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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摊上事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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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距离南阳城不足十里地,策马不消半个时辰就能到,可现在马儿没了,方天赐跟着丁长舒徒步前行,临近城门还崴了脚,便一步也走不动了。
丁长舒没办法,也不愿让宗夏碰他,便背着方天赐入了城。
伏在丁长舒背后,一时有些难为情。
“丁策,你放我下来吧。”
“腿好了?”
“没……”
就是总感觉街上的人都在看他。
丁长舒没有放他下来,见前方正好有一家春回医馆,便将人直接背了进去。
中年大夫捏了捏方天赐的脚腕笑了笑,“没事,没伤着筋骨,抻着筋了而已。”
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药酒,“这药酒,早晚各一次,两日便能痊愈。”
丁长舒接过药酒道了声谢,拧开瓶塞倒了些在手心。
猜晓他要干嘛,方天赐吓到了,堂堂小侯爷背了他一路倒也罢了,这会儿还要给他揉脚,简直要折寿了,急忙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丁长舒睨着他,仿佛在问:你下得去手?
自然也不可能让宗夏碰,便只能乖乖有他去了。
丁长舒手劲儿大,哪怕收着力气,还是令方天赐疼得龇牙咧嘴嗷嗷叫。
宗雪乐道:“方少爷,你这样外头的人还以为我们在里头杀人呢。”
方天赐眼泪汪汪哀嚎:“我也不想啊,可是太疼了,好了好了别揉了丁策……”
丁长舒装作没听到,又揉了十来下才作罢,一看那块被揉过得又红又肿的脚踝,似乎颇有成就感。
他起身问大夫:“大夫,请问府衙怎么走?”
大夫讶异道:“你们莫不是碰上了劫匪才受的伤?”
丁长舒摇摇头,“丢了两匹马而已。”
“汗血宝马!!”方天赐补充道。
“哎哟,那可值大钱了!”大夫指了指门外,“府衙就在西北方向,顺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
丁长舒道过谢,又背起他离开了医馆。
丁长舒的背很宽,又热又结实,方天赐搂住他的脖子,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的耳朵,耳朵比较大,人家都说耳朵大的人有福气。
方天赐心道他这得是多有福气才能得丁小侯爷这般对待,就算将来情蛊解了,这事也至少够他得意个十年的。
宗夏问:“公子当真觉得马是那个马六所偷?”
丁长舒没有正面回答,道:“你去打听一下,南阳城里可有谁在兜售汗血宝马。”
宗夏得令将行李递给宗雪便去了。
去府衙之前,丁长舒先定了一家客栈,将方天赐和行李往房间一扔,嘱咐他有事找小二,不要乱跑。
可方才揉了药酒,这会儿方天赐已经好多了,他完全不想一个人待在客栈里。
“不行,你带我去吧,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那宗雪陪着你?”
“我不,求你了,带我去吧丁策……”
果然,丁长舒对于方天赐的撒娇毫无抵抗力,一路背着他来到了南阳府衙。
正巧碰见府衙门口落了一顶官轿,从那官轿上下来一名身穿蓝色官袍头戴乌纱的清瘦男人,方天赐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张侧脸,饶是一张侧脸也叫他惊讶万分。
“王……王大人?”
声音不大,王渊好似正巧听见了一般,回头正看到丁长舒背着方天赐,旁边跟着宗雪。
“啊,丁兄弟,方兄弟。”
王渊满脸笑意快步迎了上来,丝毫没有官架子,见方天赐被小侯爷背着便问:“方兄弟这是?”
“扭了脚,走不了路。”
方天赐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丁长舒的肩,放他放自己下来。
丁长舒轻轻放下他,不能走,只能金鸡独立站着的。
方天赐好奇道:“王大人怎会在此?”
王渊道:“刚调任南阳知府,处理完薛教头的案子便过来上任了,今日刚第六天。”
顿了顿,又问,“几位这是来……?”
方天赐忙道:“我们丢了两匹汗血宝马,想来跟王大人报个案。”
王渊便招来一名穿着靛色袍子的年轻人,“李通判,你来负责这两位的丢马案子。”
那通判皱了皱眉,明显不想管这点芝麻大小的事。
“那城东的命案……?”
“我来盯着。”王渊有些为难地冲丁长舒道:“说来惭愧,我刚来南阳便接手了一个连环杀人的迷案,这不今早城东又多了一起,寻马的事情让李通判负责,丁兄……”
他说着忽地眼睛一亮,“丁兄对于查验死因很有一手,不知能否帮下官一个忙?”
听他自称下官,丁长舒便知自己的身份泄露了,更有可能是韩稚那家伙露出去的。
昨晚在破庙中便对这桩连环杀人案几了分兴趣,正巧丢了马,方天赐又伤了脚,倒是能去看上一看。
“可以。”
李通判有些不明所以,“大人,他一个……”
王渊阻道:“我在汝州时这位丁兄弟曾帮我破过一起命案,这十几桩案子这么久时间没有进展,看看也无妨。”
此时几名衙役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走了过来。
方天赐吓得连连往丁长舒身后藏。
王渊邀道:“丁兄我们进去聊。”
尸体放在府衙西侧殓房,方天赐坐在客厅喝茶,等着他们回来。
在揭开白布的一刹,丁长舒同宗雪也吃了一惊。
吃惊有两个原因,一是这人死状正如昨日在破庙听到的那般诡异,脸上含着满足的笑,若不是毫无血色,根本同死人二字联系不到一起;二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马六。
宗雪将丢马的事情一说,王渊便冲李通判笑道:“看来不用你单独去办丢马的案子了。”转而又问仔细勘察尸体的丁长舒,“丁兄可有发现异样。”
丁长舒摇了摇头,“看不出来。”
王渊道:“先前的十多起案子死者也都这样,死状怪异,查不出死因。”顿了顿又道:“体内也没有蛊。”
宗雪问:“可马六为何要偷马?莫非是个惯偷,以前的死者也有犯案的前科?”
