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阔太》金水曜

15、往事

　　说是搬过来，其实许清姿也用不着带什么东西，陆俨把全新的衣服、护肤品、化妆品都准备好了，只等许清姿点头，那些东西就有了主人。
　　当她看到陆俨的试衣间里出现了整齐的女士服饰、书房里多了一套桌椅、餐桌上竟然还有一束鲜花的时候，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惊讶地望向身边的男人，眼神询问他什么时候弄的。
　　陆俨知道她想问什么，略带得意地说：“从四川回来就在改造了，所以前段时间没跟你提搬过来的事。”
　　许清姿先前以为的两人心照不宣的“隔阂”，原来他一直在默默地行动，仅剩的那点不快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内疚和感动。
　　她轻轻抱住陆俨，低声地说：“你怎么做得这么好……”
　　陆俨正想安慰她，没想到后面跟了句：“这样显得我很差劲。”
　　陆俨一下子笑出声来，捧起怀里女人的小脸，忍俊不禁地说：“你才不差劲。你是最关键的角色，不然这些都没有意义。”
　　许清姿哼唧两声，默认了他的说法。
　　女人总是对漂亮衣服充满好奇，她转了一圈打量着陆俨这个面积颇大的试衣间：白衬衫挂了一排，她仔细看了看，有很多一模一样的，也有一些仅有细微差别，牌子她倒熟，是一家给陆俨公司供货的意大利传统手工裁缝店。
　　挺好，从传统的供货渠道订购衣服确实要比直接买品牌更有内涵，她心里暗叹。
　　试衣间里还有很多身西装、领带、皮鞋、休闲衣服等等，大致看了一圈，得出了个结论：陆俨品味好是真的，有钱也是真的。
　　女装这边也都是各大品牌的新品，尺码就是她常穿的。抽屉里是内衣，许清姿特意挑出一件认了认尺码，也是正合适。
　　她的表情顿时有点奇怪。
　　正目不转睛欣赏着女朋友看衣服的陆俨察觉到她表情的变化，问道：“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的？”
　　陆俨的表情一瞬间有点不自然，眼神瞟向一边，随意说道：“我知道你身高体重，觉得大概是这个尺寸，不合适吗？”
　　许清姿直觉这不是真正原因，追问道：“到底怎么知道的？你的眼睛又不是尺……”
　　陆俨见女朋友不上当，索性直说了：“那天你家洗衣机坏了，我不小心看到内衣的尺寸，就…记住了，脑子太好没办法……”
　　许清姿被他说笑了，放下内衣调侃道：“你脑子可真好使。”
　　两人住到一起后，好像没有许清姿之前担心的那么多限制，她丝毫没有感觉到生活中多一个男人的不自在：
　　许清姿起床做晨起瑜伽的时候陆俨还没醒，但她做完后陆俨已经把早餐做好了，两人甜甜蜜蜜一起吃完早餐后各自去上班；
　　陆俨晚上常常有应酬，许清姿则不喜欢太晚回家，所以陆俨每次回家都会看到给他留着灯、安安静静看书或工作的许清姿；
　　两人有独立的工作空间，也有各自的“香气”，这种香气时常会融为一体，在某些亲密的时刻；
　　在闲暇的时刻，两人会一起逛超市、买菜做饭，也会一起爬山、徒步、野餐，和无数热恋的情侣一样，他们看到、提到、想到对方，都会不自觉笑容满面……
　　圈内人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默然观望到渐渐做出权衡，开始对许清姿示好，不可避免地，许清姿在圈内的知名度和身份也有所提升。
　　她敏锐地察觉到陆俨的影响力在她身上的体现，但也没有刻意去撇清，一是没有必要，二是容易弄巧成拙，伤害两人感情。
　　这天她去找Amy汇报工作，汇报完进度后Amy又给她派了个任务。
　　“Sherry，你下午去见一见李鸿星的太太，她最近跟我说想要有个专业人士帮忙提提搭配意见，我推荐了你去。”
　　许清姿有点儿意外：她之前没有做过服饰搭配的专业建议，论专业程度也比不上品牌组的人，怎么会推荐她去呢？
　　李鸿星，这个名字好像在哪见过……
　　她应下后回到电脑前立刻搜索“李鸿星”，看到显示的结果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位领导……
