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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做系统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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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白睁开眼睛后,看着面前依旧人挤人的春运火车,圆溜溜的眼眸先是眨巴了几下,随后记忆回笼,她瞬间就睁大了眼睛。
她这是回来了???
那梦境不是还没结束吗,她怎么就醒过来了!那傅翎接下来是跟谁在一起了???
“你搞什么?我怎么这个时候就醒过来了?傅翎呢?傅翎她们怎么样了?”苏小白有些急,她还没磕上傅翎的CP呢,怎么能这时候就回来呢!
“不知道。”系统听起来分外欠揍的声音响起,苏小白气得几欲当场锤爆它的虚拟狗头:“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我就这样回来了?那,我那小鸟身子还留在那儿吗?不会也跟着一起消失了吧?诶呀那傅翎她们肯定以为我扔下她们跑掉了!”
苏小白担心的很,恨不得现在再做一场梦直接奔回到傅翎她们身边,她得看着那三个姑娘确实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她才能安心不是……
“那个小说没结局。”系统百无聊赖地回答她道。
苏小白:“……啥?”
“作者太监了。”系统小白终于道出了真相。
苏小白:“……?”
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
“简单来说,就是作者写到你方才经历的剧情那里时,买彩票中了三千万,然后就将摸鱼的电脑砸到她老板的桌上,再爽快地回家当条咸鱼去了!”
苏小白:“……”
就为了区区三,三千万,竟然就为此放弃了崇高的文学事业?简直、简直是太他么的走运了!
这样好的事,怎么就没落到我的头上?
苏小白泪流满面地想。
“为什么人家的现实中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我却做梦都只能变身成胖王八和肥鹦鹉?”苏小白觉得很有必要同脑子里这个残缺不全的系统好好说道说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因必有果,一切皆是宿主自己咎由……自主选择,本系统从未进行任何干涉。”
苏小白冷笑一声:“虽然我的脑花跟大肠很像,但不是你搁这儿放屁的理由。”
系统:“许愿池底的王八象征着真诚的愿望总有一天能实现,无所畏惧的鹦鹉代表着对自由的向往和不受束缚吐露内心真实想法的渴求,那么宿主,你的愿望、向往和渴求,都是什么呢?”
苏小白愣住,她浅色的瞳孔懵懵地看着面前拥挤、混乱、嘈杂、暖臭烘烘的火车车厢,黑色的长睫毛扇了又扇,过了一会儿,苏小白闷闷的声音从厚厚的围巾下传来:“我不知道。”
系统小白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不然它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前方火车提示到站的播报声响起,苏小白戴紧自己的毛线帽,系紧围脖,抓着自己的行李箱碰碰撞撞地下了火车。
除夕将至,火车站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打工人群,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女生,拎着自己沉重的行李箱,辛苦笨拙地一级一级下着地下通道的台阶。
“我们这小地方就是这样,连个电梯也不装……”一眨眼,苏小白又恢复成了那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样,她费力地拎着自己26寸的大行李箱下完台阶上台阶,好不容易走出了火车站。
“嘿,妹坨,去哪儿?去鸡屎岭不?”
“美女,去狗田啵?去狗田啊!去狗田啊!”
“走走走,去马尾镇的马上就发车了啊,要上的快些上啊,还有位子!”
“……”
苏小白保持着摇头摆手的姿势一路穿过火车站门口那堆扯着嗓子拉客的私家面包、的士、摩托司机,然后拖着她的大行李箱来到了不远的公用汽车站,她抬起被毛线帽和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脑袋,黑黢黢的一双眼睛掠过玻璃窗前的指示路线牌子,从“鸡屎岭”“狗田乡”“马尾镇”等一系列地名中一眼就瞅到了她要去的地方。
苏小白费劲巴拉地提溜着她沉重的行李箱,上了“小白镇”的大汽车。
汽车一如既往的旧,座椅上面的皮套二十多年来一直都破破烂烂得露着里头残缺不全的屎黄色海绵,就好像当初它制作出来的时候就是这副破烂不堪的模样。
苏小白找了个靠窗的单人空位坐下,她二十一年来一直坐的是这种车,早就已经习惯。
不一会儿人齐了,司机发车了,苏小白缩着脖子窝在自己严实的大棉袄里,看向窗外,玻璃窗一半被车里人呼出的白雾给蒙住了,另一半可以透过不干净的窗面瞅见外面的冬日景象,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树枝,道路两旁的草也都干了枯了,灰不溜秋黑黢黢的一大片,延伸到下边的水田里,全是冻干的黑泥和荒芜的枯草,灰暗的颜色一直蔓延到远处的山脊,从连绵不断的山脉到阴沉沉的天际,冬天萧瑟阴冷的气息和色调笼罩了整个世界。
苏小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即使现在车里因为人多而暖烘烘的,但她已经提前感受到了后面下车迎面向她涌来的刺骨寒风了。
家门口没在行车路线上,下了汽车还要再走半个小时左右,苏小白拖着又重又硬的行李箱,一路上逆着迎面袭来的寒风,走过冷风最劲的大小水塘,经过一家又一家亮着明亮灯光的门口,伴着旺旺不停的乡下土狗叫声,终于在漆黑的夜色中赶到了家。
“爸,妈,我回来了!”
