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过》庄生

13、如何放手

　　慕思源只睡了片刻，就被电话声吵醒。小米拿起他的电话，刚想按掉，慕思源一把夺了过去，起身到一边去接听。他的动作那么急，碰得小米的手骨生疼，眼泪禁不住涌了上来。

　　慕思源接完电话，就见小米坐在沙发上掉眼泪，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了？”

　　小米不答，眼泪掉得噼哩叭啦的，碰个手至于哭成这样吗？她就是觉得委屈得要命。

　　慕思源坐到她身边，将她抱到腿上，圈在怀里，“……小米，对不起。”

　　小米收了泪，诧异地望向他，她原本只是可惜好不容易见次面，两人却几乎没有时间在一起，可是他认真又有些伤感的语气，让她心生恐慌。

　　“老大，我……我没事，刚才你碰得我手疼。”她把手给他看。

　　慕思源握住她葱白的手指，低头默默地看着，良久，郑重地印了一个吻在她的手背上。

　　“老大……”小米的脸红了，笑容也露了出来。

　　慕思源看着她，抚了抚她的脸颊，微微一笑，“小米，这几天突发了一些事，我怕没有时间陪你，……你，你先回D市好不好？”

　　“什么事？很严重吗？你……有没有事？”小米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一惯从容不迫的他都有了紧张感。

　　“瞧你，想什么去了。”慕思源佯怒地瞪了她一眼。

　　看他还能开玩笑，小米松了口气，紧紧抱住他，笑道：“老大，你吓我一跳，还以为天塌下来了呢。”

　　“天塌下来我也比你高啊。”慕思源回抱住她。

　　“小米，我今晚不回来了，你自己一人害怕不？”慕思源快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问。
　　“害怕。”小米实话实说。

　　慕思源沉吟了下，“要不，我送你去香格里拉住一晚？”

　　“不用，我不爱住酒店。要不我现在走吧，还赶得上晚上的飞机。”一个人住在他家，会把寂寞放大的。

　　“不行，晚上你自己不安全。”慕思源一口否定，想了想，过来抱住她，叹了口气，“怎么办，小米？”

　　小米呵呵笑了，他这样左右为难，是因为太在乎的缘故吗？可她不要成为他的累赘。

　　“放心吧，老大，我没事。你要是不跟我一起回D市，那我什么时候走不一样？等会儿我收拾一下东西，就打车去机场。你正事要紧，赶紧走吧，别耽误了。”小米故作轻快地说。

　　“你别打车了，等下我叫小陈来送你。最晚一班飞机是十点，时间很充裕。” 慕思源伸手到衣袋里按掉疯狂震动的手机，这一会儿功夫，它就没消停过。叹口气，不再耽搁，拽过小米狠狠地吻了下，道了声：“自己当心点。”就走了。

　　小米愣愣地站着。唇上犹存他的力度和温度，满室却只剩下寂静。脑海里不断涌现各种怪念头，他这次为何如此反常？他虽然从不向自己说工作上的事，但是直觉上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他是如此苦恼，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她相信用不着苦恼，他总会最快地找到解决的办法。

　　出了会儿神，小米甩掉这些想法，她相信他总是有他的理由。

　　小米刚把东西收拾完，听到门铃响，披萨店的外卖到了。他走得那么急，还不忘给自己订外卖，小米觉得心里仅剩的一点委屈也没了。

　　吃完披萨，小陈也到了，帮她把行李搬到车上，送她去机场。小米跟他也算熟识了，两人随便聊着，说起第一次打电话时闹的乌龙，都觉得好笑。小陈不时地偷偷看一下小米，眼神里充满关切。

　　小米摸摸鼻子，直接问道：“你是觉得我这时候走很奇怪？”

　　“啊？不，不是。呵呵，我就是觉得你挺特别的，院长……院长把你丢下，你也不生气？”小陈赶紧说道。这个大小伙子，脸都有些红了。

　　“没什么啦。他不是忙嘛，唉，你们医院还真是会压榨人啊。”小米夸张地感叹。

　　“医院？”小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医院里出了点事吗？”

　　“啊？哦，我也不太清楚。”小陈没再多说，心里有些同情这个女孩，看来院长并未告诉她实情。他不知道院长是怎么打算的，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跟隋将军的女儿是公认的一对，却不知他怎么弄出个安小姐来。安小姐的事院长很低调，知道的人不多，他也是因为接送过她几次，才发现异常的。他说是院长的秘书，其实也就是开开车，跑跑腿，院长才不会跟他说心里话。他也不敢胡乱猜测院长的心思，只有告诫自己把嘴闭紧了，否则院长可会扒了他的皮。

　　此时的某军医院住院部那座特级小楼里，慕思源正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幽深的树木间掩映的点点灯光，想着小米此时应该快到机场了。没想到他终于把她惹哭了，她总是很倔强的，即使想哭，也拼命仰着头，不让眼泪流下来。所以当时他一回头，看到她正在掉眼泪的样子，真是觉得心都抽紧了，有些手足无措。还好，她不是个任性的女孩，很容易就破啼为笑了。

　　越是如此，他越是放不下。

　　叫他如何放手？

　　慕思源看着自己的手掌，掌中大大小小的纹路纠缠着，那条神秘的感情线上，谁将是和他共度一生的女人？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心，然而他也不是由心支配行动的人。

　　“思源哥……”身后的病床上，隋云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慕思源回身，见她睁开了眼，正直直地望着他，眼神从未有过的惊慌。

　　“思源哥。”见他不动，隋云的声音又提高了些。

　　慕思源走过去，俯身问她：“怎么了？要喝水吗？”

　　隋云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说：“不是，思源哥，我好害怕，刚才你站在那里，我突然觉得你离我好远，我好怕你会离开我。”

