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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舟秋旧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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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江满给李舟秋三天时间修笔。
笔杆倒是好修复,笔杆没烧坏,只需将渣滓清干净了就是,难的是笔头软毛。
银狼可遇不可求,三天之内再猎匹银狼取软毛更换笔头,明显不现实。
第二天中午。
主院书房门窗半合,屋内略显昏暗。
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草药香。
清风站在书房内室门口,拱手道:“启禀长公主,梅辞先生一刻钟前出府了。”
周江满半躺在软塌上,温热的药包搭在她腿上,正热敷。
她表情不变,平淡接话:“去哪里了?”
“去……去李将军府上了。”
周江满骤然睁开眼,转头看清风:“她去李府作何?”
……
“姑娘找谁?”
李府门房小厮疑惑看着李舟秋,将她上下打量一遍。
这是重生将近两月以来,李舟秋头一次回家。
守门小厮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就连门口的两座石狮都雕刻换了新。
李舟秋道:“找你们家小姐,李望酥。”
小厮笑着追问:“姑娘贵姓?小人进府通报一声。”
“姓梅,梅辞,李舟秋的好友。”
忽提到已故大小姐,小厮神色一变。
他入府时将军已经走了,但明里暗里没少听说她的事迹。
于李府来说,“李舟秋”这三个字不是禁忌,但着实是一道血粼粼的伤口。
一碰就痛。
“梅姑娘等等。”小厮不敢耽搁,一溜烟进了府。
不多时,小厮与一丫鬟一并回来。小厮开门迎进李舟秋后,丫鬟上前道:“梅姑娘,请随我来。”
这丫鬟是熟脸,李舟秋一眼认出,这是望酥院中伺候的。
叫秋锁。
进了家门走了一截后,李舟秋发现府内倒没多大变化。
随秋锁径直来到李望酥的院中,秋锁在门外禀:“小姐,梅姑娘到了。”
“让她进来。”
李舟秋一进门,就看到李望酥正将针线往线篓里放,另外筐子里是红艳艳的红盖头。
见人进来,李望酥回头与她打招呼:“梅姑娘请坐吧,我先把东西收一收。”
李舟秋一眼看到红盖头上绣了一半的并蒂莲,她道:“要成婚了?”
提起婚事,李望酥微露娇羞,笑着点点头:“是啊,下个月初七。梅姑娘到时候要是有空,就来喝杯喜酒吧。”
收拾好东西,李望酥来到桌前,同李舟秋一并坐下,她问:“梅姑娘今日来,有何事?”
没问有没有事,直接问的有什么事。
李望酥问得直接,李舟秋答得更直接:“望酥,不知李舟秋的旧物还在不在?我想找样东西。”
李望酥眉心一皱。
她面上笑意瞬间收敛,微显不悦,提醒道:“梅姑娘所言唐突了。”
李舟秋知道自己唐突,在望酥看来,她虽自称是李舟秋的好友,但这六年来从未露过面,没给李舟秋上过一炷香。
这且罢了,头一遭登门就要翻找她亡姐的遗物。
饶是生前再好的关系,也是失礼。
但时间不给她慢慢来的机会,周江满只给了她三天。
恰这时,李望酥一拢衣袖,朝外展臂,做“请”的手势:“梅姑娘,若你无其他事,望酥就不奉陪了。”
这是要赶客。
换成其他人,或许就要么羞要么难堪的走了。
可李舟秋毕竟不仅仅只是梅辞,她碰了壁,反而心里美滋滋的。
李望酥一言一行都在维护她这个长姐,这一点让李舟秋心中宛如吃了蜜。
鹦鹉系统适时出来,泼李舟秋冷水:“宿主!别美了!先考虑一下该怎么办,李望酥不肯让你看旧物,我们怎么拿银狼毛啊?”
李舟秋面上的笑容不变,怎么拿?厚着脸皮拿。
李舟秋最不缺的就是厚脸皮,她像是看不懂李望酥的驱客之意。
噙笑道:“听舟秋说府上有株百年牡丹,还有片梅林,我好奇很久了!即来都来了,不如让我去看看?”
李望酥一愣,片刻后眉头拧得更紧了些。
对上李舟秋的笑颜,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
正了正神色,李望酥更直接了些:“实在不巧,今日我还有别的事,梅姑娘……”
李望酥的话还没说完,李舟秋就笑着一摆手,大咧咧道:“没事没事,望酥你忙你的就是,我自己四处逛逛,不必管我!”
