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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上京城181-茶楼 ...

  •   虽然不是“黎明即起”,陆星也算是在过了辰时就起来了。吃过早饭,他开始和林子心一起收拾行李。

      把包袱往马车上放的时候,陆星看到马宏春和徐岳家的小厮也在一趟一趟的搬行李装车。

      陆星回屋,悄悄向林子心说道,“出了寄州,咱们可就有了同路人。而且往后走会遇到更多进京赴考的学子,估计同行的会越来越多。你且放心,只管自然大方地说话。”

      林子心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到了中午,在客栈吃过一餐午饭,几家人收拾好行李车马,结作一队,出了客栈,往寄州城的北门而去。

      自从和同行的商队在洛州分别,后面的一程路是陆星赶着一辆马车带着林子心,二人独行。这一次,一下子有了一支不小的同行队伍。

      马宏春、徐岳和严宣,都各自带着家仆和小厮,行李不少。四辆马车相跟着,后面还有装运行李的车辆,一长列队伍鱼贯出了城门,沿着大官道继续北向而行。

      昨天晚上一起喝酒唱歌的欢乐劲儿还残留着,马宏春仍然保持着开心的情绪,他叫他的一个仆人去帮陆星驾车,把陆星叫到他坐的马车上来,还想继续聊天。后来,徐岳和严宣也都上了马宏春的车,四个人又凑到一起说笑。

      之前在客栈里,没有多接触,今天同行,林子心暗暗观察马宏春等人。他看到徐岳和严宣都带的佩剑,而马宏春的行李里有一把长柄刀,暗想:嗯,这长柄刀倒是合这人的兵器。

      马车里,四个人聊过一轮之后,马宏春笑着问陆星道,“哎,你跟我们凑在一起,不怕家里那位介意吗。”

      陆星知道又被打趣了,笑道,“嗨,之前就跟你们说了,他不是那样的人。我家里那位,性情很好。嗯,真得感谢感谢我那没见过面的岳父岳母,教出一个脾气这么好的人来。”

      由这一句,想到之前陆星告诉过他们的“李木的父母亲俱已亡故”,另外三个人这时都流露出同情怜惜的神情,严宣道,“要不小陆你还是过你的马车那边去吧。”

      陆星笑道,“哎哎,我跟他可是一家人,一家人,我们俩是要长长久久地在一块的,也不差这赶路上的一时半刻。哪儿就那么离不得了呢。”

      马宏春把陆星的胳臂一攥,说道,“就是,先留下咱们聊天,哎哎,上次听你讲的那个江南的什么,什么骗子的事来着,就骗玉的那个,只说了一半,后面呢,我想知道,后来到底被识破了没有。”

      一说起这些流传于民间的警世故事,徐岳和严宣也立刻来了兴趣。这类被坑被骗的事情,多了解一些,可以涨经验,减少被骗的机率。陆星原本就是捕快,于这些案情上知道的比普通百姓要多,一听追问,陆星便道,“来,来,我接着给你们讲。”

      出了寄州府再往北,就到了中州道的平原地区,高山峻岭少了,道路平坦,村、镇也越来越多,不怎么会再辛苦露宿了。

      计算过余下的路程,知道会在七月初赶到京城,陆星他们一行人都不再紧张赶路,走的从容。

      傍晚时分,一行人到了一处村落,找到客栈,决定留宿。

      看着陆星教导那些仆人如何安置车辆和管理马匹,徐岳的脸上露出欣赏和赞许的表情。从陆星毫不隐瞒地道出他弃儿的身世和当过乞丐的经历,再到看见陆星与任何人交往相处都不卑不亢的态度,虽然相处时间不算长,然而于细微处,徐岳观察出陆星这个人很不错,值得交往。

      大家在客栈里一块吃晚饭,此处是个小村子,客栈的条件还不如乡里县里,菜色种类也简单。徐岳说这一顿就由他一个人统请,陆星连忙道,“这怎么好。”

      徐岳笑着拍拍陆星的手说道,“不妨,我也不是天天这样。”

      二人目光相遇,陆星从徐岳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什么。此时的徐岳也是心知肚名。

      昨天晚上在寄州城的酒楼里那一场热闹,从四个人喝酒,到后来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又喝又唱,酒一坛一坛地送进来,虽然其他屋里过来的客人也有请酒的,喝到后来就乱了,原本三人凑份子的酒钱,到最后肯定是不够付。

      在离开时,半醉的徐岳看到酒楼的人找来,那会儿人们认识的不认识的还在互相道别,场面乱哄哄的,徐岳就见陆星掏了钱,不仅补了酒钱,乐师们的打赏也是陆星付的。

      那时候徐岳的脑子喝的有点混沌,心里过了一道,人却反应不过来。待第二天酒醒,回想起来,徐岳知道马宏春是粗豪人,有时候注意不到这种细节,严宣年纪还小,又见事情过了,陆星对由他结帐的事只字不停,就觉得陆星这人洒脱爽快。