　　下午的时候，许清姿从公司出发打车去李鸿星家里。车停在小区外面进不去，许清姿报了地址后门卫打了个电话才让她进去。
　　这一片都是高档的独立别墅，每家每户都像是隐匿在茂密的丛林中，静谧无声地注视着外来的人。周围安静得要命，好在别墅位置还比较容易找。
　　隔着一段距离，许清姿就看到李鸿星家门前有位中年妇女在张望，看到她也向这边走来后赶紧迎上去：“是许小姐吗？”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微微躬身，热情地说：“快请进。”
　　许清姿朝她点了点头，随着她进了房子。
　　一进门，那位中年妇人稍稍提高了声量：“先生，太太，许小姐来了。”
　　不一会儿，楼上就传来了脚步声。许清姿此时正不合时宜地想：先下来的会是谁呢？
　　顺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抬起头来，她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居家的李太太——
　　她年龄不大，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脸上画着淡妆，想必是为了见客不失礼，身上穿着真丝裙子，外面披着一件轻薄的羊毛披肩，整体给人的印象就是温柔、典雅。
　　她随即露出善意的笑容，还没等许清姿自我介绍，她就先走近一步，拉着许清姿的手轻轻握了一下，随即松开：“麻烦许小姐亲自跑这一趟了，实在是我太不专业了，平时随便穿穿还行，一到正式场合总怕不得体，这才让童姐请你来帮忙。”
　　她说得太客气了，让许清姿有点站立不安的感觉。
　　“李太太您太客气了，叫我清姿就好。很感谢您和李局信任我，虽然我不是专业的搭配师，但我尽力保证符合您的要求，让您没有着装上的顾虑。”许清姿虽然要表明自己的能力，但也没有刻意夸大，还是斟酌语句，让客户放心。
　　这时，李鸿星下来了。
　　这是一个身材略有些发福、中等身材的男人，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拿着公文包走到她们两个面前，先看了一眼太太，再对许清姿说：“许小姐来了啊。雨涵最近要参加一个慈善拍卖会，规格挺高的，我们就想着找专业人士帮忙把把关。Amy推荐的人准没错！”
　　“您过奖了，我实在不敢当。能力怎么样我不敢说，但您夫妇信任我，我保证不会让您们失望的。”许清姿谦虚得很，表面上是“谦”，实际上是“虚”，这两人客气得让她压力山大！
　　“哎，不要‘您您’的。”李鸿星大手一挥，指着许清姿跟老婆介绍说：“这是陆俨女朋友，都是自己人，叫哥嫂就行。”
　　许清姿心里一“咯噔”：原来是陆俨圈子里的人，从这话听来关系还挺近。
　　陈雨涵听到惊讶地说：“是嘛！俨哥儿刚回国时我们聚过一次，那看来是有缘分。你也跟着俨哥儿叫我们哥嫂吧，这样不见外！”
　　李鸿星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胖胖的身材配上笑意洋溢的脸，整个人好像真的那么平易近人。
　　许清姿听到他们提起陆俨，也明白了两人现在如胶似漆的状态在圈内也不是秘密，当下也不好再客气疏离，便从善如流地换了称呼：“好的，鸿星哥和嫂子放心，我保证发挥出最高水平，让嫂子惊艳四座。”
　　李鸿星笑得更深了，手抚了抚老婆的背，对她说了几句话：“我上班去了啊，你有什么想法和考虑就跟清姿说，别有顾虑，就是个慈善拍卖，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好，你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陈雨涵温柔地叮嘱道，还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两人一副恩爱和谐的样子，许清姿看在眼里，顿时觉得自己有些碍眼。
　　李鸿星笑着离开后，屋里只剩下她和陈雨涵，还有一个阿姨。陈雨涵让阿姨去厨房准备些水果，一会儿做个果盘和饮品端到楼上来。于是，许清姿便跟着她上了楼，往试衣间走去。
