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特姐相亲史》林新绿

8、沉默是金宋明

　　饭后张其还想传授一些“职场经验”，被安特婉拒了。
　　“张其你其实在某种方面来说对女孩子是很体贴的。而且你本身对工作，对生活有一些自己的理解，是很积极很正面的。”安特双手轻握，“但是有的时候过于强调某一个方面的东西，容易让对这个方面没有那么干兴趣的人产生反感。”
　　“我没有特别去强调某点。”张其回应。
　　“嗯。”掏出手机，安特略带敷衍地点点头，“有的时候我们也不会注意到自己对于某一点下意识地过于投入。你可能把嘘寒问暖的含义理解得有点偏激。
　　“比如说，你每天给我发很多询问式的消息，是想要跟我有一个互动。但是我不一定想要过量地跟你分享工作上的事情。我不太适应这种关怀。
　　“祝福你很快碰到一个可以享受你的体贴方式的女孩子。”
　　不等对方回应。
　　“我去吧台付款吧，我有会员。”安特微笑起身。

　　“今天带来的是你们公司领导？”小九跟原本在收银的服务员调换，打出五号桌的流水，“路过的时候听到你们在谈工作？”
　　“不是。”安特淡淡地说，“还是相亲对象。”
　　“……”还是同样的递票动作，“看出来姐很努力了。这次还是不成么？”
　　二话不说，安特把和张其的聊天记录调出来，放在吧台上：“你自己看吧。”
　　“不不不，这是你隐私，我怎么能看。”小九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往后退一步。
　　“你又不是没看过。”安特举起手机，直接把屏幕展示在面前，“不用故作矜持。真有隐私我也不会给你看。”
　　小九举着扫码枪走近瞄了眼，笑了：“这是跟主任汇报工作吧。支付宝还是微信？”
　　“支付宝。”安特轻叹一口气，调整了界面。
　　“别灰心啊姐，你这么努力，会成功的。”小九滴地一声扫了码，“实在不行，推荐你几个网站。”
　　接过小票的安特吐槽：“别是你用的网站吧，怎么听上去就很不靠谱。”

　　当天晚上就接到小许爆炸式的语音。
　　“你们是不是掰了？他怎么心情很低落的样子。”
　　“说真的，你跟张其说什么了？我劝他以后再见见别的人他都不肯。”
　　“你这边心态怎么样？我可不想牵个红线，失败了还损失一对朋友。”
　　张其下午的表现很正常，他还转给了安特一半的饭钱。然后两人也没有多言语，就各自散场回家了。
　　“我没事。”安特简单复述了一下经过。
　　“他好像挺受打击的。”短暂地安静过后，小许回复了新的消息，“刚刚问清楚了。他也不是头回相亲了。之前别人也给他介绍过几个。张其晓得自己不会聊天。前面儿几个也都没看上他，说他不够体贴。到你这次，他就拼了命地想要体现对女孩子的重视程度。结果你又说他体贴得不是地方。”
　　“是因为我说得太直接了吗？”
　　“也不是。他好像是有点丧失信心了。本来以为改正了毛病，至少不会再因为这个被对方拒绝了。”
　　“我拒绝他让她受打击这么大呀？”安特有点受宠若惊，“就没有他也没看上的姑娘吗？”
　　“有倒是有。”小许编辑了很久的文字终于发了过来，“这不今天也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嘛。”

　　在被吐槽之后，小许表示要反思一下，暂时不做红娘了。
　　所以安特清净了一段时间。
　　直到那个听取小九意见，为了好玩儿下下来的软件有了一个令人好奇的小红点儿。
　　“看什么呢？”吴了递过来一听可乐，啪地一声打开了她自己那罐，“你有没有听老黄说，杨总给项目组加钱了。”
　　安特接过可乐，轻轻转着手，“传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这个干嘛，又不是给你加钱。”
　　不知道红点的下面是什么样的消息。
　　再三考虑，还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当然不是给我加钱。可是这个提议人事不同意。”吴了凑过来看手机屏幕。
　　点开那个小红点儿，跳出界面的，是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男性照片。照片有点生硬，有点像是自己给自己照的证件照。
　　“人事有什么好不同意的，钱是杨总发的钱，人是杨总雇的人。”安特简单浏览了一下对方的基本信息，然后是对方发过来的文字消息。只有简单的你好两个字。
　　吴了伸手戳了一下手机上男士的聊天框：“杨总一句加钱，加多少，怎么加，都是人事的事情。又不是给一个人加钱，是给一个部门加钱。”
　　安特把手机收了回来，认真地看着吴了：“杨总不会是真的准备给整个项目部所有人加吧？”
　　吴了点点头。
　　“为什么呀？”
　　吴了摇摇头。

