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饭三顿

38、相安如初

　　黎风甩手发了疯似地跑开，青和更是看得莫名其妙。
　　“这是怎么回事？”青和四处看看，问向了周围唯一的活物。
　　“别我问。”他也不知道，有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
　　景承起身往院中走去，天阴得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若是早些时日出现阴雨的兆头，青州城也不会生出如此大的事情来。不过，天变了无论怎么说都算得是件好事吧。扬起头微微一笑，天空一道霹雳，像是要把圆盘似的天空裂开一般。
　　青和追过几步，景承到了院中的时候才喊道：“你去哪里？变天了。”
　　“找人。”景承没有回头径直出去了，他要去找黎风问个明白。

　　雨瓢泼而下，街道上尽是些难以抑制兴奋的人。雨，意味着新生，他们不用再饿肚子了。
　　景承在人群中穿梭，搜寻着一抹白色的身影。拐到街角处，景承停住了脚步，身上衣衫尽湿，紧紧贴在肌肤之上冰凉难耐。张望着，哪里都没有黎风的踪影，景承一手指着墙一阵猛咳。
　　忽然，头顶的雨小了，脚边依然溅起朵朵水花，水花之中一双沾了泥的白靴映入视线。景承抬起头，望着眼前的人如释重负。
　　“明知道要下雨，还要乱跑。”黎风眼睛仍有些血丝，只是这时候已经没有了愤怒，剩下的不过是无奈和愧疚。
　　景承抿唇笑笑，双手环抱着面色有些发白，黎风将伞往他那儿靠了靠，将自己的半个身子晾在了雨中。景承眼眸紧了，毫不起眼的一个动作让他感动。
　　黎风轻叹道：“快回去吧，乍雨冰冷，淋久了要病着。”言毕竟毫不嫌弃地将景承揽住，两个人挤在一把伞下往别院快步走去。

　　青和紧张地站在竹门外张望，身边伛偻老人垫着脚替他撑伞遮雨，雨水打湿了两个人的衣衫，青和浑然未觉。
　　“找人熬点姜汤。”黎风径直对老人吩咐，青和闪过一边愣愣看着两人进了院子。
　　院中的花草早枯萎无力，暴雨更是将根须都冲了出来。老人将伞往青和手中一塞，一头就钻进了雨里。青和愣愣地看一眼手中的伞，抬头时候老人已经进了灶间。
　　老人站在灶间门口对青和咧嘴笑，伸手朝黎风与景承进的屋子指了指，然后开心地煮水熬汤。青和明白过来便往那屋子走去，走到门口之时正听见瓷器碎裂的声音。
　　青和抖了雨水闯进了屋子，抬起脚却踩不下去，因为落脚之处尽是些碎瓷，似乎是门边的两个花瓶碎了一个。青和收住脚步，抬眼所见是黎风紧锁着眉头脸色发青，景承撑着桌子喘气。

　　黎风似是没有看见青和一般只问景承道：“你什么时候中的毒，为何不与我说明？”
　　奇毒难辨，年深时远，都闹不清是怎样的状况，黎风着急了。
　　景承牙咬着唇，挤着力气说出几个字来：“很多年以前，无药可解却也无伤性命，不……不用担心。”
　　“你这样怎么让人不担心？”黎风提了声音。
　　一路走回来景承身上越来越冷，回屋换了衣物之后仍是无用，就连黎风渡过真气去也如石沉大海，起不到一点儿作用。
　　“真的没事，过会儿就好了。”景承费力直起身，脸上扯起一点笑来，额上几滴虚汗滚落，任谁都看得出他是强撑着。

　　门外响起“嘟嘟”声，或者“噼啪”雨打的声音让人振奋。
　　“哑伯进来。”黎风抬头，瞥见地上的碎瓷又好心提醒道，“小心瓷片。”
　　哑伯手中端着姜汤，如青和一般抬了脚。听黎风提醒硬收住脚，身形稳如磐石碗中汤汁不起一点波纹。哑伯绕过碎瓷，将姜汤放在桌上，又对着瓷片指手划脚一番。
　　黎风点头道：“辛苦哑伯了，这里有我就好。”
　　哑伯离去，回来的时候拿着簸箕笤帚顾着自己扫一地碎瓷，对屋内人做何行为似乎未觉。
　　景承捧着姜汤喝着，眼神却落在了哑伯的身上，一个和蔼的老人深藏不露，他守着这一处宅院所为何事？
　　“哑伯是以前府上的管家，十多年前变故哑了，就一直在这儿。”黎风开口解释，随说得有些模糊却也知道在场的人都能够听得明白，“这儿是我爹给我娘准备的别院。”
　　景承喝了一半的姜汤，手上端着碗就愣住了。景承紧紧盯着黎风，黎风转身看着漫天的雨帘，道：“只是爹娘现在都不在这儿，他们在很远的地方。”
　　黎风回头幽幽看着景承，似是下了极大决心般道：“他们在湘云山。”