      徐岳从小在家,没出过远门,这一趟出来,除了赴考,还抱着能交到新朋友的心态。他原本是带着一种慎重交友的心态的,和马宏春、严宣等人相遇之后,又遇着陆星,发现这几个人都是性格可亲,各有优点,心中暗幸。

      次日一早,大家又上路了。

      走到中午,见前面是个村子,马宏春就提议在村里歇歇脚再继续赶路。

      村子里有个茶楼,楼一侧有可以安置马车的地方,还有喂马的马槽,众人一见,便说就在这里歇。

      进了茶楼,陆星就见楼里茶客不少。此处就在大官道上,南来北往经过的人多,此时茶楼里有好几桌人,有一看就是行商运货的,还有穿戴齐整像是出门办事的。

      陆星他们只想歇一刻,便没往楼上去,在一楼找了三张桌子坐下了,要了茶水茶果。赶路辛苦,此时人坐下来,好几个仆人小厮都伸长了腿放松身体。

      见有新客人来,原本在这茶楼里的人们,就有人不住地拿眼睽着。严宣一直把佩剑带在身边,有人看到了,小声议论着。

      吃着茶果,严宣向陆星问道,“这跟我家乡的不太一样,你那里呢,也有这种面做的茶果吗?”

      陆星道,“有哩。我们那边兴吃咸味儿的,还有咸的油炸酥果,甜的也有,做法比较像南边的点心。”

      他二人靠近了低头说话,这时,有个汉子起身往柜上要酒,回来时经过严宣身旁,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在严宣的肩上扫过。严宣被碰到,下意识地抬头去看。

      那汉子见严宣看他,就朗声道,“哎,这位小哥,你是干什么的。”

      话问的有些不客气,看对方的穿戴打扮,像是江湖客。对方不甚客气,他这面不能没礼貌,严宣便道,“不干什么。”

      这话一出,楼里其他桌上的茶客们纷纷笑了起来。严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笑,顿时有些尴尬。

      那汉子扬扬下巴,又道,“瞧着你带着这一群人,还有兵器,我就问问。”

      其实那挑话的汉子一早就看出来这一队人并不是一家,只是结伴同行罢了。严宣以为对方是误会了,忙向着身旁的陆星示意道,“我们是同行的伙伴。这兵器,这剑,嗯,我是上京城赴考的学子。”

      这话一出,茶楼里顿时一片议论声,“哟,赶考的。”“今年是武科举吧。”“怪不得带着兵器。”“是练家子啊。”“应该挺厉害的吧。”

      那汉子一听,打量了一下严宣,看看旁边坐着的陆星等人,笑了一下,又拿眼瞧另一张桌子旁围坐着的他的几个伙伴,互相使眼色,嘻笑不止。

      陆星冷眼旁观,暗暗猜测这一伙是附近村镇里的“闲人”,没有正经职业,平时靠给人“帮闲”跑腿办事讨生活,这样的人一般都会两下拳脚功夫,他们未必是来寻是非,不过是闲来无事,就想闹闹,若闹成了,就是严宣这样的“斯文人”没脸,他们会很快活。这种人,祈县也有。

      果然,那汉子开口了,“哎哟,是考武科举的学子啊,啧,啧。想必功夫一定不错,给我们露两手开开眼呗。”说着,他向茶楼外的空地上一指。

      话说的颇不客气,态度也很随便,严宣见了,眉头皱了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茶楼里其他的人此时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架热,还有人起哄,“哎,小哥,露两手呗。”“对,露两手给我们看看。”“不敢吗?可别是学艺不精,没什么本事吧。”

      听到“学艺不精”和“没本事”,严宣气得脸色微红,想站起来,被一旁的徐岳按住了。

      陆星心中暗想:这几个人在家乡时,都是公子,被人呵护抬捧,哪经历过这种粗俗阵仗,让他们露两手,当他们是当街卖艺的一般,自然要生气。

      见严宣坐着不动,那汉子也不催促,只发出一阵嘲笑声,茶楼里其他看热闹的也在笑,有人小声道,“别不是真的没什么本事吧。”“啧,就这还上京城哪。”

      严宣此时只觉得周围人人都在笑他,连这小村子里茶楼的伙计都在笑他,又气又急,可就如陆星所想,严宣这时完全不想去茶楼门口的空地上“露两手”,那不真成了卖艺的了,成何体统。

      这时,陆星笑嘻嘻地站了起来,冲着那汉子道,“哎,兄弟,要露两手吗?”

