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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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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今夜,猫族主城的地下拍卖行被一把火烧了干净。
仓邻在没有找到倪晴可后,在老板惊惧的目光中,一把火烧了整个拍卖行后头也不回的离去,他的眼睛因为愤怒已经变化为纯粹的红色,就如同浸了血的琥珀。
他知道自己行事偏激,但是,他心中冷笑,那又如何。
黑猫,在猫族,甚至在整个炎川大陆,都有肆无忌惮的本事。
除非他……心甘情愿套上枷锁。
在天赋完全施展开来的时候,他被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气息吸引,直奔另一个方向,肃年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落在了黑衣少年的面前。
“刍耳……你怎么……”仓邻大惊,这个时候刍耳应该在禁地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肃年也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跟在黑衣少年后面的络络。
络络拼命使眼色,却不敢多说一句话,她担心族长会对倪晴可不利,于是在刍耳耳边不停地呼唤,却没想到没有将主人唤醒,反而将另一个灵魂唤了出来。
黑衣少年似乎在侧着头认真的听什么,闻言瞥了一眼两人,那张脸上并不是他们常见的神情,而是更加玩世不恭的,让人心中发寒的笑意。
“走吧,去接回我的新娘。”
‘刍耳’说完,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白玉珠以及发绳就握在他的手掌心,铃声细碎,在宁静的夜晚,犹如引人入梦的呓语。
仓邻和肃年紧随其后,来到了一家客栈。
黑衣少年在后窗处停下,让他们各自守着客栈的一面,然后微笑着等待着。
夜还长着,他有耐心等待他的新娘睡醒。
倪晴可捂着唇,往后退了一大步,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却还不忘将声音压低,“怎么办?”
怎么办,被刍耳找到了,时隔一天两夜,她又要回到那个房间里去了吗?
成为刍耳的新娘,还是说的确切一些——一个被猫族软禁的圣女?
风声将细碎的铃铛声送入耳中,倪晴可再次上前,穿过窗户狭小的细缝,她看到刍耳右手紧攥,想必就是握着那条发绳。
根本没有任何预兆,黑衣少年猛然抬头直直向着二楼的望来,与倪晴可在静谧的夜色中遥遥对视。
然后,他走到窗台下,仰着头,伸出了双手,如同哄一个闹了脾气的孩子,“晴可,玩够了吗?我们回去吧。”
声音里还带着笑,他站在客栈的灯笼照不到的暗处,倪晴可看不到他的眼中,他的脸上,是不是也有相同的笑意。
但是那双手臂,沉稳如磐石,仿佛她就算是从二楼窗户跳下去,也会将她完好无损的接在怀中。
倪晴可慌乱的摇头,她抬头去看巳月,巳月脸色如常,见她看来,说了一声:“抓好。”
抓好?抓好什么?
倪晴可来不及细想,就感觉到腰上一紧,巳月抓起她的衣带,直接推开窗户,一手勾住窗框,一手提着倪晴可的衣带,就像荡秋千一样在半空荡了两下,腰身一扭,竟然直接带着她跃到了房顶。
倪晴可只觉的一阵天旋地转,就又被巳月抱在了怀里,眼前光影交替,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飞越过了数个房顶。
哦,对,抓好。
倪晴可连忙将巳月的脖子紧紧抱住,好凉,巳月身上的寒意透过衣服传递到她的肌肤上,让她忍不住想到自己其实在抱着一条蛇,头皮忍不住发麻,手臂上的力度瞬间松了许多。
就在这时,巳月原本急速奔跑的身体突然往下压低,连带着倪晴可也随着他的动作险些与地面亲密接触。
巳月将她在怀里抱牢,目光冷冷的望着挡路的黑衣少年,口中却是对着倪晴可道:“抓紧我。”
倪晴可重新环住了巳月的脖子,刚才因为她没有抱紧,脸颊差一点就要贴到瓦上了,吓得她也不管巳月是什么了,命最重要,这可是房顶,掉下去不是闹着玩的。
殊不知她这一抱,让对面的黑衣少年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巳月没有片刻犹豫,掌心射出一道寒刃,只劈黑衣少年面门,然后带着倪晴可从房梁上跳到下面的草丛里。
“圣女,隐匿”巳月急促的道。
倪晴可秒懂,在心里唤巳月的名字。
齐人高的草丛,在下一瞬猛然出现了三道身影,就在倪晴可和巳月所处位置的附近。
除了刍耳,还有一个红衣少年,明艳的颜色,穿在他的身上,张扬而洒脱。
红衣少年的身后是一个青年,青年一出声倪晴可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正是经常来她的房间找刍耳的那个兽人。
青年说:“少族长,气息在附近消失了。”
红衣少年的目光从倪晴可身上滑过,没有丝毫停留,而是落在了别处,倪晴可被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的心中一紧,却发现巳月一脸从容。
‘隐匿’原来这么厉害吗?