　　“啪！”景承手中的碗掉下，剩余的汤汁撒了一地。
　　湘云山，这地方他何其熟悉，若他们真的在那儿他岂会不知？若他们真的心怀鬼胎，后果他必然超出他的承担。
　　“你怎么了？”黎风惊讶于景承的表现，若此惊慌失措是他从未见过的。黎风缓和神态道：“因为湘云山是禁地，他们在那儿会比较安全。”
　　“在世人眼里，他们已经是已故之人，在哪儿都一样安全。”景承望着黎风，他知道其中的原因不是那么简单。
　　黎风苦笑道：“也许是吧，说不准他们只是偶然到了那里。那儿有什么要紧的吗？你如此紧张……”
　　“没什么。”景承垂下眼睑，有些事情终归还是秘密。
　　哑伯朝着黎风招了招手，黎风回头笑道了句“我想也是，你好好休息吧。”便随着哑伯出去了。

　　雨，渐歇。
　　景承休息了一晚，果如他所言般，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身体一如既往。
　　黎风自昨日被哑伯叫走之后便没了踪迹，到了日头出来的时候连哑伯也消失了。
　　雨后初晴格外清爽，就连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景承琢磨了许久，想来黎风是不辞而别了。
　　一场误会，狠心阴谋设计留下了无穷的后患，但黎风表现出一点儿的关怀景承便不愿意再去计较。而青和这一日一夜里，似乎变得寡言，只一个人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青和正坐在院中，抬头看着满天的白云，眼神中空洞迷茫寻不到焦距。

　　“想什么事情？”景承叫了青和，因为他认为青和心中有个尚未解开的结。
　　青和保持着望天的姿势，嘴中喃喃道：“我在想，人为什么这么复杂，有些事情恩怨情仇的，怎么就算不清楚。”
　　“算不清楚可以不要算，就像有些事情想不清楚你可以不用想一样。”景承伸手挡住了青和的视线，青和不用想太多，以免心中负债累累。
　　青和转头看景承，“那不是任由着事情迷糊吗？”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景承浅笑，“糊涂人才自在。”
　　青和眼神迷茫，无法领会个中境地。

　　猛然，竹门倒坍，竹门上压着戎装之人。
　　青和惊得站了起来，脸色都白了一些。景承走上前，仔细一瞧面色也是凝重。
　　“这是什么人？似乎不是守城的卫军。”青和跑过，翻过人仔细一瞧，那身装束的确与守城卫士不同。
　　但那铠甲却又明明表了这人乃是军中之人，手臂铠甲之上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还在汩汩冒着。
　　景承出手点了伤口周围几处穴道，转头对青和道：“去拿点金疮药和水来。”
　　青和应了声，立即跑了开去。景承趁着空挡掏出了半死不活之人腰间的包囊，从中取出蜡丸捏开扯出纸条快速看了。青和回来的时候，景承将纸条守在自己身上，将包囊塞回了那人腰间。

　　取过水给人灌了几口，又撕开了衣袖给他上了药。青和在一边问：“这是什么人？”
　　“戍边讯兵。”景承简单回答了青和，讯兵悠悠转醒。
　　讯兵紧张抓着景承，景承拍他的手安慰道：“我都知道了，别担心。”
　　将讯兵安排了歇息，青和绕着景承转，景承觉得眼烦了便道：“你做什么呢？”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青和不依不饶地问着，心中犹自紧张不已。
　　景承笑道：“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也老远的，伤不着你。”
　　话虽是这么说着，心中却依然忧虑，想了会儿抬头道：“明天我就要回京了。”
　　“还说没事……”青和自然知晓，景承幽幽看了他一眼便闪身出来，免于纠缠。

作者有话说

　　抽搐了，抽搐了，人生如此悲催，为毛为毛？
好想早点完结，没耐力鸟。
无力码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