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地》独木不成林

27、第三章：两个莱奥纳多

　　在某个时刻，我感到一种莫名的疼痛，仿佛心被人用钝刀慢慢地磨，很疼；那眼泪，拼命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不肯落下来。
　　那种痛苦，曾经出现过一次。
　　那是游乐园主人举起那把弯曲的剑刺进他的胸膛的时候。
　　那是一把名为哈培的剑。
　　它总是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轻易夺取我最珍贵的一切。
　　现在，我感觉到，它即将出现了。
　　那把名为哈培的剑。
　　那一年我十六岁，以为拥有了人间最美好的一切。
　　然后，主人微笑着打碎了它，一个十六岁女孩子的梦。
　　主人杀了他——和我交换戒指的爱人。我清楚的记得那鲜红色的血缓缓染红我赤裸的脚踵，主人杀了这世上唯一会对我说“我爱你”的人。
　　这段回忆，从来就不是我的梦魇，而是寄居在我灵魂深处的伤疤。就算我可以假装遗忘，但每个有下弦月的日子，我就能看到当时的自己，那时的我并有没有恐慌，也没有害怕，而是很迷惑。
　　那时的自己，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尖叫，就那么呆呆地望着，直到主人离开。
　　我没有埋葬那个人，那个我深爱的并且深爱我的人。他死了，死去的是那个爱我的人，他的□□，不过是一堆腐朽的物质，并不是他，对吗？
　　我一直在街上游荡，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和不同的人交谈，唱不同的歌谣。我从未再提过他，假装从来没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爱我到忘记生命。
　　那时我十六岁，满脸污秽，穿着破烂的衣裙，赤着脚，带着一顶红色的草帽。就算用全世界来和我交换，我也不会交出我身边的这个人。他喜欢冲我傻傻的笑，喂我喝像汤一样的粥，抱着我在开满了紫罗兰花的田间转圈，让花瓣洒落在我的眉间，他的手那么的大，大到可以罩住我的一切。
　　“我爱你”他吻着我的耳垂，“尽管我知道你不是她，从我第一次拥抱你开始，我就知道，我的情人死了。你――只是她的同貌者。但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爱你，无论你是谁。”
　　这句话，一直盘旋在我的心底，一直给我勇气。是的，我爱过，也被一个人爱着。这不就是人全部的意义吗？
　　可是为何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下来？我的心还是那么的难过？
　　我知道，我又开始哭了。眼泪，是人类最难拒绝的东西。你拼命想忍住，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我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躲在阴暗的阁楼里，一个人。
　　“契玛拉，是你吗？”黑暗里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起身，看到泪流满面的我，默默地抱住了我。
　　他的拥抱带着淡淡的温暖，我伏在他的肩上，“莱奥纳多，我为什么会哭呢？
　　他轻轻地别过我有些凌乱的头发：“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契玛拉？”
　　我紧咬着嘴唇，我知道，我只能这样沉默的哭泣，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我害怕说出那个秘密。
　　我们互相依靠，互相给与慰藉。
　　但爱，始终是我和你无法跨越的障碍。
　　莱奥纳多，我爱你。
　　第一次见到你，就已觉得熟悉。
　　第二次，我就爱上了你。
　　第三次，当我从噩梦里醒来，你对我说：“树是最好的倾听者，你可以把所有的秘密告诉它，它收容你的痛苦与眼泪。”我才恍然明白，这句话对我来说有多么的熟悉。
　　只是，胆小的我不敢告诉你，这被我们遗忘的一切。
　　只是，我没有勇气面对，面对你——莱奥纳多。我情愿和你是才认识几天的恋人，也不希望，你想起过去的事情。
　　这都是因为，我害怕再次失去你——莱奥纳多，我生命的拯救者。
　　忘记，对你来说是最完美的事情。而这记忆，却一直折磨着我，吞噬着我。
　　莱奥纳多，你就是那个和我交换戒指的人啊。
　　我多想告诉你，我和你在曾经的某个时刻如此的相爱。
　　“树是最好的倾听者，你可以把所有的秘密告诉它，它收容你的痛苦与眼泪。”难道你真的忘记了吗？这句话，是主人把剑从你胸膛中拔出时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莱奥纳多，经过了那么多轮回，还是让我遇见了你。看着你倒下的身体，我许下的愿望，竟然成真了。可是，这真实却又撕咬着我的灵魂，我不能也不愿把这一切告诉你，哪怕有天你记起了所有的事情，会恨我现在的自私，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一切。就让我再多贪恋些你的温柔，好吗？
　　你说，记忆是最好的情人。可是你忘记了记忆也是最容易背叛的仆人。
　　莱奥纳多，莱奥纳多。
　　和我交换戒指的你，无法给我爱情的你。
　　你知道在你死去的时候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我祈求神，让你我可以再度相遇，哪怕那时候你不会再望向我，我也情愿，一个人孤单的站在你身边。忙碌的神，听到了我的愿望。
　　带给了我，这种伴随着绝望的希望。
　　所有的痛苦，由我一个人来背负，现在的你，请自由的飞翔吧。
　　让人无休无止的哭泣，爱情，你为何如此的遥远却又如此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