苏小白啪啪敲了两下自家的大门,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她妈一手端着碗筷,瞅见是她赶忙一把接过她的行李箱:“诶呀,终于回来了!都等了你好久了!怎么这么晚咯……”
苏小白即使围巾帽子将整个脑袋和脸蛋都裹得严严实实,但依旧是被外面无孔不入的寒风给吹得脑袋冻住脸皮发麻,她一踏进家门,依旧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哎呀,家里真是好冷,跟外面一模一样的冷。
不过稍微好点的是,起码没有不停往她脑门上吹冷风了。
“来,吃饭,等你太久了,你弟都吃完了,还留了肉给你,快去吃吧!”
家里的节能灯不知是使用年岁过久还是瓦数太低,永远都是发着那么一层灰蒙蒙的白光,照着这冷飕飕的一楼客厅更加阴寒,苏小白瞅着桌上那被吃剩下的一小碗肉汤,红色的肉汤蒙着一层灰幽幽的油光,苏小白即使早已饥肠辘辘也完全不想去碰它,她闷着声音道:“我吃了饭回来的,不要吃了。”
说着,就搬着自己的行李箱上楼,她妈在下面喊:“弄好了就快点下来接水洗脚,不要玩手机了,待会儿水都凉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拧开灯,看着自己从小住着的卧室,苏小白靠着门微微舒了口气,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有了回到家的感觉。
她家没装热水器,所有的热水都靠煤炭灶烧,二楼洗澡还行,要是洗脚接那一点热水前得放好多冷水,太不值当,所以二楼住的苏小白和她弟洗脚的话都得去一楼厨房接。
苏小白接水洗脚的时候,她妈一边洗碗一边跟她旁边絮絮叨叨:“以后回来的时候不要那么用力敲门,门被你敲烂修不要钱嘛……诶对了明天就过年了,你干到这么晚才回来,你老师没给你多一点钱呐?”
苏小白一边低头接热水,一边无奈跟她妈解释:“妈,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们学医实习没有工资。”
实际上,不仅没工资,还要交学费和住宿费,都是她自己拼死拼活做其他兼职给补上的,但苏小白知道说了也没用,她妈不会信也不会理解的。
果不其然,她这么一说,她妈立刻就皱上了眉:“怎么会没有?这年头就给人白打工啊?学生也是劳力呢,怎么可能干了这么久就一分钱不给?给多给少都没关系,你跟妈说一声,妈又不会要你的钱!”
苏小白闭眼,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为什么怎么说你都不信呐?别的大学生有因为他们专业跟我们不同,你随便去哪个医院找哪个实习生问,我们医学生实习就是没有补贴还要自己倒贴钱的啊,不过我自己兼职也挣了一点,没有很多,就两三千块钱,我没有太多时间还跑去兼职。”
“哎哟,两三千块钱不少啦,抵你爸工资一半了,你不要乱花了,好好存下来,你弟啊,那个学校总是要钱,学费贵也贵得死,你要节省一点,别都大手大脚地花出去了!”
“我没有大手大脚,但起码的生活费总是要用,你和爸从我上大学起又没给过我一分钱,我不要用钱的吗?”
“你不是有奖学金吗?还有那个助学贷款?那可是不要息钱的啊!一年一万块呐!你还不够花啊!你看看你,肯定是在外面乱花惯了,以后怎么得了,等嫁人了还这样大手大脚你婆家和男人不得嫌弃死你!”
