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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对手,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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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并非睡在棺材里的缘故,期间我醒来了很多次。
第一次我看到雷提诺叉开腿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地上摊了很多箭支。他全神贯注地加工着箭头,双唇紧抿,粗硬的褐色短发在灯下泛着光泽。
第二次醒来的时候他正反复擦拭着一把样式古朴的长剑,眼神中流露的温情仿佛那不是杀人的利器而是爱人的肌肤。他突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眸中有我读不懂的情绪。
第三次他已站在临街的窗口,右手执着长剑。月光映照着他坚毅的侧脸,一动不动的魁梧身姿透出警戒。
最后一次我是被异样的声响惊醒的。睁开眼时雷提诺正在窗前与三个清一色着黑披风的吸血鬼缠斗。看来错时香确实对纯种吸血鬼效果明显,他们以三敌一还是被雷提诺占了上风。
雷提诺挥洒的剑雨似虚空中流泻而过的银河,速度和力量都相当惊人,空气中血花竞放。
瞧见长剑劈开了最后一个男子的头颅,我抑制不住困顿再度睡了过去。
这一回我睡得特别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了的轮廓硬朗的脸庞,半张的大嘴正酣畅地吐着气。我不仅皱了皱眉。
错时香已经燃尽,隐隐的香味和着未散的血腥味飘荡在室内。尽管客房中所有的窗帘都拉得严实,还是有丝丝缕缕的微光自边沿透进来,在幽暗的空气中漂浮。
本以为天一亮雷提诺就会带上我出发,结果此刻他却在我的身旁睡得死沉,鼾声阵阵。不过,精神高度紧张了一夜,他不会累才怪,这房中又只有一张床……
他的阳刚味道和鲜活血液特有的芳香充斥了我的鼻翼。随着他的呼吸,结实脖颈上凸起的血管有力地脉动着,勾引着我的欲望。再凑近一点点,只要一点点,我的尖牙就戳到他了。
然而就差这么丁点的距离,我却动弹不得,只能冲着他干瞪眼。雷提诺必是料定我拿他没辙,才会这么放心地跟吸血鬼同床共枕吧。
瞪了他的睡脸半天自己也觉得很没趣,饥肠辘辘的感觉却格外难耐,只是看得见又吃不着。索性闭上眼睛,忽略他的鼾声他的存在继续睡大觉。
不知过了多久,胸口沉甸甸的感觉让我自莫名噩梦中惊醒。
睁眼一看我不仅火冒三丈。雷提诺把整条粗壮的大腿都架在了我的身上,结实的胳膊则把我搂得紧紧的,呼哧呼哧地睡得好香。这个嚣张的家伙,把我当成抱枕了吗?!
“雷提诺!!!”
我失控的叫嚷令他睁开了眼睛,瞪着我的眼神却不似一般人醒来时的茫然,而是像猎豹那般煜煜发光。
这眼神让我愣了一下,声音却强硬依旧:“你压着我了,看见没?!”
他果真看了看我,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胳膊和腿,朝外翻了个身就睡了过去。
听到室内继续响起的鼾声,我咬牙……切齿……
碰到这样一个对头,活该算我倒霉吗??
当我被他叫醒的时候,时间早已过了正午。
“要出发了。”他坐在床头架着长腿,正往脚上套厚重的皮靴。
我没精打采地看着他,连嘴巴都懒得张。睡了将近一天,我实在是饿坏了。
待会肯定又要被他裹在厚厚的黑袍里,当麻袋一样扛来扛去,我可不指望他会考虑我的感受。
反常的沉默令他转过头来。认真地看了我一会,他抓过背囊,从里面拿出昨晚见过的那个玻璃瓶。
“吃下去。”不顾我的蹙眉他塞了一颗胶囊在我嘴里。
本来还想把它吐出来,但口腔中很快弥漫扩散的腥咸令我兴奋。这胶囊竟然是血制品!或许就是古奇说过的干燥血浆之类的东西吧,据说有小部分高阶吸血鬼以这个作为“饭后”点心的。
美美地吃完了一颗,我意犹未尽。虽然仅就一颗药丸的份量,却感觉四肢百骸立时恢复了能量,只可惜身体依旧无法动弹。
想起昨夜亲眼看见雷提诺吃过胶囊,我猛然醒悟过来。
“你不是人类!”这个发现可真令我意外。
“我有一半的人类血统,血浆只是偶尔的佐餐。”他面无表情地纠正我的话。
难怪他出现时我难以察觉他的气息,难怪他的伤口会那么快复原,难怪他要刻意避开正午炽烈的阳光,原来他是人类与吸血鬼的混血儿!
再次上路,我们一路飞驰前行。太阳落山之后雷提诺将我从黑袍下解放出来,扑面的清爽夜风令我的感觉好了很多。我们的坐骑换了一匹毛色棕灰发亮的马,看起来也是匹上等好马。
今天我们走的不再是荒凉的平原,而是宽阔的驿路,路上时不时可以碰见三、两马车和别的旅人。
雷提诺明显情绪不高,似乎越接近目的地他越沉默,我却是憋了一肚子疑惑没处问。
“雷提诺,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
“……”
“你费这么大劲不会就是为我找个埋尸地吧?太阳照照不就好了?又省事,还可以让我最后瞧瞧日光……”
“……”
“喂,你长这么大就没有尝过鲜血的滋味吗?真是遗憾呐,那绝对比你的胶囊美味多了。哦,我忘了,你还是当人类的时候居多吧。让我猜猜,你的父母哪一方是吸血鬼啊?估计是你老爸吧……他若知道你现在把同类当猎物滥杀,该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教训你吧?”
“……”
我满意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危险地绷紧,期待了半天,却没下文了。
存心想激怒他却收效甚微,想动一动却依然连根手指头都控制不了,我突然无名火起。
“王八蛋!装哑巴算什么本事!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真是有够卑鄙无耻……有种跟我面对面单挑啊!就算被你砍掉脑袋也好过被当作木偶瞎折腾……”
“闭嘴。”他终于吭声了,嗓音阴沉得可怕,“这么没教养的贵族还真是少见,等你能动弹了再挑衅我也不迟。”
话音未落有什么东西蒙住了我的眼睛,刚张开嘴又有团布粗鲁地塞了进来,害我差点呛到。
到底是谁欠教养……
默数到十,我迅速镇定下来。
察觉我们似乎拐了个方向,马匹渐渐放慢了速度。空气中的樟叶味道更浓了,马蹄踏在碎石路上发出嘁嚓嚓的声响,悠扬的钟声在晚风中回荡。
看来,此行的目的地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