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爱我（尼罗河女儿同人）》昔年已没

34、第三十三章 馨德

　　走下殿台，走入内殿和外殿之间的四方形小广场。金色的阳光沐浴着四方形广场四周金色的高大石柱。凯瑟琳缓缓从广场中央的甬道走过。她停在了那里，停在了广场的最中心。
　　风也是金色的，散开了她金灿灿的发丝，仿若推开了她十六年来的记忆。她回转了身，略带了茫然的仰望着身后高大且辉煌的宫殿一角。
　　这条甬道，她已经走了十六年。再一次站在这里，她审视着方形的广场。十六年来，她第一次发觉其实这个广场远远没有她心中记忆的那么大。
　　或许，是她长大了；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心中已经承载了太多的事情；也或许，它本来很小吧。
　　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她嬉笑着从这条甬道上飞奔而过。被一大堆的宫女和侍卫追着，保护着。最终她那球一样的身体顽皮而又软乎地砸向了慈爱又宠溺她的父王。
　　当父王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时候，她只有球那么大；父王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软乎的身体已经磕磕碰碰地在这条甬道上爬过了。父王牵着她的小手，从甬道上走过时，她已经有父王的半身高了。
　　似乎只有这幕金色的阳光从未变过。父王高大的身影总是会在这阳光下泛现出只有神才会有的金晕。那时的父王总是会俯下身来，瞧着她稚嫩的小脸，抚摸着她摇摆不定的小脑袋，然后呵呵的笑着。
　　依稀记得，金阳下似乎还有一位老者和一个稚童的身影。老者已经全白的须发，在金阳下也似乎上了色一般，泛出淡淡的金色光彩。还有他慈祥的眼眉。他一手牵着稚童，一手抚摸着长长的须子，颔首微笑。
　　还有那个稚童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充斥着炯炯的神采……
　　为什么，只是离开了短短一个月。再从这甬道上走过，却有了这么多不一样的感觉的呢！即使她是公主，上天所能给她的世界也仍然是渺小的吧！
　　她转身，望着伊凡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问道：“伊凡，你从前也来过这里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他。也许只是因为想起来他在旅店里曾经说过的话吧。
　　“殿下……”伊凡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在耀眼的金色光芒下扑闪着，迷迷蒙蒙的倒映出了一股奇幻的光彩，衬着他黑色的睫毛隐隐的抖动。他黑亮的大眼睛更加的黑，更加的亮了。他视着她，沉默了下去。
　　的确，只有这一幕金阳是从未变过的！
　　他视着她：金色的发丝，天青水蓝的俏丽眸子，在她白皙娇嫩的脸颊上无邪又纯真的笑靥，那个小小的软乎的身体，那个被她父王牵在手里穿过甬道的公主……
　　他记得那一年，他还很小。爷爷牵着他的手，第一次来到了王宫。他第一次拜见了曼菲士王，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了帝国的公主。
　　他记得爷爷牵着他的手也是从这条甬上走过来的，然后远远的站着，等着迎面走来的法老和他的女儿。他只是远远的看着。曼菲士牵着她白皙嘟嫩的小手，半是托带着她软乎尚不结实的小身体，她一步一点，一磕一碰，终于走至了他们跟前。
　　她盈盈然朝着他璀璨的一笑，露出一口还未长齐的牙齿。她咿咿的发出只有婴孩才有的娇语，还有她小脸上那两抹红扑扑的晕子，凝到了他那圆润且黑亮的眸子中，似乎就再也化不开了……那个时候，他觉得他的脸好烫好烫，也好红好红……
　　他从梦幻一般清晰却又朦胧的往事中回过神来。迎对上他的正是记忆中一直出现的那双明蓝水色的清雅眸子，他不是茫然，却是微微的失落。
　　“殿下……”他的两颊也已经绯红滚烫。他慌忙转开了身，逃似的避开了她那两汪清澈的足以映出他眼底心事的大眼睛。
　　记忆是那样的清晰，震撼他的心弦。现实却又是那样茫远，似乎是他永远都遥不可及的。也许，他的梦想只是因为靠得太近，反而就显得不真实了。
　　“也许，真的是来过吧……”他不愿意再回首看她，他宁愿只是闭上眼眸，只是见到一个记忆中的她。他的声音那样轻，那样低迷，听来似乎竟也含了几分虚无飘渺，也是那样的不够真实。
　　伊凡愣神间的失语，她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她轻抿薄唇，慢慢拉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将天蓝水眸投向了甬道的尽头：“我也是不该问你的吧！”
