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阵阵》遥知不知

10、第十章

　　通话结束后，骆衿将手机放回口袋。
　　母亲说，她这几天不在法国。骆衿觉得不在也好，毕竟两个人坐在一起也没什么话说。
　　骆衿回来的时候，Yann又回到了吧台应付其他的客户了，只剩任聿一人坐在位置上摇晃着酒杯。骆衿坐了下来，却不知为何，竟觉得不似刚才那般有胃口。
　　“怎么了？”
　　“没事。”
　　“吃饱了的话，我们可以出去走走。”
　　“好。”
　　巴黎七月的夜晚不似上海那般燥热，微风轻拂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味，塞纳河边深情拥吻的情侣和远处色彩斑斓的霓虹灯，都在表达着这座城市独一无二的魅力。
　　“巴黎还是这么美。”骆衿抬眼看着周围被华灯笼罩的建筑。
　　“是啊。”
　　“以前我跟骆衪来巴黎，他总是晚上骗爷爷说带我出来玩，其实是他自己想去酒吧，一出门就把我扔下自己跑了。”
　　任聿笑了笑说道：“那个家伙，酒吧就是他的天堂。”
　　“可是我又很羡慕，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穿过一个又一个街道去找寻自己的快乐，不像我，好像总是漫无目的地过着枯燥无味的生活。”骆衿靠在木制的栏杆上，月光洒在她的头顶上照亮了她的面容。
　　“你也可以。”
　　“什么？”
　　还未说完，骆衿的手就被任聿紧紧牵住。他带着她狂奔在左岸的大街上，经过一个又一个建筑风格相似的街区，看到了拐角处卖鲜花的白发老太太，跟广场中心拉着手风琴的街头艺人打了招呼，路过了当年被法国人认为“不知天高地厚”的华人建筑师贝聿铭设计的玻璃金字塔。
　　音乐伴着晚风缠绵在耳畔，从人群穿过时又不知撞到了谁的肩膀。骆衿从未这样放纵过自己，却又觉得这是种酣畅淋漓的滋味。
　　骆衿两手撑在膝盖上，低着头大口地喘气，全然不知后面有个踩着滑板的青年。
　　“小心。”
　　任聿将骆衿拉近自己的怀中，两人距离近到能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还有鼓声般的心跳。
　　骆衿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红晕比方才更甚。她用冰凉的手背靠了靠自己的脸，她已经不知道这是遇见任聿之后是第几次脸红了，还有刚刚听到的心跳声里明明就还有自己的。
　　两个人心不在焉地回到酒店，躺在床上后辗转反侧。对于任聿来说，他和骆衿的未来正朝着曙光在前进，他举起刚刚牵过骆衿的右手，嘴角的笑意甚浓。而对骆衿来说，胸口好像被一团像棉花一样的东西堵住了，轻轻的，软软的，抽不出来也沉不下去。
　　这次秀场定在巴黎的杜乐丽花园，这里曾经是皇后麦迪奇的私产，坐落在罗浮宫与协和广场之间，依傍着塞纳河，被誉为法国露天博物馆。
　　这场Prada男装秀的主设计师是Carl Worth,同时他也是Prada全线的首席设计师。骆衿跟母亲来看秀的时候见过他，现在她的房间里里还摆着她们三个人的照片。
　　这次秀场给任聿准备了三套衣服，全都出自Carl Worth之手。也就是说，他将身着Carl的作品登上这次时装周的T台三次，这对中国男模来说可谓是史无前例的，但这给模特本人带来的不仅是荣耀更是压力。
　　为了使设计不被别有用心者盗取，设计师的作品通常都是在正式开秀那一天才会拿出来，在此之前所以的人都无从得知。而作为模特，除了让设计师做最后的尺码调整之外，现在要做的就是熟悉自己的走位，顺序，以及自己所展现出来的精神面貌，当然这些对于任聿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T台的布置总是要随着到场人数的改变、设计师要求以及室内设计师的协调而进行改动，所有模特的走位经常会随之改变。比如现在，突然被通知时装周提前两天开始，所有人都是手忙脚乱，包括模特。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骆衿看着刚才T台上下来的任聿说道。
　　“紧张容易出错，所以我一般不紧张。”任聿拿起一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一口就喝了半瓶，又说道：“除了在你面前。”
　　骆衿愣了几秒，还没有反应过来任聿的意思，任聿就又回到了T台上，看着她，眼带笑意。
　　骆衿再一次见到Carl是在秀场真正开始的这天，她跟着任聿走进了后台。
　　Carl一眼就将她认出，还询问她是否跟母亲一起前来。骆衿摇了摇头，告诉他自己来是为了工作。
　　任聿和Carl是第一次合作，但是他知道，这次他是被Carl钦点过来的。
　　“看得出来，Carl很喜欢你，听说他很挑剔。”骆衿将手里熨好的衣服递给任聿。
　　“我也很挑剔。”说完便笑着走去了换衣间。
　　任聿身上的衣服是这次秋冬时装周的主打。过膝的焦糖色西装外套，里面穿着蓝色长款衬衫，衬衫左边是湖蓝色，右边是湛蓝色渐变，配上黑灰相间条纹西装裤以及纯黑皮鞋，十分符合Prada的商务风格。