　　人事最后还是以福利的形式一次性发放了杨总承诺的补贴。
　　公司里的气氛似乎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据说是老板自己在年前的时候承诺一旦完成了这笔项目就会给项目部补贴。那个时候公司一气儿接了三个并行的项目，项目部的所有员工连着整整两个月一天都没有休息。
　　现在确实都结项了。
　　但财务的问题是，项目结了，款没结。
　　光有账没有钱。公司的流水一塌糊涂。
　　财务经理不愿意了。公司报表本来就很难看，她多次向老板反应有些项目前期投入太多，没有短期收益，长期收益也无法预估。建议关停一些项目以保证公司正常的流动资金。
　　但是老板当时没有同意。这次给项目发福利的事情财务经理一直持有反面意见。她觉得之前的项目回款一直有问题，作为财务的把关者，她认为应当等到款收回之后再处理。
　　一下两下演变成了项目经理和财务经理的对峙。
　　老板站在了项目那边。
　　吴了开玩笑说不知道杨总是不是被项目经理迷了心窍，怎么跟一直站老板队伍的财务经理产生了分歧。
　　项目经理那个油腻大汉怎么可能迷了老板，安特一想到那种画面就忍不住笑喷出来。
　　就算是被项目迷了，怎么说也应该是那个从实习生转正的项目部助理吧。
　　哎，不知道那种小丫头会不会知道这种交友APP。

　　安特总觉得这种婚恋交友APP里面百分之八十都是托，剩下的还有一半是流氓。
　　小九拍着旁边宣传用人形卡片的胸脯保证道：“其实里面有很多都是姐你这样的人。”
　　所以安特决定也给它个机会。
　　发出“你好”消息的人昵称用的是“宋明”，自称是一个普通上班族，没有使用“白领”这样过时的称呼，也没有使用“社畜”这样新潮的称呼。
　　在一开始打招呼得两个字之后，并没有别的消息。
　　于是在安特回复超过24小时之后，获得了新的打招呼成就。
　　“你好，我对你很感兴趣，你对我有兴趣吗？”
　　看上去很像是平台做的快捷回复。
　　“有。”
　　“那么方便的时候见一面吧。”
　　“好呀。”
　　回复完这条，安特懒洋洋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
　　明明是一个理应悠闲的周末，却看了一下午的公司群开会。
　　公司那栋楼的电梯坏了，物业通知老黄周一上班的时候要送消防通道走。但是公司里消防通道的入口在项目部的里间，常年用货物挡着。
　　周末没人在办公室值班，电梯坏了之后，没办法从外面把消防铁门打开。
　　这个事儿，其实说小也小，说大也大。
　　小是因为只要有人能把门弄开或者尽快修好电梯什么都不影响。
　　大是因为违反了消防条例。园区物业发现这个事情之后很有可能上报相关部门勒令整改。
　　就为这事儿吵了一个下午。
　　老黄的通知一发，项目部几个不开眼的新员工就提出周一无法入门的事情。人事顺口一问，那道门就变成了各部门甩锅背锅的重要道具。
　　门在项目部的区域，项目部的员工却没有任何人上报过消防通道被堵的事情，也没有任何人把货物挪开。据安特所知，那块地方挤压着货物可不止一两年了。
　　老黄作为行政部的管理，这么久的时间从来没有巡视过消防通道的通畅，也没有提醒过任何员工关于消防应急的相关措施。
　　其实人人都有错，撕起来就各有各的说头。
　　原本人事、财务和老黄的关系很紧张。但不知是否因为上次的事件，这次竟然都站在老黄那一方，集中火力向项目开炮。
　　安特没发言，她可不敢在群里说老板的错。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