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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35 弑神之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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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玉峰乱作一团。
卿影与叶舞尘急匆匆赶来的时候,言君儒与洛清欢已经试过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正束手无策地坐在一边,不知怎么办好。
二人为他输灵力灌丹药,忙了半天,不知怎的根本不起作用,仿佛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块顽石,在天然排斥外界力量。
许流年面色僵白,不再疼到颤抖,也不再有冷汗冒出,俨然死了大半。
“怎么办,师父,然后该怎么办……”
洛清欢感觉有点虚脱,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如果许流年不在了,她能承担起驱除魔皇、拯救师门的重任吗?
不是不可能,但——
似乎没那么大的欲望了。
许流年不是她的命,他只是她生命里的颜色,明媚的、黑暗的、温和的、浓烈的,所有斑斓颜色。
就像现在,他剩了一口气安静地躺在那儿,大家屏住一口气安静地站在这儿,等着他自己醒来,或者离开。
这份安静,变成了洪水呼啸,正汹涌着向她生命的尽头蔓延,将她彻底湮没。
逃脱无路,挣扎无果,只有窒息。
“我看过一本书,说炼化灵体可以起死回生,是真的吗?”洛清欢问。
言君儒一愣,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问道:“你说什么?”
听到言君儒的声音,洛清欢也是一愣:“我说什么了?”
言君儒叹口气,道:“不必信那些旁门左道,多数是假的。你早上与流年说话的时候,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没有?”
“有,师兄昨天说不回来的,但半夜突然回来了。他还说,那个渡厄仙君并非针对……”
她突然哑了口。
当时师兄说,渡厄仙君并非针对她,那他针对的是谁?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洛清欢脑袋里突然划过一道闪电,让她一个激灵,可细想下去,那个奇怪的感觉影影绰绰的,怎么都理不分明。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并非针对什么?”言君儒问。
“哦,师兄说那个仙使并非针对浮玉山,很可能只是找个借口,掩盖他真正的企图。”
话到嘴边,她换了个说法,将自己重生的事情盖了过去。
之前许流年告诉她,不必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任何人,包括掌门,因为症结并不在她。若她擅自揽罪,反而将浮玉山包庇之罪坐实了。
就在此刻,脑海一道霹雳炸裂,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她重生的事,许流年是知道的!
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她在担心渡厄仙君要拿她作法?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噩梦?
还是--
他也重生了?
卿影一直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她仔细观察着许流年的面色,将药箱打开,取出一套银针,问言君儒道:“师父,可以让我试试吗?”
言君儒没有抬头,只挥了挥手,让她放手去试。
她试探着将许流年的十宣穴扎了个遍,见他脸上浮起一丝血色,人也由僵直缓了下来,解释道:“上次在寒潭洞时,舞尘得了一本医术,上面有记载,唇色青白,神不归位,若以银针刺十宣,面色有变者,即为中邪。这种巫咒术都是通过介体生效,比如一张符咒,一个傀儡,我们得找到它,才能想办法解咒。”
听她这么一说,洛清欢立刻开始翻找床底衣柜,言君儒也宁信其有,翻找着许流年的床头桌底。
唯有叶舞尘站着不动。
洛清欢这才注意到一个问题,平时话最多的叶舞尘,今天一句话都没说,全程作壁上观。
“舞尘,你别光站着,来帮忙一起找啊。”
叶舞尘闷闷道:“师父要救师兄,这是他的慈爱之心,我不能阻止。可是我作为浮玉山弟子,不能眼睁睁看着浮玉山毁在师兄手里。”
言君儒终于发现他不对劲,双眼一眯,冷声道:“什么叫做浮玉山毁在他手里,你说清楚些。”
叶舞尘咬紧牙关,垂着头不说话。
洛清欢突然想起来,他前一天送渡厄仙君下山,回来时说的那句莫名其面的话——
这两天若一切如常,大家都能安心,倘若有什么异常,须感谢我才是。
原来是这样,是他为虎作伥,助了渡厄仙君一臂之力。
洛清欢知道叶舞尘的秉性,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的,性格大条得很,然而一旦认定了一件事,不撞南墙誓不回头。
因此她将叶舞尘叫了出去,要与他单独谈谈。
竹影斑驳,秋风飒飒。
“我不知道那个所谓的仙使有什么目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你上当了,他利用了你,不信我可以试给你看。”洛清欢笃定道。
叶舞尘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他再迟钝,也能察觉清欢师姐对师兄不同于旁人的情愫。
“师姐又怎么知道,此事有假?”
