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慢·小段》紫叶四时歌

25、母亲节

　　一早儿醒来习惯性摸摸身边，早已没了温度，宁九郎便清醒了，今儿王爷倒是起的格外早，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搓热手心捂热眼睛，宁九郎披着长衫出了卧房，就看见齐王爷站在廊下逗鸟，他倚着门框听着，也不知道这人又教了鹩哥儿什么新招，一遍遍催促着小鸟儿“你倒是快点啊！一会儿人就醒来了！”

　　“我已经醒来了。”

　　“嗨哟，九郎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齐王爷猛地转过身，九郎这才看见，他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花茎纤细青翠，顶着重重叠叠粉嫩的花瓣，素净娇美，让人看了便欢喜。

　　“送你的。”

　　九郎接过闻闻，淡淡馨香很是好闻，“多谢王爷，这是什么花啊？大清早你上哪儿去摘的？”

　　齐王爷哈哈两声，“说叫康乃馨，早起晨练门口有卖的，我一见就觉得很配你。”其实是昨天就准备好的，他不想九郎多问，忙把人揽过来，宁九郎这才看见，一身黑的鹩哥嘴里还叼着一枝花呢，此时正偏着脑袋用自己无辜的小豆眼看着九郎。

　　齐王爷冲鹩哥儿打个响指，“赶紧的，我怎么教你的。”

　　鹩哥儿甩了嘴里的花朵，冲着九郎清脆的叫了两声“小干妈小干妈”！

　　宁九郎嫌弃地看着他，“王爷可真是好本事，都教会你叼着花了。”

　　齐王爷心里可高兴坏了，乖儿子，没白费你爹教了你一早上。

　　“我乃天喜星是也~”

　　鹩哥儿并没有听九郎的，脑袋换个方向，“小干妈！小干妈！”

　　齐王爷十分得意，“嘿，怎么样？”

　　撇撇嘴，这一人一鸟他谁都不想搭理，“不怎么样，脏了口了。”

　　转身走之前，宁九郎再瞪了一眼罪魁祸首，“饿着吧。”

　　·

　　“九爷，商老板跟程二爷来了。”

　　“快请进来。”

　　商细蕊欢快地冲进屋里，“九郎早，王爷早，问您二老安！”

　　齐王爷眉头一挑，“哟，蕊哥儿今朝吃了什么蜜饯果子，小嘴这么甜！”话音落完，程凤台抱着一束粉色康乃馨慢慢悠悠才进了门，听见这句便笑了，“半张油饼都没吃完，就给我拉过来了。”

　　宁九郎把王爷放在桌子上的手帕递给商细蕊，“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我，我新学了戏，想让九郎给我说说。”

　　宁九郎笑了，“那敢情好，正好洗洗耳朵。”

　　商细蕊看着齐王爷，齐王爷不做声点点头，商细蕊便笑了，“那还得请王爷给搭个弦子托个腔儿。”

　　“行啊，我去取，就用你给九郎那把‘文场圣手’用过的。”

　　宁九郎看着齐王爷兴高采烈地回屋取弦子，王爷拉弦子是他教的，可他除了给自己拉过胡琴儿，还没给别人用过……怎么他觉得今天这两人都怪怪的。

　　[

　　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

　　尊一声过往的宾朋听从头，

　　一不是响马并贼寇，

　　二不是歹人把城偷，

　　杨林与我来争斗，

　　因此上发配到登州。

　　舍不得太爷的恩情厚，

　　舍不得衙役们众班头，

　　实难舍街坊四邻与我的好朋友，

　　舍不得老娘白了头。

　　娘生儿，连心肉，

　　儿行千里母担忧。

　　儿想娘亲难叩首，

　　娘想儿来泪双流。

　　眼见得红日坠落在西山后，

　　叫一声解差把店投。

　　]

　　宁九郎打着拍子听完就笑了，“你这生虽好，倒还是旦更胜一筹，而且，你这是跟侯玉魁学的吧？”

　　商细蕊腼腆一笑，凑到他椅子边蹲下一脸孺慕看着他，“九郎一耳朵就听出来了，侯老板的生是一绝，可是九郎您贯通旦生文武，我又跟您亲近些……”

　　“好了好了，你啊，”宁九郎点点他的额头，“响马贼寇都不在点儿，这也怪王爷托的不好，倒是后面舍不得老娘白了头唱的真情十分，可是想起商菊贞？”

　　不，我是看到您……

　　他说不出口，眼泪就开始打转，宁九郎真当他是想起了过世的商菊贞，勾起了孩子的哀思倒是他的不是，连忙把人拉起好生劝慰，程凤台和齐王爷面面相觑，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程凤台赶紧上去把人拉回自己身边，“这都快晌午了，商老板是早上没吃饱饿的，我在酒楼定了位置，王爷，咱们去吃饭吧？”

　　心里头还在担心商细蕊的九郎根本没想到程商二人去吃饭为什么要拉上他跟王爷，就跟着商细蕊上了车，一路上说些别的戏，想着分散孩子的注意力，没想到越说商细蕊越想哭，他自己越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发现他俩走的急，王爷和程凤台在另一台车上。

　　齐王爷跟程凤台上了车就开始嘀咕。

　　“早上我好不容易教了鹩哥儿，结果小干妈一叫，人不高兴了，还让饿着鹩哥儿。”

　　“商老板来之前就跟我说怕看见九郎的白发唱不出来，好不容易他唱出来了，结果宁老板自己想岔了……”

　　齐王爷眼睛一转，看着程凤台愁眉苦脸的侧颜，“要不咱还是别走他俩的路线了，你认我做干爹吧！也算是明面上的亲戚了！”

　　“王爷您能不能别裹乱！”

　　·

　　吃了大肘子又吃了九郎给夹的菜，商细蕊心情好了许多，也能跟九郎说说笑笑，宁九郎终于放下心，一边欣慰老友有个孝子，一边感慨这孩子真是不容易，心想自己定要对他好些。

　　吃完了饭，两辆车各奔南北，齐王爷让程凤台灌多了酒，早上又起的太早早靠着九郎的肩膀睡了过去，宁九郎突然看到路边的报童手里抱着早上王爷给自己的那种花，不止粉色，红黄白绿好几种，忙叫司机停下车，把王爷扶好自己下了车。

　　“小哥儿，来份报纸，再来束花。”

　　少年忙叠好报纸，“这位爷您喜欢什么颜色的，今天是母亲节，这话送给母亲送给您家太太最合适了。”

　　宁九郎一愣，“你说什么节？”

　　“母亲节啊，也是洋人的传过来的，说是感谢母亲的节日，这花儿颜色不同意思也不同，不过啊，都是代表对母亲的爱，今天送最合适了，给您包点粉色的？这个卖的最好了。”

　　……“都行，有劳了。”

　　司机看着买个报纸回来脸色就不太对的九爷不敢说话，赶紧把主子们载回家里。

　　“九爷，把王爷扶回卧房吗？”

　　“不，书房。”宁九郎指着路，“记得王爷醒了把这报纸和花给王爷。”

　　书，书房？

　　老管家心里叹口气，得了，王爷又不知道怎么惹九爷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