就算是在眼前,也能让其他人看不到,察觉不到。
倪晴可放下心来,听见红衣少年对刍耳道:“蛇族擅长隐匿,我的天赋时效到了,无法查探。”
刍耳没有说什么,伸出手掌,然后握拳。
一阵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倪晴可还没有反应过来,巳月已经抓着她的手臂往后快速退去。
大概是速度快到了极限,倪晴可整个人都是懵的,耳朵再次能清晰听到声音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是一秒,还是十分钟?
手臂骤然一松,倪晴可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换了人,红衣少年正捏着她的手腕,限制了她的行动。
“蛇族?”极为不屑的笑声,刍耳一脚踩在巳月的肩膀处,将他踩到在地,目光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咔嚓的一声,巳月忍不住闷哼出声,他的右侧肩膀被踩断了。
巳月有些难以置信,“你是纯粹的黑猫。”
能够破坏天赋,真正六命七血的黑猫。
面前的少年露出恶劣的笑容,脚下越发用力,巳月疼的脸色煞白,却忍着不发一声。
“巳月!”倪晴可挣脱不开仓邻的手,只得站在原地焦急的大声喊。
她对着刍耳恳求道:“刍耳,你放开他。”
刍耳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很奇怪,“你变了。”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皱起眉头道:“有点不像,但是味道是对的。”
倪晴可心头升起一阵恐慌,被发现了吗?
被发现她不是原身了?
“你不是刍耳,”躺在地上的巳月突然出声,抬起另一条手臂,紧紧抓住黑衣少年的脚踝,手背上青筋暴起,硬生生逼迫‘刍耳’收回了脚。
“圣女,他不是刍耳,”巳月捂着右边断裂的臂膀,想要起身,倪晴可看的心中焦急,想要过去手腕却被仓邻紧紧拽住,急的转身挥了一掌,本意是将他推开,却没想到落在了仓邻脸上,红衣少年脸颊微偏,挨了这么一巴掌,道:“晴可,有点疼。”
很轻很委屈的一声……有点疼。
倪晴可将即将脱口而出的道歉咽了回去,道:“你松手。”
仓邻不说话,也没有松手。
倪晴可又气又急,眼圈都红了。
“啊!”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叫自身后响起,倪晴可慌忙回头,就看见巳月被‘刍耳’捏着脖子从地上提起了上半身,而‘刍耳’的手正缓缓的从巳月胸口退出,屈起的手掌里握着一个发着淡淡光晕的物体。
倪晴可大脑一片空白,目光随着巳月往地上倒去的动作一寸寸下移,最后固定在地上不动,而巳月就躺在那里,紧闭双眼,胸口的鲜血将衣服染得通红。
蛇族的血,也是红的啊……这是倪晴可大脑重新运作后的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对啊,当然是红色,就算是冷血动物,血也会是这样让人觉得热烈而灼目的颜色。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明明一点也不奇怪,那她为什么要奇怪?
倪晴可看到巳月躺在地上,那么多血将身下的地面染红,或许是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场面,她浑身抖得厉害,脸上血色尽失。
巳月说他是蛇,他不怕冷。
但是,那么凉的地面,还是会冷的。
倪晴可大叫了一声,发狠般的一口咬在仓邻手上,咬出了血,仓邻脸色一变,手上一松,倪晴可头也没有回,直直扑过去将巳月的身体从地上扶起,轻轻地摇了摇他,颤抖着声音喊着:“巳月,你醒醒,你醒醒……”
她的唇上还沾着仓邻的血,就像是抹了一层胭脂,仓邻的目光落在她唇上,没有再移开。
巳月的胸口的大洞不断的流着血,沾满了倪晴可的双手,倪晴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手忙脚乱的从衣服里掏出卯宛宛给的药瓶,将药丸全部碾碎了撒在他的胸口,“巳月,你睁开眼,你应我一声啊……”
兔族善药,做出来的药丸确实有奇效,等看到巳月胸口的血立刻止住了,倪晴可脸上的血色才开始回归。
“第六颗神髓,”站在一旁的‘刍耳’低着头对她道。
“什么?”倪晴可扶着巳月的上半身,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闻言愣愣的抬眼看去。
‘刍耳’将手上发着光的珠子递到她面前,“第六颗神髓,蛇族的。”
就像是在解释她的问题一般,平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少年的眼里甚至有一种感慨且怀念的情愫。
倪晴可当然知道这是蛇族的神髓,巳月告诉她神髓只有两种方法可以取出来,过了不久,面前这个少年就用了第二种,暴力而残忍,就连手上的血都没有干。
她忽然想起自己体内也有一颗神髓,刍耳知不知道呢?她有些害怕,更多的是愤怒。
巳月说他不是刍耳,但是肃年之前叫过他少族长,一个族里不会有两个少族长,所以拥有这样陌生笑容的是刍耳的另一个人格吗?
