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妖恋》楼笙笙

63、白帝的秘密

　　放学铃响过，灿烂的夕阳将它今天最后一缕金色愉快的洒向大地，孩子们三三两两的从教室里出来，属于他们的快活的周末夜晚就要开始了。
　　这是市一中，此时，一个穿白色衣裙的女孩子从高二1班走了出来。女孩子肤色莹白，脸孔生得秀丽柔媚，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灵活动人。
　　这是个沉静的女孩，她不怎么喜欢和班上的女孩们凑在一处闹，总喜欢一个人独处，也许是因为性格里一些无法言说的原因，这个女孩在人群之中看起来一直很孤独，然而，她似乎并不在意，在女孩自己而言，静静独处，远比和同龄人一起玩闹来得重要的多。
　　拎着书包，女孩脚步轻盈的走出校门，还没走几步，她就被一个早已等候在那儿的男孩子给拦住了。
　　“林小佳，请等一下。”
　　她转头，是隔壁班上的一个同学。
　　“哟，黄逸，有事么？”她微微一笑，露出可爱的牙齿。
　　男孩手里捧着一束花，里面还有一封信。
　　“我……我想把这个送给你。”男孩涨红脸，伸手将花束递给她，鼓足勇气说：“请……请收下吧。”
　　望着那束花，女孩轻轻摇摇头。
　　一枚铅箭射中了男孩的心！他的脸一下子刷白！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男孩的手指死死捏着那束花：“请告诉我原因！”
　　女孩用晶莹的眼睛凝视着男孩子，轻声说：“很抱歉，我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男孩子打断她的话：“我根本就没有看到你和学校的男生有过接触呀！”
　　女孩笑了笑，却没吭声。
　　男孩子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见马路对面有个声音喊：“小佳？”
　　那个女孩，在听见这声呼喊之后，抬起头，那双黑色的眸子，顿时明亮如星！
　　“啊，抱歉，太晚了我得回家了。”女孩匆匆对那男孩说：“我很感谢你，可是这件事情，还请你忘记吧。”说完这话，她冲着那个男孩温和的笑了笑，便飞快的转身离去……
　　男孩子愣愣的站在那儿，他的眼睛盯着马路那边，在那儿，站着一个穿黑衣的男人，看模样大概四十刚出头，模样英俊，笑容灿烂，女孩子飞奔至他面前，一把抱住他：
　　“施南叔叔！……”

　　“刚才和谁在说话？”施南往校门口望了一眼，“咦？那个男孩子还拿着花呢，你同学？”
　　“哦，隔壁班上的。”小佳不经意的回答。
　　“是在和你告白么？”施南笑了笑：“那么红的玫瑰……”
　　“啊，是的，说他想和我交往。”小佳淡淡的回答：“大概观察了我许久。”
　　“那么，答应了？”
　　“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答应？”
　　“不喜欢他。”
　　施南叹了口气：“小佳同学，虽然早恋不好，可你总是这样拒绝他人怎么行，不做男女朋友，做普通朋友也可以啊。”
　　“他还是个小孩子，我都这么老了，他和我在一起会很闷的。”小佳淡淡的笑了笑：“他闷，我也闷，何苦来？”

