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六映湖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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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塬去了六映湖，用法术随便抓了一些鱼装进自己的口袋里面。回到黎沛家，黎沛叫他把鱼都放进家里的鱼池里。他一一照做了。不过，放出鱼之后，他发现，他抓的鱼都好丑！于是，他拿去放了，抓了些漂亮的鱼回来，又叫来黎沛让她看，想叫她高兴高兴。黎沛被他扶着出来看到满池的锦鲤险些又晕过去。“你！你抓的些什么鱼啊？这鱼不能吃，卖不出去的。”说完，她气鼓鼓地想回到床上去。“算了，咱们先饿两天，等我好了我去捕鱼，到时候你可看好了该捕什么鱼。这些，都放了吧。”说完，她气冲冲地扶着墙爬回床上。
茂塬拎起一条鱼看了看，心里想着：这鱼挺不错的啊？凡人不爱吃吗？我觉得味道不错啊……他似乎不太相信卖不出去，便拎着个盆去了集市。
他摆好盆，放了些鱼进去，再加满水。锦鲤在水里游来游去，惹得不少人围观。不少世家公子小姐也围了过来指点道：“这鱼可真漂亮，不知公子，这鱼怎么卖啊？”有的人来看鱼，有的人闻风赶来却是为了看他。他搬了块石头坐下，对着人群道：“我不大懂这个，你们看着给吧。”这话将众人逗笑了，笑他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子出来体会人世艰辛。
不过一般老百姓是不会买这锦鲤了，大多都是些世家公子或小姐来买。起初卖出去时，有个公子哥问道：“不知我若买下该拿什么装呢？”说完，茂塬施法，只见一个水球包起锦鲤向那买家飘去，人们吓了一跳，纷纷往身后退去。“天呐，这是妖术吗？”众人议论纷纷。虽然妖是不屑于来凡间作恶的，可凡人一般是不愿惹到妖怪的。只听他缓缓地说道：“你只需伸出手，它会飘到你的手上方，然后跟着你走。”说完，那付了钱的公子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果然那水球飞到他右手上方，却没有碰到他的手。然后他右手移到哪里，那水球就跟到哪里。众人皆觉得稀奇，竟有妖精来凡间卖起鱼来，于是越来越多人围了过来，纷纷买了一条鱼回家。
一个时辰之后，他卖完了鱼，收起盆回家去。众人仍旧依依不舍地围着他，“公子明日还来吗？”他想了想，点点头，“还来。”然后众人才欢呼着散去。他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去买了些糕点，还有黎沛盯了好几次没买的烤鸭。
回到家，他放下了烤鸭与糕点，来到黎沛房间，在她的小桌子上倒出今日赚的钱。只听哗啦啦，哐铛的几声响，桌上摆满了银两，有些还落到了地上。黎沛眯着眼看他，“你回来啦？你去哪里了？”茂塬不等她说完，便出去给她拿了几只糕点进来。一进来就发现小丫头竟光着脚跑到桌边抱着满桌子银两亲，“天哪，你这是干嘛去了？这么多钱？”说完，她不顾着凉，又跑去关了大门，又跑回来在他耳边问道：“不会是抢的吧？或者是偷的？”窗户透出一缕微弱的光洒在她脸上，阳光下她看起来倒没那么黑了，倒也像个女孩儿的模样。茂塬把糕点递给她，又去给她拿了衣服披在身上。“卖鱼赚的。”说完，他脸上带着一丝小得意的笑。
黎沛睁大眼睛，啃了一口糕点。香甜可口的糕点入口即化，此时更是比山珍海味更胜一筹。“天哪，快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哈哈，我们这是发财了吗？”她笑着吃糕点，嘴上带着些许碎末。茂塬扶着她往床边走去，她坐在床边猛的吃完了糕点，又被噎住了。茂塬给她拿了水，又替她擦了嘴角的碎末。“你先休息吧，我去熬些粥，待会熬好了叫你。”说完，黎沛满意的点点头，像一只小猫咪一样乖巧可爱地爬进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盯着桌上的银两双眼大放金光。
茂塬笑了笑，去打开大门，又去厨房里煮了粥。不过，茂塬煮好粥之后又些疑惑：怎么是黑的？昨日小丫头也是这样弄的，她弄出来怎么是白色的？算了，应该不打紧，多看她弄几次应当就会了吧。
