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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引长弓,利箭破乱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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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出去的两只猎犬很快就奔了回来,一只嘴里叼着什么东西,另一只紧紧追赶,像是打算将猎物从同伴的嘴里抢走。
一口气跑回祝修的跟前,猎犬这才放下口中的猎物,吐着舌头,等待着主人的奖赏。
随从拾起猎物,正是一只鹰,身体被箭贯穿,早已没了生息。鹰爪上系着一支笔管粗细的小竹筒,随从将它解下来,呈给祝修。
祝修撬开竹筒的封印,果然从里面倒出一张纸条。随从早已点燃了火把,送到祝修跟前。
见祝修将纸条展开,看了看,眉头微皱。苏阔便按捺不住好奇,也凑过去看。却发现那纸条上寥寥数字,却一个也不认得,尽是些曲曲弯弯的奇怪文字。
“这是...桀摩人的文字?”
祝修点了点头。
“上面写的什么?”从方才的表情上看,祝修应该是读得懂。
果然,就听祝修说道:“上面说‘予芳城无援,粮草空虚。静待时机,大汗霸业可图。’”
苏阔大惊,立刻抬起头看向祝修,“这...”信上的内容与料想的不同,这让他有些吃惊,然而更让他惊异的是,祝修的神情似乎恰恰印证了,獠人所言非虚。
在火光的映衬下,祝修脸上的轮廓更显明晰,只是沉在暗处的半边眉眼,叫人看不清神色。不过很快他就歪过头,火光重新照亮了他俊逸的面容。
他挑了挑眉说道:“选山,看来我们还真是小看了这个獠人。”
苏阔重重地点着头,深以为然。
祝修放出假消息,为的是引这个獠人头领就范,不成想非但被他识破这疑兵之计,更是就此判断朝廷不会增兵。不仅如此,苏阔猜测,这个獠人或许已经怀疑有人透露了他们的行踪。
而这张字条更是个一箭双雕的应对之策。倘若收到回信,就说明这则重要的消息已经成功递出。如果字条回不来,恰好印证了城中有人知晓了他们几人的存在。
祝修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再想到自己的一支箭只射落一只鹰,而獠人未闻弓弦响,便连中两元,微愠之余,倒是更挑起了他的兴致。
“禹祯兄,接下来要怎么办?”见祝修神色如常,苏阔便问了一句。
祝修道:“既然他怀疑有内鬼,我们就让他坐实。况且原本也是这样计划的。”
说着他牵过马道:“先回去吧。”
带着满腹的疑问回到将军府,此时入夜已深,苏阔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听了听祝修那边的动静,轻轻唤了一声:“禹祯兄?”
“我在。”祝修果然也没有睡。
“予芳城到底有...多少兵马?”
感觉祝修沉默了一下,苏阔立刻后悔,这不是他可以打听的事,祝修也绝对不应该告诉他。他急忙又说道:“抱歉抱歉,是贫道失了分寸!禹祯兄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少顷,就听祝修沉吟道:“那个獠人说的没错。”
苏阔立刻惊得从床上坐起来。这是什么意思?是朝廷不打算增兵?还是予芳城粮草空虚?还是两者皆是?
“这么说,禹祯兄正是知道了朝廷不会增兵,才,才放出那样一道假消息?”
祝修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苏阔抱起双膝,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原来祝修早就有了抵死一战的决定,在百姓中放出那样的消息,除了打算迷惑獠人,恐怕也是尽可能想要稳定民心。可是朝廷为何不肯出兵?难道皇帝和满朝大臣,都不知晓边关的情况?是祝抒叹没有向朝廷禀明么?
像是听到了苏阔的心声,还未等他发问,祝修便说道:“眼下朝中的形势,只怕比边关更为胶着。人人都只嫌自己的兵少,谁肯将手中的兵力白白送出去?更何况,比起獠人,他们怕是还更忌惮父亲呢。”
原来如此。苏阔立刻想起了之前在茶棚里,听钟明的三哥说起过,皇帝多病,太子年幼,只怕朝中各派势力,此刻都忙着在皇帝晏驾之前,部署自己的势力。朝中的事尽在他们掌握,而边关却遥不可及。
与其说害怕北荣军分走他们手中的兵力,倒不如说他们忌惮祝抒叹利用对獠人作战的机会,夸大战事,伺机屯兵,成为盘踞边关的心腹大患。届时且不说祝抒叹拥兵自重,朝廷拿他没办法,如果他一个不高兴,甚至不必自己动手,只要“不小心”放些獠人进来,就足以叫他们心惊。
在这些人心中,獠人要的是土地和金银,那些都是皇帝的东西。而祝抒叹要的却是权力,甚至是性命,这些可都是他们自己的!
如此看来,对桀摩人的战事一旦展开,结局无论是胜是败,祝抒叹恐怕都落不得好处。因为无论是进是退,他的背后都是刀光剑影。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苏阔却愈发不能理解。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山河破碎,无家无国,他们可还能争个什么?
不过这时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急忙问道:“禹祯兄,为什么獠人说予芳城内粮草空虚?”