换作平时,苏小白早就不吭声任由她叨了,但今天她感觉自己脑门上就好像有簇小火苗一样一直不停地往上蹿,苏小白一抬头,两只黑亮的大眼睛怒意闪耀:“你也知道那是助学贷款啊!贷款不要还啊?等后年我一毕业马上就得还这五万,我一年的学费就要八千五,剩下一千五我能当生活费过一年吗?!”
苏小白一肚子气加上从中午到现在滴米未进整个人状态都很烦躁,她妈也没想到她今天会这么硬地顶嘴,一下子脾气也上来了,正在洗的碗筷重重往水池里一放,啪叽一声,水花四溅。
“你不是还有好几笔奖学金吗?那不是钱呐?你看看村里的晓妹坨,不也是在外面读书,一分钱不管家里要还能一回来就给她爹娘几千块钱吗?你这还没嫁出去呢,就这么会算账了,这等你嫁出去了,还能记起你哩爹娘弟弟不啊?!”
她妈的声音又尖又响,就像是削尖了嘴的喇叭直直往人脑门里钻,苏小白握紧拳咬住唇,再度辩驳:“我那几笔奖学金明明也分给你们了,大二的国奖分了一半给你们,大一励志奖学金更是全转到爸的账户上你们说苏大智学校要求要买台好电脑,就校奖和助学金我留下来做生活费了,我怎么就没给你们钱又大手大脚地乱花了呢?”
苏小白以前从来是任她妈爱怎么说怎么说她尽当耳旁风,因为知道她妈素质学识摆在那儿这辈子已经没法再改变,可是这一次回来,她不想再逆来顺受了,因为她想为她心里的那个目标努力一把。
她妈放下碗筷,转过身来看着她眼睛一瞪,完全没想到苏小白今天回来竟然敢这么不依不饶地跟她顶嘴,当场气火上冒叫开了嗓子:“你给我们钱不是应该的吗?我们缴你这么大你知道用了多少钱吗?都缴得你读大学了还想伸手往家里要钱啊?你都这么大了不要回报家里啊?”
苏小白简直无话可讲,她妈就是这样,逻辑自成闭环,不管是自相矛盾还是前言不搭后语,反正都是她有理。
“我没有说不应该给你们钱,是你先说我大手大脚乱花钱的,而我明明生活费都不够得靠另外挤出时间做兼职,你还说别人家的孩子给了家里多少多少,搞得好像我一分没给似的,事实上就是我的奖学金基本大半都给家里了,明明就是妈你先否定我的!”苏小白努力捍卫自己为这个家的付出与贡献,毕竟她这次回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讲。
她妈瞪着她的眼睛像是家里瓦数最足的两盏灯泡:“哟,说不得你了哦,在外面读了几年大学金贵了哦!我养你这么大说两句都说不得哦,叫你不要大手大脚乱花钱说错了吗?提醒你两句都不行啊!你给家里多少钱啊?我养你这么大又用了多少钱啊?你这里学医又要读五年,又比别人晚一年挣钱,现在翅膀硬了娘爷讲你两句都不行了是吧!”
又是她妈自成逻辑体系的一套话语,苏小白完全没法跟她沟通,但又不得不试图为自己辩白:“我怎么就说不得了?明明就是你先说我在外面乱花我才反驳你的,这是提醒吗?妈你怎么总是自说自话,你也讲点道理好不好?”
她妈眼睛一鼓,气得又想教训她,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伴着重重“哐当”一声:“好了!才回来就吵什么吵!一个个声音这么大传出去让对面听笑话吗?!”
坐在客厅餐桌上的苏小白她爸不悦地转过头来瞅着她们厨房这边,手边那个杯子经方才一敲洒出些许酒液,白酒的清香伴着她爸身上浓重的烟酒气味整个客厅都闻得到,苏小白一声不吭,提起接好热水的塑料桶,就转头出厨房往楼上去了。
经过客厅时,她爸朦胧灯光下又黑又红的一张脸觑着她,瓮声瓮气道:“一回来就跟你妈吵,这么大的人还不懂事,书读到哪里去了?”
苏小白一下咬紧唇,眼泪也涌了出来,但她还是憋着没出声,提着水桶上楼了,跟她妈好歹还能言语上争辩两句,要跟她爸还嘴,还是喝了酒的她爸,她今晚就不要想睡了,她的下场会比去陆家要钱的依萍还要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