后来，她替他二人舀好粥，又摆好烤鸭和糕点，分别把二人扶了出来。二人死死地盯着碗里黑色的东西，黎沛他爹问道：“这药今日看着有些不同啊。”黎沛立马说道：“爹，先不喝，这好像不是你的药。”茂塬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脸上不知是去哪儿蹭的灰，看着有些可怜，像个落魄的公子哥。
茂塬见他二人不吃便问道：“不合口味？”说完，黎沛摇摇头，“怎么会，好喝着呢！”说完便喝了一口，脸色瞬间煞白。茂塬盯着她，又些疑惑地抱着碗喝了一口，然后跑到门外去，吐了。
他回来时，黎沛已经吐了那口粥，脸色还是苍白的。茂塬有些尴尬地说道：“算了，吃别的，我去拿新的碗过来。”然后就收了碗，拿去厨房把那几个碗，锅都给毁了。黎沛病了几天，这几天，茂塬每天都去捕鱼，然后去集市卖，然后每天买些吃的，用的。当然，还有被他毁掉的锅和碗他也买了新的补上。他还给自己挑了个大床摆在黎沛屋里，原本不够大的屋子更挤了。黎沛房间里的桌子被搬到了前厅，可尽管如此，他二人的床也隔得很近，中间只留了一个仅一人能过的小道。黎沛病好后跟着他去捕鱼卖鱼，才知道这家伙竟是这样赚钱的。心里不由得感叹：有法术了不起啊？好吧，确实了不起。
后来，茂塬每天陪着她打渔，渐渐的没人买那观赏的鱼了，他二人还是卖起了能吃的鱼，但茂塬还是用的法术让人家带鱼回家。而且，他们卖的价也同其他人差不多，导致其他渔民生意难做。后来他二人便与渔民们协商，每天只卖一个时辰的鱼。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小赚了一笔，把家里该换的东西都换掉了，屋子也扩张了不少，顺便给茂塬新修了个房间。等茂塬搬出去之后，她又把自己的小木桌搬了进去。茂塬见那小木桌实在破败，就偷偷给她换成了女儿家该有的梳妆台。黎沛之前还因此同他吵了一架，后来又喜欢得不得了。
一切都变了模样，生活过得越来越好了，可是黎父的病也越来越严重了。
两年之后。
一日清晨，茂塬去给黎父喂饭时，只见他眉宇间皆是黑气，看来是阳寿将尽。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喂着黎父。黎沛吃过饭之后没有等他，自己先去打渔去了。两年后的黎沛越发像一个姑娘了，脸也没那么黑了，有时会无意间摘一朵路边的小花儿别在鬓间，有时在街上闲逛时盯着别人家小姐的衣服首饰瞧。有时她在想，自己要是有一条好看的裙子，一只美丽的发簪该多好啊。不过，她生的普通，又比寻常姑娘黑些，应该穿起来也不好看吧。还是不要破费了吧。
黎父看着细心给他喂饭的茂塬，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睛里流出泪来。“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也知道我快不行了，对不对？”他的声音低沉，细若蚊声。茂塬沉默地低着头看他，又听他继续说道：“黎沛这丫头跟着老夫受苦了……她是我十五年前捡来的孩子，小时候的她天真可爱，但是却很顽皮，时常出去摸鱼打鸟。那时候啊，咳咳……我以为我能照顾她一辈子，亲眼看着她身穿红嫁衣嫁给心爱的人。可是，我拖累了她啊……我生得这怪病，吃药花光了家里的储蓄，还卖了房卖了所有值钱的家当。自从来到这里，她就再也没有穿过一条裙子，别人都说她是个小子。”说完，他眼里又流出泪水，落在枕上。茂塬拿出手帕替他擦泪。
黎父盯着他，眼泪仍是不停地从眼中涌出。“我知道我阳寿将尽，可我舍不得啊，我就这么一个小女儿，若以后就剩她一人，她该怎么活呀？”说完，他起身，下床，跪在茂塬脚下。茂塬睁大眼，完全没有料到黎父竟会对他行如此大礼。“您是尊贵的公子啊，我不奢求您能看上小女，只希望，您能够替我好好照顾她，老夫在此，求您了……”说完，茂塬将他扶起来，“伯父快起来，您要是不起来，我便不能应你。”
说完，黎父抬头看着茂塬，然后被他扶到床上躺好。“放心吧，伯父，我会照顾她，一生一世的。”说完，黎父满意地盯着他，眼里流着泪，却又似是甘泉。
没过了几天，黎父果真逝世了。那天黎沛本在集市卖鱼，她心里有些不踏实，对茂塬道：“你先守着，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家一趟。”茂塬点点头，又往黎家方向看了一眼，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过了一会，他收拾好摊子回了家。果然，黎沛守在她爹的床边无声地哭泣着。周围有些邻居听着她之前哭得这么惨纷纷跑来看，一看才知道她父亲逝世了。好多人听闻此事还特地带了东西来安慰她。