　　十年时间，匆匆过去了，这样平淡的岁月看似并没有留下什么，可是人的年龄还是不知不觉增加了。任麟跳槽了，她进了一家跨国公司，因为能力强，这女人越爬越高，如今已经成了公司高管，施南也还在警局里，不过已经是刑警队的队长了，年龄的增长没有让这个男人对工作的热忱褪去丝毫，反而更增其个人魅力，留下的三个人里，变化最大的就属小佳了，萧晟夫妇离开的时候，她才七岁，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娃娃，十年时间，如今站在施南和任麟面前的却已经是个上高二的女学生了。
　　然而，起变化的不止是小佳的年龄和身份，在这不算短暂的岁月了，任麟也发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小佳的身上，从前白帝的味道慢慢在消退，取而代之的，却是身为“小佳”的人格。
　　“这算是什么？人格替换？”有一次她悄悄和施南说：“真可怕啊……”
　　“怎么了？有什么可怕的？”施南莫名其妙看着妻子：“我觉得小佳是个很好的孩子啊？孝敬父母，对朋友又热忱……”
　　“就是这个很可怕！”任麟认真的说：“施南，你知道那个白帝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么？那是天底下最尖刻、最孤僻、最薄情的女人啊！”
　　“你说这话就太过分了，你也是女人，可以这么说人家么？”施南皱起眉头：“怎么一连用三个最？”
　　“……哎呀你是没见到！真的是那样的！我没骗你！我不是因为她是同性才这么诋毁她的，你见过我诋毁别的女同胞过么？”
　　“真是那样的？”
　　任麟拼命点头：“真的！要不然怎么会好几千年都没一个人敢娶她？赤帝是残暴，她就是尖酸，所有的臣子对她都敬而远之，所以这么多年身边只有翠凤一个人——大家都说白帝是‘无心之王’呢！”
　　“是么？看起来不像……”
　　施南没说完，他转头看了看正在客人堆里笑盈盈的转来转去的小佳。那天是大年初三，好多同事都来林江家拜年，十六岁的小佳犹如一只快活的白羽毛小鸟，在叔叔哥哥之间快活的穿来穿去，走到哪儿，哪儿都能听见她清脆快活的笑声……
　　“如今居然变成这样，真是造化弄人。”任麟忍不住大发感慨：“再这样下去，‘无心之王’要变成‘快乐天使’了。”
　　施南笑起来：“那也没什么不好啊？我比较喜欢小佳现在这个样子，想想她年幼时，偶尔说话的确是刻薄了点，现在长大成熟了，懂事多了。”
　　“那可不是长大成熟，是小佳的人格压过了白帝的人格……”
　　“不管怎么样，我宁可和这样的小佳做邻居，也不想和你说的那个‘三个最’女王做邻居。”
　　被施南这么一说，任麟也点点头：“嗯，这样的确是好多了。”

　　“今天我要去你们家蹭饭！”小佳对施南说：“爸爸说今晚他加班，妈妈在外地还没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施南微笑着说：“我提早下班，就是打算去超市买点新鲜菜。”
　　“我要吃小蘑菇！还要吃洋芋！”
　　“知道了！走吧走吧！”
　　“嘻嘻！”

　　超市里人很多，生鲜柜大多都是家庭主妇在逛，可是这儿却有个中年男人拖着个高中女生穿梭其中。
　　“豆腐、青菜、小蘑菇、粉丝……”施南嘴里念着，眼光却四处逡巡。
　　“够了吧？这不都在这儿了？”小佳好奇的问：“你还找什么啊？”
　　“还差条鱼，”施南笑眯眯的说：“嗯，我再去那边看看。”
　　“咳，鱼很腥，又得刮鳞，多麻烦啊……”
　　“鱼是很有营养的！小麟最近忙死，需要营养，得给她补一下身体……”施南说：“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好一点的鱼。”
　　……看着施南的背影，那个时候，小佳的心里泛起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滋味。
　　俩人正在超市里逛着，这个时候，施南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妻子发来的短信。
　　“亏我还这么忙一通……”
　　“怎么了怎么了？”小佳好奇的凑上去看手机短信：“说什么？不回来了？”
　　“是呀！施南没好声气的回答：“加班呀！不回来吃饭了。”
　　小佳同情的看着施南：“那怎么办？买了这么多，咱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啊？”
　　施南有点郁闷的瞅了瞅购物篮里的菜，他突然抬起头：“干脆！我们出去吃吧！”
　　“啊？好呀！”小佳来了劲头：“吃完了咱们再出去玩呀！”
　　“好！”施南丢开手里的篮子，伸手一把牵住小佳的手：“走！去吃东西！”

