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争锋》谓无书

14、玉林第十二

　　“总督大人，按您说的，查到了。”一人轻轻俯身，对秦冥说道。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说了。
　　“沈无为，纪州人，后又迁到蓟都。早年丧父，幼时家中兄长早夭，只余下一兄一母。母亲年老腿脚不便，无法下地耕种，难以维持生计，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只得织点布匹去卖，赚不得几个钱的。兄长成日游手好闲，平日里干不了几个活，却十分好赌，且噬酒如命，戒也戒不掉，烧钱的很。能有钱才叫怪，这沈无为十岁时便承担了整个家里的责任，可谓少年老成，身负重任。”
　　“照此看来啊。”赢获叹道，“也难怪那沈无为替宋英良卖命，啧，是因为穷啊。”
　　秦冥却揉了揉眉心，不闻他的话，摆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那人便是乖乖下去了。“啪嗒”的脚步声，惹的这宫里好生幽旷，回音重重的，直令人心生寒意。二人各是沉思了会，这时赢获摩挲着下巴，忽然道：“将将也问了那被虏来的小卒，也说沈无为是他们的头目，不过语气倒是平静非常，却不是六神无主。也对，沈无为死了他们六神无主什么啊，那是宋英良的替罪羊，令他们六神无主，除了姓宋的死了，那别无他法了。”
　　“沈无为没死。”秦冥应和道。
　　“那是必然，都不知对方相貌如何，杀了也不晓得的。”赢获嘲笑他。
　　“傻啊你。”秦冥讥讽道，“就算那人不说，他作为唯一一个知道实情的人，若被擒住，宋英良那点图谋也算是完了。”
　　赢获仰头望天，一脸不屑的表情，似是不愿接他的话，难得说上了正经话题：“原本定的先一步解决，这下子也是覆灭了。毕竟敌在暗我在明，成与不成，完全是对方说了算。”
　　然后他又琢磨了半天，砸吧着嘴说道： “既然如此，一方行不通，不妨试试另一方。”
　　秦冥收回刚刚的鄙夷：“你是说？”
　　“确实。”赢获笑道，“为宋英良所用不奇怪，心甘情愿，那便奇怪了。”
　　“把柄。”秦冥缓缓道。
　　赢获点头赞同：“也是。”接着又说：“玉林啊，这人也没死，若是逼供起来，报的定是咱家太子的名。看来得令他实打实地报出真相……你打算怎么办。”
　　秦冥狠狠瞪道：“一码归一码，不许叫我玉林。”
　　赢获却只是眼里含笑，追着嚷道：“为什么啊，为何啊，秦好哥哥……怎会！”
　　秦冥一咬牙，狠狠地回头：“滚！”
　　赢获依旧不依不饶。
　　他一咬牙：“专心查案。”
　　“秦好哥哥！”
　　秦冥无情推开他。
　　赢获再次凑上。
　　秦冥皱眉。
　　赢获眨眼。
　　他不大耐烦了。于是盯着赢获看了良久，最终只得无奈叹了口气，半晌憋出来几个字：“因为娘，妈的，因为娘总行了吧！”秦冥恶狠狠地瞪着他，活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还咬牙切齿。他似乎一刻也不屑于与他纠缠，眼神阴鸷，便冲他凶神恶煞地说：“专心查案去！”
　　“知道了。”赢获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着，不禁恶意地挑起了眉，特意加强了语气：“秦大总督。”
　　秦冥黑色的身影轻轻晃了晃，兴许是被赢获气的发抖了，就这样晃了良久。他怒也不成，喜也不成，约摸这是这人脸皮薄，被人戳中了痛处，不大好意思，只好猛然甩袖，一骑绝尘，临走前，还冷冰冰地丢下了一句话：“别让我再看见你......滚！”很快便冲出了赢获的视线。
　　“可我偏生不滚。”赢获眸子低垂，心里觉得有趣，倒也心态好。觉察到他丢下自己一人去查案后，便拔腿去追。秦冥虽比赢获高出些，却也没高出多少，赢获连奔到他身边，快些就追上来。他调笑道：“总督怒也值千金！”
　　秦冥怒意更胜：“混账！”索性便快步出了宫门，骑了马，去寻江楚了，连头也不回。
　　只留下“哒哒”的马蹄以及漫天的黄沙留在他的耳朵里。
　　无奈之下，赢获只能委屈自己，独受众叛亲离萧萧然，愤然孤身一人去查那沈无为的背景。即使落得如此田地，被人丢了还骂了一顿，但调戏完秦冥后的赢获，心情还是颇佳，不禁轻笑了一番。
　　赢获轻咳几声，整理了好一番衣冠，表情尽力变得严肃。
　　要想从沈无为口中问出什么，那就只能同宋英良一般，让他忠于自己。
　　至于如何忠于，这并不难想。
　　人心难变，即使难变。
　　那么第一步，便是采用与宋英良一般的手法——
　　威胁。除家中亲朋外，他连自己性命都可以付出的，那么绝无第二个软肋。
　　这些，赢获晓得，秦冥定然也是知道的。兴许不久之后，他便会带着江楚，三人于沈无为的旧宅处回合，彻查此案，虽然是为了苏汜。这困难险阻重重，勾心斗角也免不了，但对赢获这外人来说，也是免不了一番乐趣。
　　想到这儿，他又高兴地笑出声来，眯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儿，像一只欢愉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