茂塬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模样便遣退了众位想来看望黎沛的村民。“大家先回去吧，让她先静一静，改日再请大家过来。抱歉了，诸位。”众人不放心，留下了带来的东西对茂塬嘱咐道：“唉，小丫头与她父亲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如今天人永隔，她心里肯定不好受，你一定替大家好好照顾她呀。”他点点头，送走了村民们。
黎沛守着他的父亲，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冰冷的，比冬天捞起来的鱼更冷。“小丫头，你振作一点，好不好，乖乖的回房间里去，晚上我带你去见你父亲最后一面，好不好？”说完，黎沛盯着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真的吗？你可不能骗我。”茂塬拍拍她的肩，把她扶起来，“我何曾骗过你？”
夜里，在黑白鬼使来抓人之前，茂塬便拔了一片自己身上的龙鳞拿给黎沛，黎沛乖乖地拿着，听他说道：“拿这个，在手指上划一条口子，然后，拿给我。”说完，黎沛照做了。以往怕疼怕的要死的她给自己手上割了很深的口子。茂塬接过龙鳞，有些不悦：“把伤口包扎好再过来你父亲的房间。”说完，他便拿着龙鳞递给了身为鬼魂的黎父。黎沛很听话地翻出纱布，急忙的裹了一圈又一圈，像个粽子似的，然后又跑去黎父的房间。
黎父收好龙鳞，静静地看着女儿，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茂塬用手在黎沛眼睛面前一抹，又往她耳朵里弹了两滴水。她有些不适地闭着眼，又捂了耳朵，过了一会才睁开眼，松开捂耳朵手，看着眼前的黎父。
黎父看着黎沛，想伸手触碰她，却从她身体里穿过。黎沛不争气地吸了吸鼻子，眼睛里流了泪出来。二人不语，茂塬倒是开口说话了，“别哭，再哭一会就看不见了。”说完，黎沛才擦了眼泪，努力睁大眼，忍住不哭。
“爹，女儿不孝，没能让您过上好日子。”黎沛开口，声音沙哑。黎父很是心疼，伸出手又收回。“傻孩子，听话，不哭，是爹没用。让你受苦了。拖累你那么多年，现在爹要走了，你好好照顾你自己。”说完自己也抹了抹眼泪。
茂塬站在一旁，见他二人依依不舍的样子便说道：“伯父您待会拿好这龙鳞，直到投胎之前都不要放开，等您转世，我再带小丫头去看您。”说完，又抽出了黎父的一部分记忆注入龙鳞。黎沛惊慌，“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伯父与你之间最美好的那部分记忆，以后他才能想起你。”说完，黑白鬼使突然出现。黎沛吓了一跳，又拦在黎父面前，对他二人吼道：“不要过来！我不怕你们，你们走开，别碰我父亲。”
黑白鬼使不理她，对着茂塬行礼道：“龙王大人。不知龙王在此，失敬失敬。”说完，黎沛盯着茂塬，一脸震惊。这个陪她摸鱼，做饭，收拾房屋，替她照顾黎父的人竟是龙王！
茂塬点点头，拉开黎沛。“你挡不住他们，别被撞上了，会生病的。”黎沛挣扎着被他拉开，“我不要，我宁可生病！我不要看着他们带走我爹，我不要！爹！”黑白鬼使拉住黎父的魂魄，黑鬼使道：“龙王大人倒是公私分明。”说完，二人拉着黎父离开了。
黎沛挣扎着，她死死地咬着茂塬的手，血流进她的嘴里。原来龙血和人血没什么不同，都是腥甜的。
“小丫头，乖，听话好不好。等你父亲转世了，我带你去找他。再不听话，我就……”他看着黎沛咬着他的手，眼里流出泪，慢慢的松了口。然后，她爬上床躲进被子里，好几天都没有理他。茂塬便悄悄地把她父亲的遗体埋了。
“小丫头啊，我不知道你们凡人的骨肉分离有多痛，不过，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如果，你再不乖乖听话好好吃饭的话，我就走了，再也不回来了。”说完，茂塬放了碗假装离去。黎沛一听急了，立刻下床抱住他，“阿塬，别走，不要走！”
茂塬嘴角轻微勾起一个浅笑。“好啦，不走，乖乖听话就不走，好不好？”黎沛放开他，乖乖坐到床上，任由茂塬喂她吃饭。茂塬边喂她边想着，其实，就这样陪着小丫头生活也未尝不可，比在妖界当龙王有趣得多。
他沉默了一会，说道：“小丫头，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好不好？”黎沛不明白他的意思，“你不是告诉过我你的名字了吗？”茂塬放下碗，盯着她的双眼，“那不是全名啊，傻丫头。你听好了，我的名字叫：茂塬。”黎沛念着他的名字，他顿时觉得自己的法力被封住了超过九层，这感觉很无力，像是真的成了一个凡人。