      见陆星站起来答话,徐岳连忙去拉他,陆星笑着示意不妨事,然后转向来搭话的汉子,他举起胳臂活动着手腕。

      那汉子一见,并不示弱,立刻叉腰道,“怎么,要比划两下吗?”而那汉子的同桌人这时也都纷纷看过来,摆出戒备警惕的架势。

      马宏春瞪大眼睛左看右看,一时还没明白怎么突然之间茶楼里正在喝茶的人们,变得像是要打群架的样子,徐岳此时有些着急,生怕陆星沉不住气,跟对面起冲突。

      严宣坐在那儿伸手想去拉陆星,小声道,“小陆,小陆。”

      林子心倒是一点也不慌张,他知道陆星惯会和这种街面儿上的闲人打交道,很快就能混成一片。

      初夏时节,陆星穿着单衫,这时把袖子一挽,向茶楼外的空地一指,笑道,“到那里去,搞得尘土飞扬的,干嘛啊。就在这茶楼里得了。”

      这话一说,茶楼里刚才还抱着胳臂瞧热闹的小伙计先急了,连忙上来道,“哎,哎,几位,别,别呀。”

      那汉子道,“喂,打烂了茶具,算谁的。”

      陆星笑笑,“没事儿,绝对不会打烂茶具的。”说着他走到一张空桌子的旁边,向那汉子示意,“得,就这儿吧。”

      汉子不解,看着陆星,“你干什么?”

      陆星哈哈一笑,“不是想看我们露两手吗,两手就不麻烦了,一手得了。来吧兄弟,过来跟我掰个手腕试试,如何?我若输了,就请楼里的诸位喝一杯,怎么样?”

      这下,楼里坐着的人顿时都哄闹起来,楼上的茶客们听说了,此时也有跑下来瞧热闹的,那汉子的同伙这时也笑嚷着,“跟他掰,跟他掰。”“看这小子那瘦样,稳赢,上。”

      人们一下子围拢过来,陆星大剌剌地跨开腿在椅子上坐下,卷起衣袖露出手臂,手肘支在桌面上,摆出架势来。

      那汉子这时笑了,说道,“嘿,小子,可是你说的,若输了,请我们喝酒啊。”

      陆星点点头,“我说的,我认。”

      “好,”那汉子应着,在其他人的起哄声和欢呼声中,一屁股坐到了桌对面,准备跟陆星掰手腕。

      见陆星是用这个方法“摆平”这不算是挑衅,却有点像是“找事儿”来的汉子,徐岳暗暗点头,心想:他若是输了,酒钱我出便是。

      马宏春这时一脸兴头地也在围观,眼睛瞪得大大的,严宣表情担忧地站在旁边,他担心陆星要是输了,他们几个学子可就在这一伙闲散汉子和众茶客的面前丢人了。

      二人的手交握在一起,那汉子的一个同伴说了声“开始”,之后,就见陆星气定神闲,表情轻松,仿佛完全没有出力的样子,那个跟陆星掰手腕的汉子,明显已经使出了力,咬着牙,鼓着腮,而陆星的手腕直直立着,纹丝不动。

      起初众人还在为两边分别喝彩,很快,大家就都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对面那汉子明明正在出大力,陆星这边竟然就像没被人握住似的。

      陆星微笑,猫儿眼弯弯的,“哎,用力呀,再用力。”

      那汉子真的已经使出浑身的力气了,屁股都快抬起来了,他几乎已经不是用一只手在跟陆星掰手腕,而是把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和陆星相碰的这一点,想要掰动陆星,然而陆星仍然纹丝不动。

      从体形看,那汉子就是一般壮汉的体型,膀大腰圆,一望可知是有把子力气的人,反观陆星,身材高挑,细腰长腿,肩膀虽宽但身量略显单薄,仿佛一颗正在抽条的小树苗,那汉子论腰围,抵一个半陆星了,然而他整个人竟然撼动不了陆星的一只手。

      这下子,围观的人们全都喝起了彩,“哎呀,这小哥厉害。”“好大的力气。”“看他这么瘦,真有两下子。”

      马宏春看得有趣,拍起手来叫好,“小陆,厉害啊。”

      陆星这时微笑道,“哎,你用两只手,两只手好掰。”

      那汉子听了,此时也顾不得了,直接用两只手握住陆星的一只手,全身的力量都使出来,想把陆星支在桌上的手肘扳倒下来,他涨红了脸,额角脖子都冒出青筋,最后甚至发出低吼声,“啊啊啊啊……”

      没有用,陆星的手臂直直的撑着,一点儿不带动的。

      终于,汉子力竭,脚一软,脸朝下趴倒在桌面上。围观的人们发出一阵欢呼,“哎哟,小哥赢了。”“小哥厉害呀。”“小哥好身手。”好几个人都涌上来拍陆星的肩膀,包括这掰手腕输了的汉子的同伴。

      陆星笑眯眯地,冲着围观的人们拱拱手。

      这时,那脸朝下的汉子起来了,向着陆星一拱手,说道,“确实是上京考武科举的学子,厉害,厉害。”

      陆星笑笑,转头向着茶楼的柜上大声道,“哎,掌柜的,拿两坛好酒出来,我请请大家。”说着他转向那汉子,笑道,“萍水相逢,咱们喝一杯。”那汉子顿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笑了笑,没说话。

      从起磨擦到把酒言欢,等陆星他们套好马车离开的时候,茶楼里有些人直把他们送到了村口。

      陆星赶车,严宣挤在陆星旁边,直问,“陆大哥,你到底练的是什么功?”马宏春也在追问,徐岳这时觉得他得重新认识一下陆星了。

      马车里的林子心在想:从那小子,到小陆,再到陆大哥,估计他再被叫“六爷”的日子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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