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灰》思若何

3、第 3 章

　　李尘说到做到，对那男生是下了决心死缠烂打。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开始学煲汤，一天三顿地送。

　　罗家辉看着他把炖了一夜的牛肉汤送到男生的面前，然后被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

　　“你应该对他好一点，像这样的男孩子，现在已经不多了。”

　　罗家辉终于找到了王华。他向他比划，动作很大，铿锵有力，王华却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

　　“你是来搞笑的么？哈哈，居然有个哑巴喜欢李尘，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罗家辉抬起头，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突然走上去一推。学校后面是一个地坝，王华头撞在石头上，瞬间没了气息。

　　那天的月亮很亮，澄澄地洒在宽阔的平地上，仿佛让一切无所遁形。罗家辉站在月光下，周围一片污黑的血影。

　　事情很快就结束。王华的圈子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罗家辉回了家，照样在餐馆里做活。

　　直到一通电话打破了宁静。

　　“快点过来，我要死了！”

　　当罗家辉赶到的时候，李尘正被几双手按在方桌上，一张脸被吓得全无血色。

　　“还不了的话，拿点什么东西来替吧。”

　　天终于亮了。李尘被放了回去，罗家辉找到药店，用沾血的手买了十块钱的药水和绷带。

　　伤口灼心扯肺，痛得他晚上睡不着，窗外的小猫溜了进来，静静地依偎在旁边。

　　他的手指断了两根，厨师是做不了了，只好在路边支了个棚子，卖烧烤，只要上下翻动就行了，动作简单。李尘有时候也过来，帮他处理打烊的饭菜。

　　毕业那天，李尘在饭馆订了一桌酒，请了罗家辉，两人喝得醉醺醺的，当晚就睡在了一起。

　　罗家辉醒来李尘还没醒，他侧过头看他，就像看着自己一个古怪而清盈的梦。

　　可很快他的梦就醒了。

　　“那是大城市，有我亲戚照应着，凭我的能力，最多三年，我就能站稳脚跟。”

　　他已窜足了个子，这两年又被罗家辉养得健壮许多。揽着他的腰撒娇，就像一只老鹰围绕着小鸡。

　　“等我安顿好，就接你过来。”

　　李尘走了之后，罗家辉依然做他的小生意，每晚开到十二点。吃不完的他就带回去，喂给院子里的小猫。这只猫已经跟他很熟了，常常溜进来，做他床上的常客。

　　这天李尘又打电话过来。罗家辉想了想，走进了那家灯火通明的酒吧中。

　　昏暗的房间内，沉旧的衣物堆积出腐朽的气息。罗家辉拨开男人围在他腰上的手，提起裤子走了出去。

　　拿起手机照常转了帐，他看了看镜子，木然地在昨晚被烟灰烫伤的地方贴上胶布。

　　酒吧里依然那么火爆。罗家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座位上，如果运气好，他能迎来他的第二轮客人。他的眼睛往周围一瞟，然后莫可名状地定住了。

　　他看见了李尘。

　　哪怕五年不见，也依然鲜活地在他梦里纵横来去的李尘。

　　他还是那么漂亮，眼里带着灯光流转的水汽，脸红红的。只是身上多了件西装，腕上拷着名表。

　　“你们真无聊，这儿有什么好玩的？穷地方一个！”

　　“不会吧，李总，好歹也在这儿读了四年书，难道一点回忆也没有？”

　　“相好也没有一个？”

　　“相好。”李尘眼晴微微眯起，好像陷入回忆，“那还是有的。”

　　“怎么没见过，只怕早把你甩了吧？”

　　“甩？我要让他做狗，他也会乖乖来舔我的裤腿。”

　　“真的假的？”

　　“你还不信？”李尘往后一躺，喃喃道，“他还为我杀过人呢……跟疯了一样，也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

　　周围的音乐嘈杂而剧烈，好像一卷遥远而激昂的风，铺天盖地把人从里到外填满，又狂妄地往外挤压，崩裂成无用的飞蛾。

　　苍白的，没有头颈的飞蛾。

　　今天的月亮还是很亮。罗家辉跟在李尘后面，走出了酒吧。

　　实在太顺利了。他太醉了，连帮他开门的男人是谁都没认出来。

　　离开的时候，罗家辉手里多了一个盒子，蛋糕盒那样的。他走回家，将那只猫也抓进了盒子里。

　　夏日的夜晚总是这样热烈，摊子上的闹语声此起彼伏。远方的护城河发出扑通一声，一圈圈地往外荡去了。楼房内，高高低低的灯火明了又灭，灭了又明，就好像这城市的喧嚣一样，永无休止，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