原来这协约是真的啊，这样的话就一辈子都离不开小丫头了。
后来发现父亲已经被埋了的黎沛追着茂塬打，足足追了三条街。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一年。这一年里，黎沛发现茂塬不用法术了，卖鱼也与普通人家差不多了。他二人便拿着以前存的钱做起了小生意。起初黎沛会问他：“诶，你为什么都不用法术了啊？用法术多方便啊。”茂塬笑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能总是用法术啊，会被惯坏的。”黎沛轻轻地打了他一拳，“惯坏了又怎么了？有法术不用，你存心折腾我是不是啊？”说完，茂塬笑道：“是啊，可不就是嘛。”
说着，黎沛望了望天空的飞鸟，问道：“我爹他还没转世吗？我想他了。”茂塬摇摇头，尽管他现在法力失了九层，但他身上的龙鳞他还是能感受到的。“大概是幽冥地府出了什么事耽搁了吧。”
“小丫头，”茂塬喊她，她回头，对上茂塬的眸子，像是星空一样，一片漆黑却又闪着微光。“怎么？”黎沛见茂塬盯着她看，不由得红了脸。茂塬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嫁给我，好吗？”黎沛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她捂着脸跑开了。
茂塬笑笑，拿出为她准备好的裙子和特地为她定做的簪子，还有去胭脂店里卖的胭脂水粉，轻轻地为她放在了她的梳妆台上。他换下花瓶里枯萎的花，去摘了几朵雪白的栀子插了进去。房间里飘着花香，静静地等着小主人的归来。
黎沛害羞地捂着脸跑到一棵梨树下，她望着树上的鸟儿问道：“你说，我要不要答应他呀？”那只小鸟飞走了，她等来了一个陌生男子的拒绝。“不可以，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黎沛回头，脸上还带着红晕，见到眼前的蓝衣男子之后便渐渐消失了。那男子长得很好看，却是比茂塬多几分邪气，他拿着一把折扇向黎沛靠近，她吓得退后，“你是谁？你别过来！”那男子面带笑意，“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跟茂塬在一起。”他说完黎沛便了然，“你是妖界的人！你要干什么！你再过来我叫人了！”那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不顾黎沛的挣扎带她去了另一个地方。黎沛不管怎么挣扎都没用，便咬住那男子的手，那男子却丝毫不在意。
一转眼她竟被带到了六映湖，此时在她脚下是她很久没用了的小渔船，不过倒也没漏水。她松开了男子的手，他二人在船上漂着，四周一片宁静，没有渔人，只有几只水鸟。鸟儿在水里抓鱼吃，风吹着芦苇摇摆着，风硕看着左右摇摆的芦苇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在这里遇到了茂塬。”黎沛不再害怕，却有些怒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用法力了吗？你觉得他真的很想体会人间艰辛吗？”风硕盯着她，说得风轻云淡，可黎沛听着却仿佛如雷贯耳。“你什么意思？他……他没有法力了吗？不可能，他以前都有的……”风硕打断他，“那是因为他给你说了他的名字。”
黎沛睁大眼，盯着他，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怎么会呢？这不可能！”风硕沉下脸来，“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妖族有个规定，不得对凡人说出自己的真名，否则将永远回不了妖界。至于如何回不了，自然是没了法力就回不了了。”黎沛急了，拿起桨往岸边划着，可船却纹丝不动。她眼睛红红的，似乎想回去找茂塬问清楚。
“他是龙族的王，如今龙族陷入危难之际，没有他，根本翻不了身。你不知道多少龙族子孙们等着他回去？你还想把他绑在人间同你成亲吗？”风硕的话字字戳入她的心口，无形鲜血流了一地。她眼里流出泪来，她拉住风硕的衣服，“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他？告诉我！”
风硕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但是却还是迟疑了。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口，让自己清醒一些。“唯有你死。”
