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看着我，回答我，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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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磊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拼尽全力想拽住那个影子的一点衣角。是用尽全力了，自己还是沉沉地向泥土砸去。
心像是被扯开了一道口子。
韩磊从地上滚了一圈站起来，看到龙哥拖着不利索的腿往巷子外跑了。
“丫的！”韩磊热血突突往上涨，却忽然愣住了，转过头，对着倾倒在地上的那个黑影，慢慢跪了下去，然后跪行着靠近。
当龙哥抄着玻璃片冲上来的那一刻，扑过来护住他的那个人，是程澈啊。韩磊忍者哆嗦将身子俯下去，雨珠将两个人的衣服浸透了。程澈忍住嘴唇不吭一声，却将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眉头额角。韩磊看到，血水混着雨水在程澈光洁宽阔的额头上欢畅地流淌，自己心里撕开的那道口子怎么隐隐作痛了。
“你来了？”
韩磊的声音从未有过如此温柔。
“我来了。”
程澈的声音从未如此坚定过。
韩磊去将程澈的手拿开，程澈摆摆手：“你找找我眼镜吧，刚刚飞出去了。”
韩磊四处一看，哭笑不得地拿回来断成两截的眼镜碎片：“它碎了。”
程澈叹一口气，这副眼镜是去年生日沉星给自己配的，也是她留给自己最后一件器物了。程澈苦笑：“碎了就碎了吧。”说着起身，韩磊连忙去扶。
韩磊双膝跪在地上，几乎是用搂的方式，用力将程澈撑着坐了起来。程澈自己将手挪开，伤口毫无保护地暴露在凉风细雨中，被雨丝一刷，程澈这才感受到一丝一缕刻骨绵长的幽痛。他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韩磊连忙凑上去，用手遮住伤口，柔声问道：“怎么，严重吗？去医院吧。”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伤口，好险，差不到几厘米就划破眼睛了，只是眉脚额头这一块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程澈虽然感觉到痛的，但也不想让韩磊苛责自己。他浅浅地开了一个玩笑：“今日不见，当真不知道你这么威猛呢。比起那个被你打地要在床上躺一周的可怜孩子，我已经算是幸运多了。”
韩磊觉得自己脸上热热的，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在脸上肆意地奔跑。他喉咙咸咸的，哽咽道：“对不起…………”
程澈也觉得鼻子忽然一酸，他说：“韩磊，你不必跟我说这句话…………”
韩磊还在那里一直给程澈擦雨，却全然忘记了现在正在下雨，雨水怎么擦也擦不干。他一边擦一边委屈：“怎么失约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程澈被韩磊小孩子般的语气逗笑了，还想打趣他一下，结果这才注意到韩磊只穿着件T恤，不由得着急地用手摸了两把，叹口气，将自己的皮质夹克脱了下来。韩磊放下手，呆住了。
程澈看了他一眼：“你先穿上，聊胜于无。”说着不管自己脸上的伤，两只手拎着衣领，抖了一抖，准备将穿在韩磊身上。当皮衣在空气中旋转着一圈好像一把撑开的伞，在还未来得及如一块幕布落下来之前，韩磊忽然双手抓住程澈的双臂，程澈根本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嘴唇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冰凉的湿润。这个时候，程澈脑子里轰地一声，双臂却不听使唤地绵软下来，情不由衷地搂紧了韩磊的脖颈。
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去寻找那梵音的来源；于是他抛却了理智，去奔赴自己的救赎。等韩磊在皮衣落下来之前，精准地亲吻到那两片薄薄的软唇，他几乎在那一瞬间彻悟，这其实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而已。在程澈落向泥土的那一刻，韩磊紧贴着落了下去。那一刻韩磊意识清醒了一秒，他只觉得，让他随之下落的并不是地心的引力，而是他韩磊的引力，是和他此时此刻□□没有距离的程澈。
雨丝儿还在空中缠绵，落下来地时候也是纷纷繁繁。程澈和韩磊两个人在那一瞬间都是失去了理智的，都困在了唇的香软甘甜中无法自拔，像森林深处仅存的两只小鹿在奔跑，像碧海深处仅有的两条小鱼在拥抱。就连那仓促紊乱的呼吸声，按捺不住的低吟声，都在卿卿我我的雨声中消磨进了清透的空气里，揉碎了化作挂在眼角边的雨滴，从那里仿佛可以看得见神明。
当程澈冰冷的牙齿忽然碰到了韩磊那柔软而炙热的火舌时，他冷不丁地产生了想咬断这软绵温舌的冲动，当这个想法在脑子里刹那间窜出来时，程澈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的体温终于感受到了夜雨的寒凉。
