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法》牛小饼

8、第 8 章

　　三日之后，林烈一行人如期到达问剑阁．顾葛洪和顾池二人亲自带了随从，早早就在大门外恭候着．

　　远远看见林烈骑着高头烈马，带了二十来手下不紧不慢朝这边的过来，他连忙迎上去，＂林教主，可把你等来了！＂

　　林烈从马背上，将缰绳交给顾家下人，伸手拍了拍顾葛洪的肩膀，但没笑，＂顾老弟，这次出征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顾葛洪连忙摆手，近乎谄媚的躬身道：＂都是为了武林安危，尽一点绵薄之力．还要多亏有林教主鼎力相助，我等才能一举成功．＂

　　林烈却没听见似地，严厉的脸上没半分表情，毫不在意的从他身边越过去，自顾走进问剑阁的大门．一干手下也全似没把顾葛洪放在眼里，跟着林烈如入无人之境．

　　顾葛洪和顾池转眼就被凉在身后，父子二人恨恨对视了两眼，却听见林烈的声音沉沉的从前面传过来，＂如何个一举成功？＂

　　＂是．＂顾葛洪换上一副笑脸，连忙赶过去，＂刑犀宫的砥柱力量已全数被灭，而且我们攻上去后，那沈若旋估计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未作抵抗便弃剑投降．不过，虽然沈若旋后来被刑犀宫余孽救走，但是却身重剧毒．何况老夫已经想法废了他的手，我看他断难翻身！＂

　　林烈停下来盯着他看了半天，幽暗的目光，难辨喜怒的脸色，看得顾葛洪背脊阵阵发冷．忽然，林烈笑了笑，＂做得好．我也想看看那沈若旋这次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一行人进了问剑阁的主殿，等候在大厅里的各大掌门纷纷站起来致礼．天下会在武林各大门派之中，论实力，论财富远远高出他们一等，而林烈的武功在江湖中更是无人能出其左右．

　　面对众人的客套，林烈一边拱手，一边说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不要讲究这些无趣的礼数．今天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其他的事情先不要多谈，今晚我们好好庆祝一番，我林烈亲自给大家接风！＂

　　夜幕降临，问剑阁的主殿内觥筹交错，火光通明．聚集的百来人都是江湖上颇有名气之辈，全为各门各派之精英．林烈身为武林盟主，自然坐在大堂最高的位置．

　　饭吃到一半，众人的谈性也到了最高，一帮人不知不觉便又陶醉起杀上刑犀宫，活捉魔教教主的英雄事迹来．

　　林烈边听边笑，忽然大声对顾葛洪说道，＂我听说这次能大胜，全靠顾阁主的养子顾七桐有勇有谋．就不知是如何模样，老夫还没有见过呢．今日怎也不见他来座啊？＂

　　听到这话，在一边陪酒的顾池明显露出一些不悦的神色，顾葛忙洪解释道：＂呵呵，七桐有幸得林教主赏识，我代他谢过了．只是这几天他劳累过度，身体不好，正在修养．＂

　　林烈听到之后无所谓的笑道：＂无妨，无妨，不需他来．老夫一会亲自去看看就可以了，今后的武林还得靠这些年轻人嘛！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理应多多关心才是．＂

　　顾葛洪本来是想淡化顾七桐的事，让他慢慢退出公众的注意．没想到林烈却如此执着要见上一面．只好当即叫人去喊顾七桐过来．

　　和主殿的喧嚣相比，顾七桐所在的偏殿显得格外幽静．晚饭时仆人另外给他送过来的，就在他的房间里吃完．这次围剿结束后，他就像被用完了束置高阁的器物，等待他的只能是重新被灰尘覆盖的命运．

　　自从在牢狱里为了沈若旋顶撞顾葛洪之后，顾七桐就被禁足了，天天关在房间里闭门思过．他知道，其实是他爹不想再让他去抢弟弟的风头．

　　房间里就点了一支蜡烛，顾七桐趴在桌子上，看着那静静的烛光．随着一切的尘埃落定，他最后得到的结局，完完全全不是当初所料．他的脑海已经彻底被沈若旋占据，没有了仇恨，没有了正义和良知的拷问，他如今所剩下的，只剩疯狂的思念．

　　只要闭上眼睛，无论是醒着，还是在梦里，他看到的都是曾和沈若旋经历过的岁月，往事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迷迷糊糊的，忽然门外仆人来报，要他去主殿见客，顾七桐有些迷茫的抬起头，说道：＂我马上就去．＂