　　陈雨涵边走边说：“最近有一些商业聚会，他们给鸿星面子邀请了我，我也想着换换心情，于是就答应了几个到时出席。其余到还好，但有个香港那边的私人慈善晚宴比较重要，需要你多费心了。他们在一个月之后举办，我往年都没有去过，但今年比较特别，一是她们10周年大庆，既然邀请了我，那出于礼节也得去应个彩，二是今年的轮值主席是我大学闺蜜，为了多年情分也必须要去的。”
　　许清姿大概了解了晚宴的规格和主题，心想：香港阔太们可真爱social……
　　“去这种场合，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我还真不太了解。但我想着，不要太花哨，也不要太简朴。如果衣服是常规的套装，那可能要在珠宝上多下些功夫；如果是晚礼服，珠宝配饰倒也不用那么抢眼。”
　　陈雨涵自顾自说着，忽然叹了一口气：“我不是很喜欢这种商业聚会，因为我做不到左右逢源、笑意逢迎。可是我作为鸿星的妻子，不能只是养在家里，也得出面为他做点什么吧，你说呢？”
　　她把问题突然抛给许清姿，着实把她拉回神来。
　　许清姿忍不住腹诽：你们夫妻之间如何分工，男主外女主内或者女主人走到台前来都是你们自己的事，问我做什么？
　　但还是谨慎开口道：“您这次出山，不就是为了帮鸿星哥吗？您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再纠结和担心，咱们只要确保每场活动都优雅得体，就是给鸿星哥助力了，不是吗？”
　　陈雨涵微微一笑，看着她温柔地说：“你说得对，是我想太复杂了。”
　　许清姿听了也回以友好的一笑：“没有，您这是夫妻恩爱，恨不得为他遮风挡雨呢！”
　　说着两人就到了试衣间，这是一间宽敞方正的大房间，四周墙壁上内凿出了整墙的橱柜，一面是鞋，一面是包，还有两面墙都是挂满的衣服，配饰则放在房间正中间的摆台上，珠宝和手表一个一个用精致的小格子分隔开来，整齐又华丽。
　　许清姿在心里暗叹：原来做官也这么有钱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在心里稍稍收了收感慨，觉得这么多钱的来路，似乎不太能继续往下追究。
　　“你也不必对我用敬称，我叫陈雨涵，你叫我‘雨涵’或者‘雨涵姐’都行。你管鸿星叫‘哥’，那你叫我‘嫂子’也行。”陈雨涵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让人难以拒绝。
　　许清姿想了想，说：“鸿星哥在的时候我喊您‘嫂子’，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喊您‘雨涵姐’成吗？”
　　“可以啊，喊我‘嫂子’总感觉把我喊老了呢，还不如叫我‘雨涵姐’。对了，你多大了？”
　　“我快25了。”
　　“噢，那我比你大四五岁，我都快30了。”说着她好像在感慨时间易逝，叹了口气。
　　“雨涵姐你看起来比我还要年轻呢，就像二十出头，而且气质也是真的好。”许清姿后半句话倒是真心实意，陈雨涵的气质很古典，一看就有种大家闺秀的感觉，做官员的正妻是完完全全配得上的。
　　等等，“陈雨涵”？这不是当时吃饭时林奇学长向她打听的那个人吗？
　　林奇学长问的，会是眼前这个已经嫁作人妇的雨涵吗？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雨涵姐是哪里毕业的呢？”
　　“我啊”，她似乎想起的是很久远的事情：“我大学是在XX读的，之后去了美国读硕士，回国就和鸿星结婚了。”
　　许清姿没想到又是个校友，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惊喜：“雨涵姐我也是XX的，我在人文学院，毕业后直接工作了。”
　　这回轮到陈雨涵惊奇了：“我也是人文学院的！好巧，这么一说，我们还是亲学姐学妹！”
　　许清姿觉得这事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这得是多难得才能让她□□的第一个客户就是本校同院学姐呢！
