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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一整日的雪使得雪地中的足迹更加模糊,树上的衣服还随着寒风微微飘舞。
      虽然是大冷天,二皇子殿下却急出满头的汗。
      没有回寝殿,更不可能回陈府--陪侍要是回自己家宅的话必须向皇子请示。那他连外衣都没穿,能去哪里?唯一的可能:还在后花园的雪地里!
      皇子殿下左右找了一下,并没有看到那个清瘦的身影。慌乱中反而冷静了下来,仔细的观察着昨夜肆虐的那处雪地。血迹早就被鹅毛般的大雪所覆盖,许多杂乱的足印也都是只剩下些许的凸凹不平。
      好在这皇子眼力极佳,竟从斑斑驳驳中找到了陈昱走到假山的那串足印!
      心中如被热油烹过,攥出的冷汗被冷风一吹变得冰冰凉。越走越慢,渐渐走到陈昱藏身的灌木前,身子开始抖起来,越抖越厉害,却始终没有勇气再往前走。
      嘴唇张了又阖,阖了又张,终于颤抖的、小小声的叫:“陈昱……”
      雪花飘落的声音似乎太大了,都遮盖了柳金殿下的声音。于是他稍稍提高了音量,仍是颤抖的叫:“陈……昱……你在不在里面?”
      还是只有风声回答了这个慌乱的皇子殿下。
      终于鼓起勇气,踏前一步,绕过灌木。映入眼帘的,可不就是那蜷在一起的,毫无知觉的人吗?
      柳金猛的扑了过去,用自己的大裘使劲的裹起已经昏迷多时的人。他的脸色已然僵白,吐息微弱,全身凉的连掉落的雪花都没融化。本来紧紧的蜷缩在一处,被柳金用力抱起来的时候,唇角缓缓的滴下血来,手脚也软软的掉了下来,看起来一丝活气都没有了。
      柳金殿下眼中的泪水早已经漫了出来,他一边抱着陈昱,一边使劲的撮他的脸,使劲的拍打他,用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说:“快醒过来!谁准你睡的!快醒过来!不许睡!”
      在睡梦中都要遭到这个纠缠了一生的皇子殿下的虐待,陈昱被他弄的竟然幽幽的醒了过来,上面仍沾着些雪花的眼睫缓缓的睁开,凝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二皇子殿下看他睁开眼,几乎要喜极而泣,使劲抱着他道:“玉儿不要害怕!有我在!”
      “殿……下……”陈昱一张嘴,鲜血就更不停的冒了出来,他吃力的想抬起手,但是只是动了一动就因为没有力气而又掉了下来。
      似乎知道他想干什么,柳金把他的手拿起来握在自己怀里,语无伦次的说道:“你放心!我都知道。你放心!别说了,我都知道。”
      陈昱清澈的瞳中明明白白的映着二皇子殿下俊美又泪痕满布的脸,那认真的神情似乎要把看着的人化在自己的眼睛里。
      那二皇子这会儿早没了往日优雅的气度,哭的像个孩子一般,一边哭一边毛手毛脚的抱起被大裘裹着的陈昱便向外跑。
      陈昱仍然认真的看着他,喘了一会,用尽了力气说道:“殿下,我没有辜负你。”
      一路飞奔把陈昱抱回了皇子寝殿,进门就是一阵忙乱:亲自把他放到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一叠声的叫大夫,命下人将炭火烧得更旺,端热水拿毛巾。
      许是又被这骚乱吵到了,许是不曾昏的彻底,一直躺在柳金怀中的陈昱竟微微睁开了眼!二皇子殿下正抱着他给大夫看诊,见他睁眼,忙安慰他道:“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哪里难受?很痛么?”
      陈昱的精神似乎恢复了不少,竟有力气摇头,说道:“殿下,别麻烦了。”
      柳金怔了一下,这莫不是回光返照?!随即在心中怒骂自己:呸呸呸乌鸦嘴!
      没等他开口安慰,陈昱又说道:“殿下,我与你好了一场,今日全还了给你。”
      柳金一下子慌了,一边流泪一边说:“不不,你欠我的,你还不清!我还欠你的,我还没还呢!你不想要了?”
      陈昱微微一笑,说道:“殿下一直认为我勾引了太子,真是好没道理。我死也不能瞑目。殿下,盼你亲口说一句:陈昱不是那样的人。”
      柳金已然哭得话都说不利索,抽泣道:“我不说!我不说!你不许死!等你好了我再说!”