倪晴可有些不敢想象,这样可怕的人格就像是随心所欲的恶魔,她突然间怒不可遏,口不择言:“你这个强盗,你混蛋,你会有报应的。”
‘刍耳’笑了,他轻轻松松的将巳月从她面前一脚踢开,倪晴可惊叫着要去拉,双肩却被少年用手紧紧扣住,“报应,我早就遭到报应了,晴可……我什么都不怕了。”
倪晴可被迫抬头看着他,瞳孔因为这句话而收缩了一下,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却大滴大滴往下落。
就在这时,巳月睁开了眼睛,从地上挣扎着要起身。
倪晴可顾不得和刍耳争论,连忙跑过去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黑衣少年没有拦她,只是眼底浮现出一片森然的怒意,他转身,冷漠的看着被倪晴可挡在身后的巳月,尖锐的利爪弹了出来。
“我跟你回去,”倪晴可挡在巳月面前,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将这句话完整的说了出来,“别杀他,我跟你……回去。”
‘刍耳’没有说话,倪晴可咬咬牙,继续道:“我发誓,只要你让他平安离开猫族,我就心甘情愿随你回去。”
巳月痛的额头上都是汗,却还是拉住她的手臂,“圣女不可……”
倪晴可回头对他笑了笑,笑的有些难看,巳月不是刍耳的对手,她看得出来,她将手臂从巳月手掌中抽出,“谢谢你将我从那里救出来,谢谢你告诉我那么多事情,但是……现在,回去吧,回到族里去,你的族人还需要族长,不需要为了我做无谓的牺牲。”
面前这个黑衣少年太让她琢磨不透,可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喜欢自己,或许会为了自己做出让步。
“让他走吧,刍耳,”倪晴可满眼的哀求,道:“你已经有了神髓,他根本没有任何威胁了,不是吗?”
巳月说他不是刍耳,但是倪晴可不知道他叫什么,既然依然是刍耳的身体,那她叫刍耳也没错吧。
夺走神髓,也就意味着夺走天赋,蛇族的天赋,在刚才的那一刻,已经失去了。
就像是倪晴可说的,整个蛇族都对刍耳没有威胁了。
巳月的能力可以在猫族横行,但是偏偏,他遇到这个少年,隐藏在刍耳体内的另一个灵魂。
“好,我答应你,”‘刍耳’道。
仓邻那双早已经褪去赤红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并不意外刍耳的决定。
肃年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络络从远处走过来,她不意外主人的决定,也不意外倪晴可说出的这句话。
姐姐总是一副好像随时都能将自己放弃的样子,哪怕别人还没有做出选择,她就已经决定牺牲自己,络络不明白,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圣女,她的性命,她的选择,好似在本人眼中,是可以随时放弃的,是可以随时拿去换取其他价值的,为什么会这样,总是这样……。
而这个答案,只有倪晴可知道,或许,刍耳也知道。
倪晴可得了刍耳的许诺,放下心,对着巳月笑着说:“走吧,走吧,回去吧。”巳月紧紧握拳,似乎还要说什么,倪晴可就又道:“想想你的族群。”
巳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倪晴可看着巳月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像是失去气力一般,跌坐在地,静默了好一会儿,她搓了搓脸颊,抬头看着走到面前的‘刍耳’,微微一笑,声音有些沙哑,“我随你回去。”
就这样吧,一天两夜逃亡,就这样结束吧。
黑衣少年蹲下身,将她的发绳除下,以指代梳,细细的梳理好有些凌乱的长发,然后用带着铃铛的红色发绳束好,又将白玉珠系在她的腰间,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晴可,我的新娘,我们回去吧。”
倪晴可对着这个笑容陌生的少年道:“你不是刍耳,你是谁?”
“我是谁?”‘刍耳’笑了,他将倪晴可抱在怀里,低下头和她蹭了蹭鼻尖,“我也不清楚呢,你给我起个名字好不好?”
倪晴可蜷缩在‘刍耳’的怀里,低下头,他身上的血腥味让她止不住的颤抖。
‘刍耳’对着在自己怀里装鹌鹑的女子,沉下了眼眸,他讨厌她这个反应,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他忽然低头,用不容反抗的力度压了上去。
倪晴可闭上眼睛,紧紧攥着衣角,然后又松开了。
这个少年不像刍耳处处牵就她,却能随时左右她的选择,因为他足够狠厉,因为倪晴可在乎的太多。
但是同样的,倪晴可可以逼迫他做选择,用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