“浮玉万卷楼你没去过吧?有本古籍叫做《列禁杂俎》,里面有记载,踏越时空是一种禁术,施术者会遭受反噬,付出惨重代价,根本不需要上界惩戒。退一步讲,天尊真要惩诫,以他洞若观火的本事,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谁用了禁术,何必这样大费周章,派个什么仙使来试探。”
叶舞尘凝眉思索片刻,没有反驳。
“他给你的是符咒吧?这是最简单直接,也最奏效的办法了,上面想写什么便写什么,”洛清欢冷笑,“我是很重视大师兄,却非你想的那种原因。不过不管我心意怎样,初衷却与你一样,不会放任浮玉山遭遇危险。”
叶舞尘反问道:“如果证实师兄确有阴谋,你舍得除掉他吗?”
洛清欢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是你得先证明,他有什么阴谋。别忘了,咱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也是他出头维护我们的。”
经她一提醒,叶舞尘陆续想起了一些事。
他们进寒潭洞遇到飞蝗黑使九死一生,是许流年通知涤邪长老进寒潭洞救他们;他们闯了祸将西芦山弟子打伤,也是许流年二话不说,将上门闹事的长老们打了出去;为了救一个非亲非故的李朗,使聚魂术费了大半灵力,将自己折腾得不人不鬼。
所以至少现在,他还没有祸患的苗头吧?
想到这儿,叶舞尘坦白道:“渡厄仙君曾留下一道符纸,说将怀疑之人的名字写在上面,若他不是踏越时空的人,便不会有任何反应,若他是,不出两日,便会遭受万箭穿心之苦,筋骨寸断之痛,这种痛苦是用术法都隐瞒不住的。”
觑着洛清欢的脸色,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咔嚓”一声,一节竹枝在洛清欢手里应声而断,落到地上时四分五裂,碎成了渣。
洛清欢低头看着掌心,被竹枝扎过的地方血迹渗出,麻丝丝地疼。
“朝夕相处近十年,你这样做,一点都不难过吗?”
她喟叹,自言自语一般。
“可我只想,让我在乎的人安然无恙。”
如强弩之末,叶舞尘积攒了很大力气,才憋出一声低语。
洛清欢不再与他多说,问道:“你觉得我像不像个踏越时空的人?”
叶舞尘一愣,继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好,那你便试试,将符咒上面加上我的名字,看看我会不会安然无恙。”
洛清欢伸出手,向他要那张夺命符咒。
“若我推断有误,以后无论你再做什么,我必唯你是瞻,若错的是你,你应该还师兄一个公道。”
她平静而坚定的表情,仿佛已经宣判,他做了一件令亲者痛仇者快的错事。
信心裂开一道缝隙,叶舞尘终于不再坚如磐石。
他从身上摸出一道黄色符咒,上面的字迹歪歪曲曲,颜色已变成褐色。
她二话不说,咬破自己手指,避来他的阻拦,符咒上面添了自己的名字。
只过了一盏茶功夫,就见她握着竹子的手渐渐收紧,脸色惨白起来,突然“哔啵”一声,碗口粗的竹子被她生生握断了。
未等叶舞尘询问,洛清欢突然中邪了一般摔落到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痉挛抽搐起来。
“舞尘,快……把名字去掉,疼……受不了了,快!”
声音凄楚凌厉,听得人心口发紧。
叶舞尘手忙脚乱地捏了个清晦诀,符咒上白光一闪,洛清欢的名字便消失了。
躺在地上挣扎的洛清欢瞬间停止了颤抖,躺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惨白的面色慢慢回了一丝血色。
叶舞尘忙去扶洛清欢起来,却发现她刚才因为咒法的折磨,已经瘫软如泥,根本起不了身。
他扶着她坐起,为她输入灵力平复紊乱的内息,见她渐渐回了神,才吞吞吐吐道:“对不起,师姐,是我错了。”
洛清欢摇摇头,道:“这种符咒我见过,叫做弑神咒。只要将名字写上,就会将诅咒之人的元神慢慢吞噬干净,无论是仙是佛,都逃不掉身死魂消的结果。”
“这么歹毒?”叶舞尘惊道。
“对,所以赶紧将师兄的名字去掉,再晚恐怕来不及了。”
叶舞尘忙又捏诀,凝神去消上面残存的字迹。
眉间疑云越来越重,他也越来越焦躁。
为什么师兄的名字清不掉?
洛清欢看出不对劲,也忙着捏诀,试图消除掉那个名字。
可是二人试了很多次,均已失败告终。
叶舞尘有些无措地看着洛清欢,终于明白自己被当成了别人手中的一把刀。
什么踏越时空,都是借口,仙使要对付的人,就是许流年。
洛清欢还在尝试,尝试所有她知道的术法口诀。万一歪打正着,哪个就生效了呢?
这时卿影走了过来。
“师兄怎么样了?”洛清欢忙迎上去问道。
卿影眼圈发红,轻声道:“还好吧,师父让我出来看看你们。”
洛清欢忙请她帮忙,也许会有办法。
然而片刻之后,三人便颓然坐在地上。
“走,找师父去!”洛清欢拿着符咒,匆匆起身。
正在这时,郁离馆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呼:“流年——!”
随即,一阵气噎咽堵的嚎啕之声爆发出来。
洛清欢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