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草集》潇潇湘水

34、明化、柔曦、巧凫

　　柔曦见明化懂得这么多，不禁夸道：“你好聪明啊，怎么懂得这么多呢！”

　　明化见她一双小眼眸陡然发亮，仿若闪着光芒，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也都充满了赞叹，就连声音也充满了童稚，不禁极为舒坦，别看这小丫头一文不值，倒是有眼光，“那当然，我们书香世家，自然个个都精通药理，这可是大家闺秀的必修课！”

　　众人纷纷垂下眼皮，明化心说，我不是大家闺秀，难道你们是？再看柔曦，依旧一脸崇拜，不禁想道，你们当中，唯有柔曦稍通人性，吃我那么些好点心，竟敢质疑我来？当初就应该拿去喂狗！

　　柔曦道：“你这么聪明，又通诗文，又精乐理，如今还擅医道，可惜是个女子，若是男子，定是做大官的料子！”

　　明化道：“你这么想，就太功利了，人生苦短，得及时行乐，并不是有才就一定要去报效国家。那些一心一意想出人头地的，多半是穷人家的子弟，像我们这些世家，家长并不舍得孩子吃苦读书，只希望我们平安快乐就好。”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替你感到惋惜，如果我也像你一样聪明就好了，这样我也可以去拜师学医。”

　　“你？算了吧！拜师是要给束脩的，你以为那些大家名儒都是做善事的，你去磕个头人就收你为徒？”

　　柔曦想，你满脑子除了钱，不会再提别的，你若真是知书达理，何以孔夫子“有教无类”的故事也不知？嫌贫爱富的人，有几人得长远？真正有才学的人，又有哪个天天把钱挂在嘴边？

　　“那你学医时，束脩几何？”

　　“我不需要束脩啊？我就是给，也没人敢要吧？你说话当真是有趣，跟个孩子似的。”

　　“你是在哪里学医的呀？”

　　明化记得大伯时常提起，无论与谁交谈，都要思考一个问题，对方何出此言？“怎么？你也想学吗？”

　　柔曦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好奇。”

　　明化微微一笑，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此事。“是我舅外公教的。”明化盯着柔曦的脸来来回回看，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只见柔曦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舒展开来，就仿佛濒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明化心想，为何我看她这张脸，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自己沉沦堕落不要紧，可不要因为沾亲带故的影响我们冯府的名声。

　　柔曦忍住喜意，继续夸道：“你们果然是书香世家。”

　　明化道：“行了，你不必拍马屁了，我知道你在套我话，我这人特别善良，也善解人意，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是顺着你的意图回答罢了。”

　　众人抿着嘴笑。王巧凫指着旁边的池塘道：“柔曦，你就像春日里的一池清水，我们越看越喜欢你。”

　　柔曦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王巧凫刚想开口，明化却将她的话堵了回去，“因为，你肤光胜雪，脸上白嫩清澈，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啜一口。”

　　柔曦有些怔，她自知相貌不好，不知明化何出此言。明化又道：“啊，你头发里有灰，快去洗洗吧。”

　　柔曦自知是客，不肯轻易浪费冯家的柴火，转眼间，又有半个月不曾沐浴了，当下辞了众人，回屋沐浴。

　　王巧凫道：“谢谢，你总算把她弄走了。”

　　明化道：“不客气，你脾气太躁了，狗急还跳墙呢，你何必惹火她。我爸常说，无论何时何地，能不跟人起冲突，就坚决避免，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你说是不？”

　　“也是，我就是看不惯她蠢得要死，还自作聪明的样子。对了，你不怕她去骚扰你舅外公吗？”

　　明化摇摇头，“当年，雁州有个小山姑，想拜在千金堂门下，我舅外公好心，便收她为徒。三年后，小山姑被个富家子弟骗到床上去，这女的脑子有坑，满脑子黄粱美梦，妄想凭贫贱之躯，与富人共享万贯家财，当下便辞别我舅外公，岂料那男的翻脸不认人，小山姑进退无路，又怀了孽种，没多久被人从江里捞起来，浑身肿得像头母猪。小山姑的家人闻得此事，告到衙门，说我舅外公那个了小山姑。自此后，我舅外公不近任何女子三尺之内，药王街的其他医士也多有效仿。”

　　“后来，又有个穷光蛋拜师学医，学不到半年，家里先是遭了洪水，他爸又被野猪……那一家子急了眼，三番四次去药王街打秋风，恬不知耻、放出豪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儿拜你为师，如今他家中有难，你岂能不帮？”

　　“再后来，药王街达成了共识，一不收母的，”说到这里，明化忽然想起什么，便道，“冯明原这种应该除外，二不收穷狗。”

　　明化望着柔曦离去的方向，你两条忌讳全占了，我今天卖你一个人情，往后你就是我的一条狗，敢冲我叫唤，我扒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