王渊道:“死者有屠户,有商人,也有普通百姓,甚至还有衙门捕快,多无案底。”
丁长舒问:“马六什么时辰回的家?”
通判道:“不知,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丁:“他身上的衣物何在?”
通判:“没穿衣服,裸死在床。”
又是裸死。
丁长舒视线落在马六的头发上,他俯身嗅了嗅,奇臭之余,似乎还有一股别的味道。
李通判继续道:“卯时死者母亲发现尸体,若马六之前远在十里之外,那戌时左右便要回城,回城之后并未通知家人。死者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四个时辰,要么是戌时回家死在床上,要么是在卯时之前被凶手扔回了床,其中无声无息,导致家人毫无察觉。”
王渊苦笑,“我来上任时可信誓旦旦要破了此案,只怕我刚来就要沦为南阳城的笑柄了。”
既然看不出结果,也没必要在殓房多呆,王渊送他们出府时客气道:“我会差人替丁兄弟寻那两匹汗血宝马,今日有劳了。”
丁长舒道:“并未帮上什么忙,无须客气。”
“并非如此。”王渊道,“至少丁兄弟带来了一些马六生前的线索,这或许对破案有帮助。”
他冲一旁衙役耳语几句,很快衙役便从后院牵来一匹黑色骏马。
“这马儿虽然及不上那两匹汗血宝驹,驮方兄弟回客栈还不成问题。”
方天赐骑在马背上,丁长舒牵着马跟在一旁。
“丁策,马是不是找不回来了?”
丁长舒道:“再买便是。”
方天赐心有不舍,“可惜了那两匹汗血宝马,我这辈子第一次骑那么快的马儿,这才几天就弄丢了。”
“你喜欢,回京城再给你弄一匹。”
方天赐轻叹一声,嘟哝道:“等回了京城你的情蛊也解了,你哪里会再舍得送我一匹汗血宝马……”
这一想,又是一阵心酸,不禁吸了吸鼻子。
丁长舒也不知听没听到,随着马儿的步伐慢悠悠走着,街上行人众多,也不能太快。
此时前方一阵喧嚣,传来一阵欢快的驾马声,春风得意的笑声越来越近,街上一片惊嚎。
之间五六个骑着马儿的年轻人正踏蹄而来,速度之快,势如破竹。
等那几人近了方天赐又惊又喜,“丁策,我们的马……!”
为首的那两名年轻男子□□的两匹枣红色马儿正是他们丢的那两匹汗血宝马!
为什么方天赐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那两匹马儿是一对双生马,除身形一模一样之外,两匹马儿眼眶处一左一右各长了块白色斑纹。
方天赐还给这两匹马儿起了个名字,白斑在左的叫左将军,白斑在右的叫右将军。
那几人策马所到之处,行人无不纷纷避让,还有摔倒之后连滚带爬的逃开的,一策马的蓝袍男子边跑边笑,还一边喝道:“滚开,别挡了小爷的道。”
光天化日,可见狂妄。
三人并未准备避让,直挺挺站在原地等那几人冲过来。
那六个骑着马的年轻人终于在方天赐面前停住了,骑着右将军的紫袍男指着方天赐不可一世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小贼,竟敢挡爷爷的道!”
方天赐丝毫不惧,扬起下巴怼道:“你骑着我们的马儿,还污蔑我是小贼?你又是哪家土匪大街上行横霸道来了?”
紫袍男先是愣了一愣,看了那蓝袍男一眼,又冲方天赐吼道:“你敢污蔑我们是土匪?你知道爷爷我是谁?说出来可别吓得尿裤子!”
方天赐抱着胳膊有恃无恐,“我爷爷这会儿正跟阎王爷喝茶下棋,没工夫在青天白日里偷马。”
那紫袍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方天赐把他比作小偷还不算,还拿他跟死人作比。
方天赐有丁长舒在身侧,丝毫不显得惧怕,皇子都得礼让三分的丁小侯爷还会怕这么几个小毛贼。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紫袍男黑着脸,冲身后的人挥挥手,“让他知道知道谁是爷爷谁才是孙子!”
后面那四个随从模样的人便策马冲了上来,宗雪笑了笑,直接挡在方天赐的马匹前。
蓝袍男一见宗雪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忙阻下随从,冲宗雪笑道:“小姑娘这是作甚?是要急着跟小爷我回家洞房花烛不成?”
“非也,非也。”宗雪晃晃手指,“我只是想替我家小少爷教训教训几个不懂事的贼人罢了。”
蓝袍脸色一黑,便不再调戏,催促随从一起上。
片刻后,那四个随从满地挣扎,紫袍和蓝袍被宗雪一左一右按在地上摩擦。
“说!你们骑的两匹马从何处而来!”
那两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却毫无惧意,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
蓝袍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我都敢打!你们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方天赐更乐了,“你们才是好大的胆子,连你方爷爷的马都敢偷,你们才是摊上大事儿了!”
紫袍道:“你知道我是谁吗?老子李缟,南阳侯余风回乃是我岳父,我身边这位是南阳侯的独子余让,你们竟敢对南阳侯府的人动手,好大的狗胆!”
一听南阳侯府,方天赐顿时犯了怂,此行本就低调为上,不想竟惹上了南阳侯府之人,好像真的摊上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