　　两人说通了学校，关系一下子亲近起来，就好像真的姐妹一样，边挑衣服边聊着学校的趣事儿，比如上学时最喜欢哪个教授的课啊，哪门课给分最高，学校的体育课是怎么糊弄过去的，还有最常去的那些食堂等等。
　　两人虽然都脱离学校很久了，但一提到它，还是会牵连起一连串的美好回忆。
　　“这是我觉得学校很与众不同的一个方面”，许清姿说：“只要是从咱们学校出去的，不管是什么专业，校友都亲的像一家人一样。我工作之后听别人说他们的学校，好像就不是这样。”
　　“是啊，我在美国读了两年书，最后离开的时候，也还是和自己熟悉的人难舍难分。之后即使是遇到同在美国学校读过书的人，也总是觉得客套浮于表面，远不如咱们学校真诚。”陈雨涵也颇有感慨。
　　聊着天，许清姿也没忘记自己的本分，她根据陈雨涵的气质挑了几件颜色纯度较低的裙子，以免太热烈的颜色与她的气场冲突。
　　“雨涵姐，你平时出席场合是穿中长裙较多还是套装较多呢？”
　　“一般是裙装搭个外套吧，我的风格比较简单，太华丽的我也压不住。”她说着给清姿指了几件衣服：“这些都是我常穿的。”
　　许清姿看了看，大都是莫兰迪色系，很符合她的气质，穿上也很淡雅。但是，出席晚宴的话，这种颜色还是太平庸素净了，聚光灯一打，莫兰迪色全会泛白失真，现场效果并不好。
　　她迅速框定了陈雨涵的个人气质，打算等拿到她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后和专业的服装搭配师一起列出礼服名单，再给陈雨涵过目。
　　她们聊得差不多，许清姿看时间也不早了，于是就告辞离开。
　　陈雨涵本来是想让司机送她离开的，不巧李鸿星那边要用，于是要给她叫辆车。许清姿连忙推脱说“不用麻烦了”，最后还是抵不过陈雨涵的坚持。
　　在等车的过程中，许清姿犹豫了一下，还是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出口：“雨涵姐，你听过林奇这个人吗？”
　　这个名字一出口，许清姿就预感到自己不该问，因为她看到一直挂着笑意的陈雨涵瞬间变得苍白僵硬。
　　没等许清姿仓促转折，陈雨涵就问道：“你为什么会问他？”
　　这个问题……让她怎么回答呢？
　　许清姿挤出一个笑容，语气随意地说：“没什么，我也是前不久听陆俨说林奇是我的学长，于是我们正式认识了下。我想着既然都和陆俨关系这么近，也许雨涵姐也听说过林奇学长呢？”
　　陈雨涵从没想过林奇和她的距离这么近，近到他们都和陆俨有交集，却这么多年完全不知道对方和陆俨的联系！
　　许清姿看陈雨涵面色难看，猜测他们应该是有什么不愉快的陈年旧事，暗骂自己搞砸了！应该先问问陆俨的！
　　陈雨涵深吸了一口气，做出惊讶的表情：“是吗？我不知道他，也没听陆俨提起过。”
　　许清姿立马接住台阶，笑着说：“都怪我，咱们学校的毕业生那么多，我竟然傻到要一个一个去问大家认不认识！雨涵姐千万别在意，就当我没说过。”
　　陈雨涵敷衍了个笑容，一时无话可说。
　　刚好此时车到门口，许清姿赶忙起身，和陈雨涵告别。
　　陈雨涵这时已经恢复如常，亲自把她送到门口，还客气地说：“我平时常常一个人在家，没人聊天闷得很，你工作忙，我也不好时常让你来陪我，周末不忙了我们可以一起出门逛街。”
　　许清姿有点没想到当她问了陈雨涵不愿提的人后，她还愿意对她如此亲近，当下也立即爽快地说：“没问题，我们周末有时间再约！下午谢谢雨涵姐的招待了。”
　　“客气了。”
　　陈雨涵站在门口看着许清姿的车离开，久久没进门。
　　宋姨见太太一直站在外面，想了想还是走到旁边说：“太太，傍晚凉，您站久了身体受不住。”
　　陈雨涵仿佛突然回神一样，看着宋姨担心的样子，缓缓露出一个脆弱的微笑，语气轻得像要下一秒就被风吹散了似的：“是啊，我的身子，刚流产，不能吹风，却要参加那些活动，给她们看看我还活着……”
　　宋姨听了这话吓得不敢应声，忙请太太进去了。
　　陈雨涵好像一下子被抽了魂，独自坐在卧室厚厚的地毯上，无神地望着窗外的绿植，过了好久，才叹息式地飘来一句：“又流产了……”