　　到了主殿，顾七桐这才知道是武林盟主――林烈要见他．看着高堂之上那个挺拔，魁梧，充满严厉和压迫感的身影，顾七桐在心里问自己，那就是他的梦吗？当武林盟主的梦．

　　顾七桐走道林烈面前，低头躬身道：＂顾七桐见过林教主．＂

　　全堂都没有声音，都默默看着被林烈亲点的年轻人．顾七桐照理该热血沸腾，但是对沈若旋太深的思念似乎让他变得有点过于麻木．

　　林烈的目光把他重头到脚看了个遍，那冷冰冰的目光里没有显露任何情绪，口里却是赞扬道：＂果然是一表人才，青年才俊．＂

　　顾池有些怨愤的看了看顾葛洪，而顾葛洪则在一旁赔笑．

　　林烈放了手里的酒杯，扬眉道：＂敢只身一人潜入刑犀宫，的确是勇气可嘉．＂

　　顾七桐看了一眼林烈和顾葛洪，声音毫无起伏地说道：＂这三年来，刑犀宫不知屠杀了多少武林正义之士．尤其是两年前那次，沈若旋竟发屠魔令，公然向整个武林挑衅，伤及了我们过半人马．七桐实在不忍再看到这样的浩劫，所以才．．．＂

　　顾七桐忽然觉得这些道貌岸然的话，他已经无法再说下去．那次之后，才有了他自愿潜入刑犀宫，以及后来筹划了一年多的围歼计划．

　　林烈听完默不作声，看了顾七桐半饷之后沉声问道：＂为何沈若旋会那么信你？＂

　　这一问问到大家心坎上去了，这是所有人都放在心里只不过没有问出来的问题．看着众人专注的表情，顾葛洪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如果答得不好，别说问鼎武林盟主之位，估计被说成是和刑犀宫里应外合都有可能．

　　顾七桐抬起头，林烈那冰一样的视线仿如剑一般直探进他的心底．但顾七桐仍面色不改，＂我觉得沈若旋也并不十分信我．这一年多来，关于刑杀剑谱和赤比珠的下落我始终打探不到．＂

　　林烈沉默不语，目光却仍是紧盯着顾七桐不放．少林方丈这时插话进来，＂的确，不找到刑杀剑谱就放不下心，如果这东西又落入奸人手中，只怕武林劫难还会再来．＂

　　众人连连点头，注意力也被转移开了，过不一会，人群又喧嚣起来．林烈的目光过了许久才放开顾七桐，然后像个长辈一样的对他笑道：＂顾少侠这么年轻就有胆有谋，前途不可估量．＂

　　顾七桐淡淡道谢之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告辞了．

　　宴会持续到很晚，散场之后众人都回各自住处休息去了．而顾葛洪的房间里却不时传出顾池吵闹的声音．

　　＂爹，我早说过了，如果这次潜入刑犀宫让我去就好了！＂

　　顾葛洪看他一眼，不以为然，＂你去？你当沈若旋是那么好对付的？这种事情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顾七桐能对付，我就对付不了吗？我怎么可能比他还差？＂顾池不服气地说道：＂从小到大，论文韬武略，他哪样比过我！＂

　　顾葛洪不耐烦的打断，＂行了行了，你又来了，你老是跟他比？比过他有用吗？比过他你就能当武林盟主了？＂

　　＂还武林盟主，爹，你没看见林烈今天把他夸到天上去了吗？！我看就差钦点他当武林盟主接班人了．我还有什么份！＂

　　＂你给我闭嘴！＂顾葛洪面对心思简单，毫不会察言观色的顾池气不打一处来，＂林烈那是在捧他吗？就你这个样子，别说武林盟主了，离了我你连活都活不了．你别在这里给我碍眼，滚回房去．＂

　　夜渐渐深了，最后连顾葛洪房间的烛光也熄灭了．整个问剑阁笼罩在一片漆静之中．

　　顾七桐没有睡着，他看着手心里那点幽暗的红光，赤比珠正静静躺在他手上，随着他的内息，发出忽明忽暗的光线．他把它贴近胸口，黑黑的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了他的抽泣．

　　又过了三日之后，聚在问剑阁的各路门派都离开了．最后大家达成共识，先以追查沈若旋的下落，及找出刑杀剑谱和赤比珠为首要任务．至于武林盟主之选，暂缓再议．顾葛洪对此并无异议，问剑阁也的确需要重新养精蓄锐，毕竟为了这场围歼，死了那么多人．

　　林烈回到天下会已经是七日之后的事情了．

　　青风再见到沈若旋时，觉得他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林比玥的医术到底是如何一个境界，其实无人能说得清楚．

　　在青风的记忆里，从小开始林比玥就是捧着医书在读，总是格外用功．长大一点之后，青风明白那不是因为他喜欢，而是为了沈若旋．

　　明明有这么高明的医术，却从不见他施诊救人．林比玥的心，已经完全被沈若旋拿走了，眼睛里除了他根本再也无暇他顾．

　　＂少主人．＂青风走过去跪倒沈若旋身边，＂教主请您过去．＂

　　沈若旋正在看书，头也不抬，＂在哪？＂
　　＂寝宫．＂青风回答道．

　　啪――的一声，书被合上了．青风以为沈若旋生气了，抬眼看过去，却仍只见那冷冷淡淡的样子．

　　往外走了几步，沈若旋又忽然站在，回过头来看着青风道：＂这三年在刑犀宫，我还剩最后一件事情没有来得及做．＂

　　青风无声地看着沈若旋．

　　＂现在你去帮我完成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