      陈昱表情微有些落寞:“这最后的请求,殿下都不肯满足。还有一事,我身后,请殿下将我送回陈府,是烧是埋,还请我父母发落。”说完这句,猛的咳了咳,一口血喷了出来。
      当着大夫和众下人的面,这个孤高的皇子抱着他即将失去的心爱的人,哭得断了气一般。
      “外邪入体,邪正相争,气血亏虚以致难以生化气血,外感六邪发为热病。阴虚肺热是以痰中带血,晚间潮热盗汗且脉细数……”
      二皇下殿下焦急的打断了摇头晃脑的大夫,问道:“别给我背医书了!到底妨不妨事?”
      大夫被打断,放下正在把脉的手,又瞧了瞧静静躺在床上的人的面色,道:“六邪风为首,中此证甚是凶险。幸好有陛下亲赐的芝香丸续命,当可起死回生。陈公子年轻骨血旺盛,若能熬过今晚,来日好生将养,想必无妨。若是熬不过……”
      “给我住嘴!若是熬不过,你也不必活了。”二皇子殿下的脸色比那桌上的瓷碗更青。
      大夫吓出了一身冷汗,一边作揖一边连声道:“殿下饶命!殿下恕罪!殿下饶命!”
      “还不赶紧开方子!”
      “是!是!是!百…百合白芍20钱,麦冬玄参熟地生地各10钱……”
      把吓的几乎要尿裤子的大夫赶去熬药,二皇子殿下独自坐在陈昱的床沿,用手轻轻抚着他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和唇。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躺在床上的人:“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这一晚二皇子府折腾的天翻地覆,主子连夜守在病危的人床前,又有哪个敢安睡?
      漂亮的桃花眼中泪水盈盈,经过一夜的浸泡,已然红肿不堪。伴随着昏迷的那人不断抽搐、无力的低咳,二皇子殿下的心一次次被揪紧。
      直闹到清晨,陈昱才渐渐安静下来,大概是那御赐的灵丹起了作用,他不再咳血和痉挛,高热渐降,脉象也渐趋平稳。
      知道这个倔强的人总算熬过了这一晚,二皇子殿下长长的舒了口气,叹道:“阿弥陀佛!”
      彩衣正端了一壶热热的参茶进来,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笑道:“殿下不是常说信佛的人都是迂腐不化之辈么?这阿弥陀佛又是说给谁听的呢?”
      柳金一窘,怒道:“好个大胆的,越发无法无天了!将来谁做了你夫家,看不要倒霉死。”
      倒把彩衣羞红了脸,心道果然是不能拿这别扭的殿下取笑的。将参茶倒好,正经说道:“殿下也要顾及自己身体。公子既已没事,殿下也该喝口水吃点东西了。”
      这二皇子这时心情明朗,拿过镜子一瞧:镜中之人脸色竟没比床上的好了多少!眼皮红肿,嘴角干裂,眼窝深陷,果然与平日里玉树临风相去甚远。
      他也不在乎,亲自用毛巾沾了温水,细细的帮陈昱擦净了脸,又用银匙喂些参茶给他喝了,这才就着剩下的已然凉下的水胡乱抹了一把。

      看看天色,已然蒙蒙亮起来。看了看床上的人,并无凶险之象,沉吟一会儿,唤了彩衣道:“准备朝服,我要上朝。”
      彩衣诧异道:“殿下!今日给太子殿下告个假,就别去了吧。公子现在这样……殿下也一晚上没有休息了……”
      柳金叹道:“唉,世事本无常。准备朝服。我走之后,叫几个家丁准备个软床,把陈昱送回他的寝殿。路上仔细受凉,叫大夫寸步不离的照料着。”
      随后,又加了一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擅入他的寝殿。探病的全部挡掉。今儿天气不错,送晴妃娘娘回太子府探亲。”
      彩衣是个聪明的丫头,立刻乖乖答道:“是,奴婢这就去吩咐着。殿下一会上朝,奴婢给殿下好生梳梳头再去。”
      铜镜中央,俊美憔悴的王子殿下和正给他缓缓梳理长发的美貌的侍女默默对望着。
      轻轻一声叹息,饱含了无奈。
      彩衣忍不住劝道:“殿下休要叹气,且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似乎被那最后一句所震到,二皇子殿下猛然盯住彩衣的脸,说道:“好丫头!想不到你竟如此了解我!”
      彩衣微微一笑,说道:“殿下说哪里话来,彩衣从小跟着殿下,旁人不知的,我都知。殿下的心,用的都快碎了。”
      这句话直接击中了柳金,身子微微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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