　　为了是整体色彩更加有层次感，骆衿将西装外套的袖子撸起，用衬衫袖子固定，套上了一双雾霾蓝的手套，再用别针将衬衫腰部以下部分夹住，方便任聿将手插至裤兜。
　　Carl回来的时候眼里满是惊艳，问任聿可否将骆衿让给他当助理。任聿没有回答，转身去了T台幕布后面，准备上台。
　　设计师根本没有时间直接观看到模特舞台上的样子，Carl急着去给别的模特修改衣服了，骆衿一个人站在后台的显示屏前看着。
　　任聿一出来，挺拔的身子和不羁的气质引得众人纷纷瞩目。本来对准一旁观众明星的镜头也都移到了他身上，他就像是这个T台的王者，用着孤傲的眼神盯着前方。
　　这是骆衿第一次看任聿走秀，以前她在台下看秀坐的都是最不显眼的位置，这样就可以没有闪光灯打扰，全程只盯着模特身上的衣服，现在想想，大概几年前她就和任聿见过了。
　　任聿一下台就直奔了自己的休息室，第二场马上就要开始了，时间很紧。相比于第一场商务风，第二场的的风格明显随意温柔很多，就连音乐都听起来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米色针织衫配上深蓝色牛仔背带裤，外面是一件黑白格子大衣，加一双限定款色号皮靴。相比于西方人立体的五官，任聿的脸部线条显得柔和很多，搭配着这一身走出来又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在场女观众的心。
　　最后一场是设计师特别款，是不受限制的创意之作。任聿身上的这一套是Carl去了中国珠穆朗玛峰之后迸发出来的灵感。
　　浅灰色棉麻高领衫配上银白色西装裤，外面是石灰白漆皮圆领长款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干净爽朗。
　　马上就要登上最后一场秀了，骆衿仔细检查着任聿的着装，就连外套的敞开弧度都被她控制得死死地。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自己比任聿还要慌张。
　　“放轻松，嗯？”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寻常，任聿低下头握住了她的双肩。
　　“好。”
　　就算最后一场，两旁的观众依旧兴致不减。任聿走到T台定点的地方，对着摄像头嘴角略微扬起，眼神略带柔情，只是一瞬间，但也被现场的摄像机捕捉到了，在国内转播的手机屏幕上，引起了阵阵弹幕。
　　“我应该没看出，刚刚是笑了吧。”
　　“啊啊啊，哥哥好帅。”
　　“哥哥中国之光。”
　　......
　　Prada部分的时装周伴随着Carl带着一众模特的谢幕而结束，从杜乐丽花园出来的时候，晚霞将远方的天空渲染得像是打翻了画家的橙色调色盘，而这样天空下的花园也美得让人流连。
　　任聿和骆衿一走出门，就看到室外场地的各个地方都能看到弯着腰给来看秀的明星拍照的摄影师。艺人们穿着Prada的限定，摆着各种姿势，都希望能否在这片余晖褪去之前，拍出令人满意的照片。
　　“老大，”樊聪从背后拍了拍任聿的肩膀，又跟一旁的骆衿打了招呼，“早知道你也在就把于佳带来了。”
　　“早就看到你了，坐在T台左边的第一排。怎么，你就拍好照片了？”任聿看着那边的两个人，不是樊聪的助理和御用摄影师还能是谁。
　　“差不多了。”
　　“樊聪哥，你跟任总拍两张吧。”那御用摄影师看到任聿，急忙举着摄像机跑来。
　　“好啊。”
　　骆衿识趣地退至一旁，樊聪叫她一起，她笑着摇了摇头。
　　一阵快门声响过后，御用摄影师满意地又举着摄像机走了。
　　“老大，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这几天没什么安排，我们就待在这看看秀吧。你说呢？”任聿转头看向一旁的骆衿。
　　“嗯。”
　　樊聪瞧着他们两个，简直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就差捅破窗户纸了，回国之后，铁定要叫于佳给他俩推波助澜一把。

　　“任总好。”吴雨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打断了两人讲话。
　　任聿出于礼貌的点点头，面无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不悦的表情。
　　“好久都没见了，等下一起吃饭吧。”吴雨真一只手扯着樊聪的西服袖子，语气有些娇嗔，明眸里秋波暗送。
　　“不了，我跟老大约好了。”樊聪不是没有看到前方有摄像头对着他们，但这个场合闹僵了也不太好。
　　“那任总介不介意我一起。”
　　“不好意思吴小姐，餐桌位置是早就订好了的，失陪了。”说完便想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下来，看着一旁的樊聪说道：“还不走？饭都要凉了。”
　　“抱歉。”樊聪说完，长腿一迈，很快就和任聿并肩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