　　那天晚上，两人在外面吃了快餐，因为小佳提议说去坐摩天轮，施南便带着她去了游乐场。
　　坐在摩天轮里，小佳伏在玻璃前，静静望着已经可以俯视的都市灿烂夜海……
　　“给，棉花糖！”
　　小佳回过头，施南正递过来一根粉红的棉花糖。
　　“谢谢！”她笑眯眯的接过来，放在嘴边咬了一大口：“嗯！真甜！”
　　施南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也靠过来，望了望窗外：“还是这儿热闹，真漂亮！”
　　俩人像孩子似的凑在窗口，望着外面灯光灿烂的夜景，过了一会儿，没来由的，小佳叹了口气：
　　“真可惜……”
　　施南偏过脑袋瞅瞅小佳：“可惜什么？”
　　“可惜……”她眼珠一转：“可惜麟姐姐没有和我们一起来。”
　　“运气太差！我好不容易得了个不加班的晚上，结果她居然加班……晚上回来要教训一下她！”
　　嘴里虽然这样说，笑意却出现在施南的嘴角。黯淡的星光下，他的笑容，突然让小佳心里不自在起来。
　　她别过脸去，只静静的盯着摩天轮的顶端，他们所乘坐的小房间就要达到顶端了，在那上面，所有的彩色灯光全打开了，形成了一个美丽的光弧，夜色下看起来，倒真像是一道彩虹。
　　那一刻，小佳的心微微一动！
　　“施南叔叔，下个月，是我生日了。”
　　“啊，是的！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小佳抿嘴笑了笑：“不想要什么礼物，只想要一个能够实现的愿望。”
　　施南看着小佳，微笑起来：“什么愿望？”
　　“我啊……想和最爱的人，一起穿越彩虹。”小佳的声音很平淡：“就只这一个愿望。我希望能够实现它。”
　　施南心里暗暗笑起来：果然是十七岁的高中女生，和爱的人一起穿越彩虹……这样的情节，只会出现在言情小说里吧？
　　“你呢？”小佳突然转头看着他：“你的生日也不远了，你最想要实现的愿望是什么呢？”
　　“唔，我呀，我的愿望很简单。”施南一笑：“想和小佳……”
　　那一霎那！小佳的呼吸一滞！
　　“……还有小麟，还有你爸爸妈妈，我们大家坐在一起，吃火锅。”施南说到这儿，表情认真起来：“最好是有牛肉、豆腐和白菜粉丝还有蘑菇洋芋……”
　　“……什么呀！”
　　施南淡淡一笑：“真的，我就这个愿望，我希望，大家能平平安安的坐在一起，然后开始吃我们都喜欢吃的东西，嗯，这就是我的愿望。”他说完，看看小佳：“我的愿望听起来很老土是吧？嘿嘿，一点都不浪漫。”
　　小佳慢慢摇摇头：“不，这是很好的愿望。”
　　“老了吧？大概是的。”施南苦笑：“和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吃点寻常菜，我觉得，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凝视着他那双不知道望向何处的眼睛，小佳的心中，一丝酸楚油然而生。
　　黯淡星光下，她望着施南，许久都没吭声。
　　这是曾经救过她一命的人，当他抱着还是幼童的她冲进医院急诊室的时候，白帝那沉睡了千年的记忆，第一次打开了闸门……
　　“小佳！你没事吧？！”
　　这是她听到的第一句话，那个时候，当她睁开眼睛，发现是施南抱着自己的时候，白帝竟然非常想笑！
　　怎么？竟然是那个心眼多到吓人、威风不可一世的玄帝抱着自己？
　　后来，习惯了他日日出现在自己身旁，看他笑眯眯的脸，听他作为一个长辈的絮叨。
　　再后来，萧晟夫妇离开，这边就只剩下这两对君臣。
　　“虽然是翠凤在这儿，不过小佳，我和小麟也会尽力保护好你的！”施南这么说，神情恳切。那之后的好几年，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小佳需要帮助，一转头，他就在身边，伸出自己的手。
　　“这儿，就只剩下咱们四个了。”他认真的说：“我们大家，应该互相关心，尽力帮助彼此。”
　　和玄帝不同，施南是心地无比善良的人，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然而施南对如今的白帝，并不仅仅是出于国君之间客气而平等的照顾，那是一个成年男子，出于善良天性对一个邻家女孩付出的真诚关爱。
　　多么奇怪，这个城府极深、永远不会让人猜到在想什么的男人，是如何变得可以真心付出了呢？
　　不知从何时，白帝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而等到想明白之后，她才发觉，自己的眼睛已经无法离开他了。

　　夜晚，如此的安静。那一刻，两个人乘坐的摩天轮，不知不觉，已经穿越了顶端的灯光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