　　覆盖在他身后的那一幕金阳的一角也似乎在他和她都沉默的一瞬间黯淡了下来。
　　“啊……救命啊……纳西哥哥救我啊！啊……公主殿下救我啊……”是小男孩急促又惊锐的呼喊声。沿顺着他迅跑带起的风势，似一刃尖锥“撕拉”一声，生生划破了披在他们身后虽然黯淡却依然浓重的沉默幕霭。
　　瑞塔斯似一只刚出棚的小马驹，扑蹬着两条更胜过马蹄的腿就这么朝着伊凡和凯瑟琳跑过来了，带起了身后一阵扬尘的小细沙风。尘风之后，紧跟着的是一股更猛烈的大沙风，紧追着瑞塔斯的人竟然是——西奴耶将军！
　　西奴耶将军一向以沉稳持重最为曼菲士和伊姆霍德布所称道，怎么今日会毫无仪态的追着瑞塔斯在王宫里狂奔呢！这也未免太不成体统了吧！
　　金幕下的两个人几乎还未反应过来，瑞塔斯已经一个急刹，闪到了凯瑟琳身后。他大口地吐着气，弯着腰，捂着肚子，艰难地向凯瑟琳求救道：“公主殿下……救……我呀……”
　　看他喘成这个样子，想来是跑了大半个王宫了。瑞塔斯一句完整的话还没有吐出来，西奴耶也已至跟前了。他定下后，只是微微吐出一口气，并不见得有多吃力。而后才是恭敬地向着凯瑟琳一行礼。
　　西奴耶沉稳的目光散发着浓重的怒意，隔着凯瑟琳和伊凡肩头的空隙狠狠地瞪着缩躲凯瑟琳身后的瑞塔斯。他两个鼻孔里透出来的森然的冷气，直使得凯瑟琳身后快缩成一团的瑞塔斯一身的冷颤。瑞塔斯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瑞塔斯爬在凯瑟琳的身后，好一会儿，才探出半颗脑袋，两溜泥鳅般浓黑和猾黠的水眸子悠悠眨着，透着天真而无辜，飘向了西奴耶。天知道，他是仗着有了凯瑟琳这个大靠山而有恃无恐了吧！他试探着朝西奴耶微微吐了吐舌尖，又朝他扯着上下眼皮，一副赖猴不怕死的样子。
　　“你这个皮猴！”西奴耶眼里的怒意更甚了。他旋风一个转势，已经掠过了伊凡和凯瑟琳，跃至凯瑟琳的身后，一把把瑞塔斯揪在了手里。他揪着瑞塔斯的样子，俨然是猎人捉住了顽猴。这会儿是西奴耶的脸上有了些得意之色，尽管他仍然保持了沉稳的之态。
　　“呃——”瑞塔斯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发出了一声怪叫。西奴耶势要将瑞塔斯押走了。
　　“殿下——”瑞塔斯翻着眼皮再次向凯瑟琳求救。
　　“噢！请等一下，西奴耶将军！”还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至少也要问问清楚吧。凯瑟琳温和而礼貌向西奴耶道：“将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还是先把瑞塔斯放下来吗？”她虽用语谦逊，却更透出一种平易的威严。
　　“殿下！瑞塔斯他……”面对凯瑟琳，西奴耶纵使气极了，也还是不失恭敬的放下了瑞塔斯。他道：“这小子，可恶极了！”
　　西奴耶说道：“昨天外出练兵，他嫌累，半路偷跑了回来，被兵士们抓住了。今天罚他喂马，他竟然在马料里下药，所有的马儿闹腾着拉肚子，今天都没有办法操练了。让人去抓他来问话，他还砸坏了马厩，打晕了人家，自己跑出来……”西奴耶严厉的眼神仍然狠狠揪着瑞塔斯。
　　“瑞塔斯！”凯瑟琳和伊凡带了责备的眼神一齐望向他。他们两个无形中已经站到了西奴耶的阵营去了。
　　“殿下——”瑞塔斯的头已经埋得很低，远没有刚才那般顽劣淘气了。他揶挪着身体靠近了凯瑟琳：“殿下，我你知道错了！叫将军不要罚我了吧！”
　　“殿下，他！”西奴耶见他向凯瑟琳求饶，气的有些说不话。
　　“西奴耶将军……”凯瑟琳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看着瑞塔斯委委求人的模样，也确实是有些不忍心。但是西奴耶乃是统领王军的首席将领，责贷赏罚自有他的道理。即使她是公主，也是不好干预的。何况，瑞塔斯确实是该罚呢！
　　“要不，把我交给纳西哥哥吧！”瑞塔斯似乎是想出了一个很好的办法呢！
　　“可是……”凯瑟琳有些为难了。
　　“那就交给我吧！”纳西已走至了瑞塔斯的身后。他向凯瑟琳行礼，道：“殿下，王已经在等您了，请快些过去吧！”
　　而后，纳西才恭敬向西奴耶道：“将军，就请把瑞塔斯将给我吧，我知道该怎么样处置他！”他肃敬的态度，俨然不会让人觉得他提出的要求是在包庇什么。西奴耶默许了。
　　凯瑟琳和伊凡兀自向大殿走去。身后却隐隐听到了纳西沉静和因为怒气而压低的嗓音：“即使你交到了我的手上，你也不能免除该有的处罚！”
　　走过回廊拐角的时候，瑞塔斯已经被纳西拖得很远。凯瑟琳问道：“瑞塔斯有十三岁了吧！还真是顽皮呢！他跟着纳西有多久了？”
　　“听西奴耶将军说有五年了吧。”伊凡已经迈起的脚步突然顿了下来。他望向已经远去的瑞塔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隐隐的，他似乎觉察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