他听见大脑里回想着一个声音：“程澈，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忽然恢复了力气的双臂猛地推开了韩磊，忍着痛坐了起来。韩磊被猛然间推开，虽然一屁股坐进了旁边的水洼里，但眼神还是愣愣地，他有些迷茫地望向程澈，唇间还停留着他滚烫的温度。
他呆呆地问：“程老师，怎么啦？”
怎么啦？程澈忽然笑了，只是他如同雕塑般硬朗的鼻子和如同玉瓷般晶莹剔透的皮肤在暗夜里显得尤为冰凉，那双平时看不出情绪变化的深邃眼睛如今外露出冷冽的光芒。他有些气，当然不是气韩磊。他生气的是自己。
韩磊你问我怎么了？怎么了？
就在刚刚，那不到一分钟发生的事情，是上帝捂住了耳朵，阎罗闭上了眼睛都不可以发生的事情。
程澈话还没有说出口，韩磊就伸出手来拉他胳膊。韩磊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温度，从他唇间索来的温度。
韩磊说：“可是程老师，它已经发生了。”
程澈刻意地躲了一下。韩磊啊韩磊，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我想什么，我想说什么，你都一清二楚呢？是啊，你说的没错，它已经发生了；可是，如果它没有发生，或者你吻上来的那一刻，我没有回应就好了。
原来很深刻地爱上一个人，自己都毫无意识地吗？
程澈内心越是千万匹马奔腾，十二级的狂风怒吼，他的眼神越是冰冷越是让人不敢直视。良久，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对不起，可这是错的。”
是错的？韩磊直直的看着程澈的眼睛。程澈心想，求你别这么看我了，我受不了，他的目光再冰冷下去，就可以点燃一座森林了。韩磊嘴角勾起一丝无法言说的笑容，程澈不敢看，因为他懂，程澈的笑容想要告诉他什么。
程澈的笑意在说：“错的？是错的吗？程老师，原来你也会做错事啊？可是程老师，你怎么会做错事呢？”
韩磊将自己往程澈身边再挪了挪，只是注意没有再肢体接触。他盯着程澈的眼睛，说道：“程老师，你说错了，那便错了罢。可即使是错了，你还是想要它的，不是吗？”
听到韩磊说这句话的时候，程澈就知道，千万不能去看韩磊的眼睛了，那双眼睛里有往外喷溅的火星，再往深走，有熊熊燃烧的大火。程澈此时此刻却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那么清楚他的眼神热烈到会把他吞噬到无影无踪，可再看他一眼，自己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的。
所以怎么办呢？只能不去看他了吗？韩磊刚刚这句话他没法反驳。是错的，全盘皆输的错，可以开始，他就是想要它的。昨天那十指慌乱地叠加在一起的那一刻，其实程澈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他想要韩磊。而且，他内心也百分百确定，韩磊也想要他。
那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因为那是错的。
可明明知道是错的，那不也发生了是吗？
是的。他想要他，他也想要他。
那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因为那是错的。
…………
思想，理智仿佛现在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大沼泽，越来越深，却毫无出路。在这样一个思维的死循环里，程澈妄想寻找那么一点点破局而出的方法。是的，妄图后面往往紧跟着一个词，叫休想。
韩磊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做过如此有勇气的事。他敢和这个小城的任何人任何帮派打架，可那不是勇气，只是一件做了之后有利可图的事。韩磊怎么会不清楚呢？他当然理解程澈这句“错的”是什么意思，可他再仔细琢磨的时候，却不懂了。
他将手搭在程澈的膝盖上，冰冷的手掌，妄图透过浸泡透彻的裤子，传达一丝丝温暖的存在。可程澈，那原本同样冰冷的膝盖，也是同样地，感受到了那么一丝丝的温暖。
韩磊的声音几乎夹杂着一丝哭腔。他从未对任何一个人如此卑微过，又或者说，他从未将一颗心如此毫无保留地双手捧着奉送给旁人。
韩磊说：“程澈，我不长的十八岁人生里，几乎每天都在做着一样不一样的错事，可我此时此刻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我对你所做的，是我做过地唯一一件正确的事。”
韩磊没有说出口的话是，这唯一一件正确的事，我一定会好好完成。
韩磊的双手握了一下韩磊的膝盖，几乎要哭出来了。他问程澈：“老师，看着我，回答我，好吗？”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看着我，回答我，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