祝修却笑了一声,说道:“因为北荣军的粮草,根本就不在予芳城。”
“什么?”今晚这一个又一个惊人的消息,简直让他猝不及防。没有粮草,那北荣军如何能打仗?粮草都去哪了?
他很想知道,却又不敢问,只怕这是个更加另祝修无法回答的问题。
不过祝修却又一次主动给了他答案:“北荣军的兵在予芳城,粮草却在冗川城。”
“冗川?”苏阔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更不明白为何粮草要和军队分置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冗川在予芳城的西南方向八十里,正是在粮道的尽头。”祝修继续为苏阔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粮道尽头...”这句颇有意味的话,似乎让苏阔捕捉到些许玄机。区区八十里,为何粮道却在那里戛然而止?
“那北荣军的将士们,粮草从何而来?”
“当然也是冗川。”祝修嗤笑一声说道,“粮草定期送来,只是每次至多送十天的量。”
苏阔狠狠地捏了捏拳头。不用问,这准是朝廷拿捏祝抒叹的手段,也真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果然就听祝修冷冷地说道:“庸州刺史就在冗川,他可是萧丞相的嫡亲儿子呢。”
“萧丞相?”苏阔想到,司州曾经几次提到过萧大人,难道说的就是这位刺史大人?难怪当时见祝修没有什么好脸色。
“禹祯兄你放心,贫道一定帮你将那些獠人找出来!”苏阔此刻很为祝修担心,可诸如领兵,粮草这些事自己又帮不上忙,只有獠人这事可以出力。因此他下定决心,如论如何也要帮祝修解决这个麻烦。
“好啊。”祝修答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明天选山你要再教我一个新的法术。你不是说我有些天赋么?”
苏阔立刻哈哈一笑,说道:“那是自然。对了,方才一直忘了说,禹祯兄当真是极有天分的!单就那道火符而言,可就比贫道厉害多了!”
祝修默默地勾起了唇角,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接下来选山打算教我什么?”
此刻他正躺在床上,枕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掌心已簇起一道小小的火苗。
他自己也很奇怪,自打白天苏阔教会了他用火符,他就发现自己可以随时随地召唤出一道火焰,甚至根本不需要符篆,只要他心念一动,火苗便随之而生。
他把这归结为自己的天分,以及苏阔教导有方。不过他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苏阔,以免他不肯再教了。
“禹祯兄打算学什么,我就教什么。”既然祝修有如此天分,苏阔自然乐得把自己的本事全教给他。
“唔...”想了好一会儿,祝修才说道:“我想学长生不老之法。”
苏阔噗地笑出声来,“禹祯兄未免也太高看贫道了,以为我是老君下凡么?”
祝修又问道:“那返老还童之法呢?”
苏阔抓了抓头发,无奈道:“这个我也不会啊。”
“那点石成金之法呢?”
苏阔脸一黑说道:“禹祯兄,你不是在消遣贫道吧?要是有点石成金的本事,我还会跑出去给人算卦么?”
“你还会算卦?”
“......”
“那有没有这样的法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心里想着什么人,就能立刻得见?”
苏阔彻底没话说了。他翻身躺下,闷声说道:“禹祯兄慢慢想,想些实实在在的法术。贫道先睡了。”
祝修淡淡一笑,仍旧盯着手中的火苗忽明忽暗。既不能学返老还童,又学不到心随人愿,一时间他还真想不出自己要学些什么才好。
第二天晚间,万虎又在老时间来到了老地方。他吹起哨子,准备将鹰叫回来。桀摩人早已交待过他了,送信的鹰会在第二天傍晚返回,只等他吹响哨子,便会飞进城来。
可是他吹了半响,始终不见鹰的影子。
苏阔和祝修此刻躲在暗处,互相对视了一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万虎心中忐忑,生怕自己错过了时辰。担心鹰是不是早在自己吹哨之前就进了城,抑或是还没飞回来,既想去桀摩人那里看个究竟,又不敢擅自离开。最后只能守在这里,不停地吹着哨子。可直到天亮,也不见那鹰出现。
万虎提心吊胆地回来了,准备去向桀摩人回报。可越走越觉得不对,索性先回了家。他对翘翘说,如果自己两个时辰内还没回来,就让她去找祝修,只说知道獠人的下落,求得一条生路。
翘翘听了如何肯让他出门,追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万虎也不多说,只再三叮嘱她务必按照他说的做,便扯开翘翘的手,离开了家。
不曾想就在他哆哆嗦嗦地告诉桀摩人,那只鹰丢了以后,桀摩人并未如何为难于他。万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擦着汗退了出来。
谁知出了桀摩人的院子不远,便迎面碰上了赵俭。万虎本想装作没看见,可那巷子本就不宽,赵俭又主动向他打招呼,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赵俭问他有没有发现桀摩人的踪迹,他只说不曾发现。赵俭便也不做纠缠,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告辞了。
吃过晚饭不久,司州忽然进来禀报说,外面有一个叫翘翘的姑娘,非要面见祝修不可。
苏阔听了立刻眼睛一亮。就听祝修吩咐道:“带她进来。”
“是。”司州领命退了下去。不多时,便将翘翘带了进来。
一进门,翘翘便扑倒在地,满脸是泪地恳求道:“祝公子!求,求求你,救救万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