　　许清姿坐在车上，回想着刚才陈雨涵听到林奇名字时的失态，直觉自己不该问那个问题，最终没忍住给陆俨打了个电话：“陆俨，我好像，把一件事搞砸了……”
　　晚上陆俨回到家时，许清姿迅速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陆俨，想要问下午的事，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大惊小怪。
　　陆俨看着这个小女人纠结的样子，心里抑制不住的欢喜冲散了一些刚得知隐情后的压抑。
　　他走向她，顺手脱掉西装外套。许清姿十分有眼力见儿地给他递上一杯温水，眼神巴巴儿的，可爱极了。
　　陆俨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喝了口水，斟酌着开口：“你跟我说之后，我给林奇打了电话，他之前问过你的那个陈雨涵，确实是李鸿星的太太。”
　　说到这，陆俨放下水杯，靠在沙发上呼了口气，似乎在纠结怎么开口。
　　许清姿意识到这两人之前的故事并不简单，钻进陆俨怀里，担忧地想着：可千万别是什么“血海深仇”啊！别自己一个问题勾起人家好不容易忘怀的痛苦，那真是作孽了……
　　“林奇说，他们是大学同学，也是……大学恋人。”陆俨的手轻轻抚着许清姿的肩膀，继续说：“陈雨涵的父母都是你们学校的教授，老两口当时就看中鸿星哥做女婿。鸿星哥喜欢嫂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因为鸿星哥的父亲是市政协的领导，和嫂子父亲是大学同学，两家有深交。可惜嫂子在大学和林奇从冤家变成了情侣，爱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把家里气得够呛。陈教授一直不同意，压倒他们两个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大学最后一年，陈雨涵意外怀孕了，她想顺其自然毕业就结婚。陈教授本来心脏就不好，知道从小乖顺守礼的女儿这么叛逆后，怒急攻心去世了。”
　　听到这，许清姿没忍住抖了一下肩膀。
　　陆俨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停顿了会继续说：“得知父亲去世的那一瞬间，陈雨涵终于崩溃了，她觉得自己把父亲活活气死了，钻了牛角尖，决绝地把孩子打了，也和林奇彻底断了联系。”
　　“嫂子的母亲托人把她送到国外继续念书，也想让她换个环境重新开始。从美国毕业后就顺理成章嫁给鸿星哥了。我听说，嫂子前一段时间可能流产了，一直没见人。所以我今天从你这知道她要参加那些名流聚会还是有点惊讶的。”
　　许清姿沉默了许久，低声问道：“这些年，他们只要问一问你就能知道彼此身在何处过得如何，可是怎么都没有开口呢？”
　　这也是陆俨觉得最压抑的地方。
　　“陈雨涵不必说，她已经决心忘记林奇了，不可能向人打听他的消息。林奇，他也是有选择地询问。比如你，你们是校友，你和陈雨涵又是同院，他就没忍住问了。但我于他来说，是一个在国外近十年的朋友，问我没有意义。而且，毕竟是夹杂着两条人命的不光彩的事情，他不会向人轻易开口。”
　　“林奇前些年一直在外派，想必也是受陈教授一家的影响。陈教授是国家智库的成员，是经济学界的老专家了，被这么一个小子和自家女儿气死，只要陈母打声招呼，林奇就翻不了身。”
　　“可是，时间会抚平一切的，抚不平的，也会让人淡忘。林奇身上的丑闻和他挣钱的能力相比不值一提，你也看到了，他现在调回总部，前途无量，自然不会有人再拿年少的轻狂挑事。至于陈母，再气再恨，也没有影响力去撼动银行的‘挣钱机器’；更何况，她还要千方百计把这个男人隔绝在女儿生活之外，就更难找林奇的麻烦了。”
　　陆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许清姿只觉得内心像压了块石头，冰凉又钝钝地痛。
　　她无话可说，抱紧了陆俨。
　　陆俨侧头重重地在许清姿的额头印下一个吻，也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