李望酥:……
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听不懂人话的混不吝。
偏生梅辞笑得一脸真诚,眉眼间一副十分体贴她的模样。
眼见李望酥眉头松了又皱皱了又松,李舟秋心里生出几分逗小孩子笑意。
哦不,望酥也不小了,下个月就要成婚。
李望酥咬了咬唇,对长姐的好友,她终究是说不出过于难听的话。
好一阵,她妥协道:“我让秋锁陪梅姑娘在府内转转。”
秋锁领着李舟秋出了李望酥的小院,往后花园去。
看着秋锁走的路线,李舟秋无奈。
去后花园最快的路线就是从她生前的院子前过,可秋锁硬是兜了一大圈。
不用说,肯定是望酥的示意。
秋锁走在前头,指着花坛里开得正艳的花向李舟秋介绍:“这是百日娇,不光好看,花期还持久。”
“梅姑娘来的不是时候,牡丹已经过了花期,赏梅又要到冬天去了,这会儿梅林没什么可看的。”
“不如我领梅姑娘去荷花池那边转转吧?这会儿荷花开了,可好看了!”
秋锁碎碎念念一阵,不见身后人回应,疑惑回头看,登时愣住。
人、人呢?刚刚不是还在吗?
“梅姑娘?梅姑娘?”秋锁急了,忙提高声音返回去寻人。
李舟秋这会儿已经避开众人潜进了她生前的院子。
院中摆设如旧,靠墙处摆着一排木架,上面挂着长矛、长弓、剑刃等等。
李舟秋很熟悉,这些兵器都是她的物什。
离布兵器的木架几米远处是一方石桌。
上面摆着茶壶茶杯,还有一盘点心。
李舟秋怔住,这院子和她所住时一模一样,甚至连她晒太阳时的躺椅,都安静地放在原处。
而且很明显,院子有人经常打扫收拾。
她缓步来到石桌前,摸了摸茶壶,余有丝丝温热,点心也很新鲜。
……她生前就是这般,每次从外归来,院子里就备好了茶水点心。
眼眶突然有些烫。
她抬头望天,将眼角的湿润憋了回去。
鹦鹉系统静静看着李舟秋,片刻后忽警觉直起上身:“宿主,快去找东西!有人来寻你了!”
李舟秋敛起心思,疾步进了卧房。
推门而入,熟悉感扑面而来,如院外一样,屋内陈设也是她生前那般。
如此一来,倒让她省了不少事,不用再到处翻找。
没多做耽搁,她匆步来到卧房内室的摆台前,上面放着一盒黑色木箱。
李舟秋娴熟打开,在里面翻找两下,最后拿出个小方盒:“找到了。”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赫然是一撮细软的银色软毛。
这是她之前给周江满做毛笔剩下的料,银狼难得,这剩下的软毛自是也舍不得丢,就收捡了起来。
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宿主!快跳窗走!前门来人了!”
李舟秋听到院中脚步声,闪身跃上窗台,脚下轻点飞身上墙,几个轻步消失在院中。
花园入口处。
“找到人了吗?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秋锁急得眼眶通红,她跺脚,“我再去找!”
说罢一转身,就看到她要找的人正一路小跑从后花园跑出来。
看到她,来人面露欣喜:“秋锁姑娘!我可终于找到你了!你们家后花园好大,我硬是转了好几圈才转出来。”
秋锁呆愣愣:“梅、梅姑娘一直在后花园?”
李舟秋朝她歉疚道:“对不住啊秋锁姑娘,我,我不该乱跑,我就是看那花实在好看,就忍不住过去近赏,谁知道左走右走就迷了方向。”
话音才落地,一道男声响在身后。
“找到人了?”
秋锁瞬间拘谨,垂眉回首应:“大公子,找到梅姑娘了,原是她在后花园迷了路。”
“没事便好,你去告知小姐一声,让她别着急了。”
李舟秋听到熟悉的声音,心头一热。
是长兄,李万斟。
她压下心思,回首盈出笑,朝身姿挺拔的男人拱拱手:“这位是舟秋的长兄吧?梅辞见过长兄。”
四目相对时,李舟秋看到李万斟正望着她发愣。
他定定望着李舟秋,瞧清她的容貌后,好一阵道:“梅姑娘无需多礼。”
语气似乎有些失望?
李舟秋察觉到李万斟一直在盯着她瞧,眸含打量。
她心道,莫非李万斟发现她去她院中了?
李万斟此刻心里翻江倒海,不知为何,梅辞行礼的一瞬间,让他看到了舟秋。
舟秋虽是女子,但因从身军营,很少福身行礼,多是拱手作揖,又因四处游历,拱手之间颇有江湖气派。
梅辞刚刚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