　　慕思源叹口气，坐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云儿，你如今长大了，总要有自己的生活。”

　　“我不要。我不要有自己的生活，思源哥，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隋云激动地说。

　　“云儿……”慕思源很想说，他不能陪她一辈子，但是看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他又将这话咽了回去。“你别多说话，再睡会儿吧。”

　　“那你别走。”

　　“好，我不走，睡吧。”慕思源轻声哄着她。

　　隋云这才满意地又睡了过去。

　　慕思源心里不是没有内疚。他明知隋云的个性，昨天却没有拦住她，结果她跑去酒吧喝酒，因饮酒过量导致心脏病复发。他赶到时，她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而且有点休克。他赶紧给她做了急救，火速送来医院。检查结果很不容乐观，她的心脏已经做过一次复杂的手术了，再做手术的危险性非常高，而不做手术，就无法康复，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昨晚隋云一醒来，就哭着叫他，死活不许他离开，哪怕半步也不行。他就这样陪了她一整夜，白天又陪她做了检查，直到傍晚她吃了药睡着了，□□宁才赶紧让他回家休息一下。没想到他刚回去没多久，她就醒来，非要找他。伯父伯母年纪都大了，他来陪她也没什么，只是小米……如果没有重遇小米……慕思源静静坐着，病房里只开了一盏柔和的壁灯，微弱的光在他的眼底明灭，一如他起伏不定的内心。

　　小米回到D市时，都快12点了。上飞机前给杜清雅打电话，那女人一听她的声音，惊声尖叫，连珠炮似地问她：“出什么事了，小米？慕思源欺负你了？你怀孕了？还是被抛弃了？”

　　小米哭笑不得，自己还没说一句话呢，这女人的联想力也太丰富了。“乱七八糟地想什么呢？”

　　也许是听出她的语气正常，杜清雅才讪讪地道：“我不是觉得奇怪嘛。要是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你现在光跟着某人卿卿我我、甜甜蜜蜜都嫌不够，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小米叫她说的也有些黯然，赶紧深吸口气，轻快地说：“不是啦，我一会儿坐飞机回去，你这夜猫子要是不困，一个半小时后来机场接我啊。”

　　“喂，你没事吧，这时候回来？慕大专家不跟你一起了？”杜清雅的声调又高了八度。

　　“见面再说啦，啰嗦。”小米不理会清雅的喂喂声，挂断了电话。

　　见了面，杜清雅仍旧盘问一通，小米却只说：“没事啦，就是他医院里突然出了点事情，他没时间陪我，我就先回来了，反正在那儿也是我一个人。”她没说自己心里奇怪的念头，给清雅知道，绝对会因此导出无数个慕思源是坏人的结论。

　　杜清雅看了看她的面色，也就不再追问了，提议去酒吧喝一杯。

　　安小米一口答应了，她现在确实想去喝两杯，最好一醉方休，什么都不用想了。结果两个女人一直喝到凌辱两点，东倒西歪地一起回了小米的公寓，一觉睡到下午一点多。杜清雅的男友李俊给小米打电话找清雅，才把她们吵醒。

　　“完了完了，今天他爸过生日，说好上午一起去选礼物的，该死的手机竟然没电了，到时他要说我，你得替我兜着啊。”杜清雅一边快速洗脸，一边跟小米说。

　　小米无精打采地倚在门框边，没好气地说：“你不是挺拽的吗？怎么这么怕他了？这可不像你哦。”

　　“啊？我拽是对他，对他爸哪能拽？要尊老爱幼，知道不？”时间匆忙，清雅也不忘贫嘴。

　　“好了，知道了，你尊老爱幼，呆会儿小李子来了，我就说我失恋了，拖着你喝酒总行了吧。”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清雅赶紧念叨，过来使劲拍了小米一下，气道：“这种事别胡说八道啊。”

　　小米撑不住笑了，这女人，有时像个无畏的勇士，有时又像个胆小鬼，一个玩笑而已，当什么真？

　　“唉，真是败给你了，你这丫头，怎么老是一根筋呢。”杜清雅恨铁不成钢地感叹，又提着她的耳朵教诲：“以后记住了，健康和爱情不能拿来随便开玩笑，万一一语成谶，你就后悔死吧。”

　　“是是是，大雅姐，我错了，再不敢了。”小米赶紧求饶，这女人的手劲可真够大的。

　　门铃响，小米趁机挣脱杜清雅，跑去开门。来人正是李俊，对着小米礼貌地笑笑，转头对上杜清雅却冷气煞煞的。小米注意到他额前的几缕头发乱了，打得完美的领带也扯歪了，要知道这个小李子可是重视外表到一丝不苟的程度，看来真是急坏了。小米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清雅。

　　清雅也不含糊，飞快地扑过来，抱住李俊，可怜巴巴地说：“对不起，我没忘了要去买礼物，就是有点睡过头了，你别生气好不好？生气可就不帅了。”

　　看清雅好端端的，李俊的脸色已经和缓了，却仍沉着声问：“电话怎么关机了？我找了你一上午，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你别老这么吓我，行不行？”

　　“对不起对不起，我想给你打电话来着，不是怕打扰你睡觉吗？想等会儿再打吧，谁知一下子又睡死了。”杜清雅抓着他的手说。

　　李俊摇头，很是无奈，捏了捏她的脸颊，道：“那现在可以走了吗？再不快点，迟到了可别怨我。”

　　“走走，赶紧走，头回见你爸妈他们老人家，可不能迟到，这态度要端正。”杜清雅拎起包拉着李俊就走，不忘回头给小米一个安啦的眼神。

　　小米目送他们离开，突然觉得爱情真是件奇妙的事。不久前清雅还对小李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没想到这都要见父母了，看来她这回总算是要安定下来了。

　　回头想想自己，一切还在未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