位卖给采购商人，这其中要让对方尝到甜头了。至于如何找到一个较低的价位，以及怎样让对方意识到“占便宜了”，就需要弗里德的手腕。到目前为止弗里德还没有失手过，而其中的好处显而易见。

　　一开始拿出介绍信，很容易获得交易的机会，但是也会让对方产生防备的想法——遇到有来头的交易对手，他们都会如此。这样一来弗里德真的决心采购某种货物时，收集信息的工作就会变得异常困难，这可是商人的致命伤。而一个贩卖收集品的旅行商人断然没有被人忌惮的本钱——对于不插手大宗交易的采购商人来说更是理所当然。

　　先吃点小亏，然后就能占大便宜。光是从优惠价格中占去的利润就非常可观，而且这么做也不会留下不快的痕迹，对于日后可能的交易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即便是初次见面，以弗里德的本事，一个人交易也是绰绰有余。更何况，他昨天就可能已经这么做了。说不定现在商人正窝在商会里一边吃饭吹牛，一边在心里暗数赚了多少钱呢——当然，他的脸上总是一副亏了钱的样子。

　　至于艾德卡的去处，罗莉塔是最清楚的。因为这本来是她要去的地方，战士公会，当然——不是，而是当地的驻军营地。不管是国王的直辖领还是领主的封地，都会有部队驻守。当然，部队的数量和质量，控制权的归属就是因人而异的事情。

　　像斯卡尔森这样的后方小镇，要说真会发生什么战事，那也早成大军交战的炮灰地了。而领主这边，抛却财力的因素不谈，会变成国王眼中钉的后果也绝对够喝上一壶。换句话说，在这里的部队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那就是要数一些地痞流氓了——佣兵都瞧不上那么点薪水。

　　要说这帮上了战场都当不了炮灰的家伙能有什么价值，大概就只有人多口杂这一点了。而且，毫无生气的部队也谈不上什么军纪，也没有谈这个的必要——有哪个国家的探子会对这样的部队感兴趣？但是，对于罗莉塔这群人来说，他们能提供的情报价值可非同一般——部队的调动，来往城镇的人数和职业，以及最近发生诸如“领主大人视察领地时摆着一张臭脸”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件，这些都可能对商品价格产生影响。

　　重点是，免费。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虽然可以提供廉价到极点的信息，但是这群懒洋洋的兵仔可不会听到“我想知道……”就热情洋溢地回答“哦，那我来告诉你！”——他们没有这个义务。这时候就要罗莉塔出场了。要知道，对于一群平时窝在兵营里，没机会沾染异性——即便有这个机会，苗条的钱袋也只能让他们沉默——的这群雄性来说，一个美女白白送上门来，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他们欣喜若狂。只要不谈到计算成本，罗莉塔的能言善辩甚至堪比狡猾的商人，只要稍微动点花招，想要知道的就都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