回到家中，黎沛双眼无神，她没看到茂塬，只见桌上摆着她曾经心心念念的东西。漂亮的衣服，首饰，胭脂水粉，以及桌上新换的栀子花。她眼角流出泪来，又默默地擦掉。她想起自己给风硕的回答：“我不是个大公无私的人，我有我自己的生活，这些与我何干，放我回去！”她以为风硕会气愤地杀了她，可风硕没有，他放她回去了。只是，他不悦地在她身后对她说道：“若你真想他陷入不义的话，就答应他吧。”
黎沛跑了，她一路狂奔，跑回了家。没过多久，茂塬回来了，他脸上不见一丝喜色，想必是已经听说了妖界的事。“阿塬，你让我想几天好不好？我……我今天有些累了，你自己也早点休息吧。”说完，她把茂塬推了出去，还关了门。然后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
她盯着自己的脸，今年她十六了，该是嫁人的年纪了。她穿上茂塬给她买的水粉色的裙子，又抹了水粉胭脂，还给自己挽了个简单的发饰，再轻轻地将簪子插入发梢。她看着镜中的女子，然后她对着镜子笑了笑。“嗯，还是有几分姿色嘛，哈哈。”泪滑落，滴在梳妆台上，晕开一朵水莲。
就这样，她静静地坐在桌前，一夜未合眼。第二日，茂塬来敲了敲她的门，“小丫头，起了吗？”她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笑，跑去开门。茂塬见她这样穿着，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很好看。”黎沛趁机抱住他，“今日我们去六映湖玩好不好？好久没去了。”茂塬抱着她，在她额间落下轻吻，“好。”
那一日，黎沛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大家闺秀，与茂塬拉着手一直慢慢地走着。茂塬采了红色的花别在她鬓间，夸赞道：“真好看。”茂塬看着她，眼里尽是欢喜。可是黎沛知道，茂塬昨晚根本没睡好。他眼里有些许红血丝，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在想龙族的事吧？他是龙族的王，他不该因为自己留在这人间吃苦。人间不属于他！
茂塬陪了她一整天，她觉得已经足够了。夕阳西下，在落日余晖中，水鸟欢呼着回了窝。她指着远处的白色小花对茂塬说道：“那朵花很好看，你帮我摘下来好不好？”茂塬看着那朵花有些为难，那朵花长在一个像是小孤岛的地方，必须游过去或者飞过去才能摘到。茂塬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便还是答应了，“好，你等我。”然后在黎沛额间落下一个轻吻便笨拙地游过去摘那朵花了。黎沛盯着他的样子却笑不出来。他果真没有法力了。他是高高在上的龙王，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悄悄地退后，去拖了那只小渔船，静静地站了上去。小船带着她慢慢地来到湖中央。茂塬摘了花回头不见黎沛，却发现她站在小渔船上，慢慢地漂向了湖中央。他捏着那朵花，心里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小丫头，你干什么？”他冲着黎沛大吼，拿着花，努力地向黎沛游去。黎沛盯着她，拔下了簪子，对茂塬大声说道：“茂塬，我喜欢你啊，我想嫁给你啊，你听到了吗？我想嫁给你啊！”说完，她眼泪流了出来，滴进水里，然后消失不见。风吹着芦苇，风里回荡着她的声音，那样诀别却又不舍。
她盯着茂塬，对他笑着，用簪子死死地刺入自己的脖颈，鲜血奔涌而出，她闭着眼落进六映湖中。鲜血一如那天，她遇到茂塬时看到的那样在水里扩散着。茂塬拼命地游着，对着她大叫：“黎沛！不要啊！”黎沛的身体落入水中，他使尽所剩无几的法力化做黑龙向她奔去，然后抱着她从水里冲出。
她脸色苍白，浑身冰冷，盯着茂塬无声地说道：“我……想嫁给你。茂塬。”说完她在他怀里，慢慢地瘫软下去，不动了。他手里捏着一朵小花，白色的，只剩下一瓣花瓣了。他眼角微热，是泪趁机划过脸颊，滴入水中。他将小花别到她鬓间，然后抱着她回了那个门前种着梨花树的小屋。
高高在上的龙王，他终究还是懂了，人世间的爱别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六映湖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