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无独有偶》婉央

3、忠犬与香水屋

　　俗话说，想要了解一个人，最快的方法就是观察他住的房子。我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感觉真是大开眼界。比如窗帘出奇地厚，杉树足足数了五六层，一拉上整个客厅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比如整个大得令人眩目的客厅空得吓人，只有角落摆了一只小小的双人沙发床，面前是一套透明Z形小桌椅。唐立步测了一下边缘说大概有一百平方，这时候我们已经跑到另一边的开放式吧台去好奇了。吧台很大，是人造石的，配了一把不太搭的，但是无疑坐起来很舒服的黑靠背皮椅。里面三层大大小小无数神秘的箱子，甚至还有一个小冰柜，里面装着无数纯净水。
　　楚莫关好门走出来，很抱歉地对我们说：“不好意思，刚刚跟妈妈通过电话，她的确来了X市，现在是在一个朋友那里……”他停顿一下为难地说：“等会我要出去一下。”
　　我们纷纷表示理解。楚莫很不好意思；“那先来干活吧，等会你们自己玩就行，不用跟我客气。”说着挽起袖子招呼我们去洗手，问要不要开两瓶好酒，放点音乐。我们才发现吧台旁边的墙壁是假的，做的是拉门，打开有一套十分漂亮的音响。“我靠，你太会享受了！”三个男的一起上去捶他。楚莫也不躲闪，大大方方地笑着说：“家里的工作原则最重要的就是要心情好，不过爸爸嫌电视吵，我想看电影的时候就只能带个本过来了。”接着拉出箱子搬到吧台上，输密码，按指纹，真是超级高级的保险箱，打开是一个塑料架，里面无数水晶瓶。
　　“酷！”杉树感叹道，我也有同感！调香师如此神秘的职业，加上楚莫清秀又自信的笑容和高硕的身材现身说法，真是无比亮眼。

　　作为业余玩家只玩一票的性质，我们需要学的实在不多。当家里有个化学老师爸爸的月亮巴着楚莫问香水的前中后调时，我和牙牙开始操着漏斗和滴管折腾分给我们两个的小玻璃瓶。自称是爱狗一族的欧阳问：“你家大白怎么办，关在房间里么？房间那么小大型犬活动不开很难受的，要不要放出来遛遛？”
　　楚莫愣了一下，眼神扫向我又看看关闭的房间门口，似乎有点慌张：“不好吧，高杉不是怕狗？”杉树哆嗦了一下，挺着胸说：“没事，只要大花离我远一点就行。对了，楚莫，你干脆让大花陪大白吧。大白不是喜欢大花么？”她用猥琐的眼神向我示意，并迅速有力地比了两个手势。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狗啊！我回予凌厉的眼神击杀，到底要说几次我跟楚莫没可能她才会懂，这女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两人的眼光转向我。我一想到那只严肃地蹲坐在面前打量我的萨摩耶就完全沦陷了，努力克制自己矜持地点头，模仿一个温柔善良的淑女露出最甜美的笑容。“没问题，我也想陪大白！”
　　楚莫很心动，但回头看见客厅玩得热火朝天的大家，露出犹豫的神情。
　　“算了，大白这时候在脱毛，打扰你们就不好了。”尽管这样说，但他那同情温柔，对狗狗依依不舍的眼神真是可怜得让人哀叹心软，“就一个下午，我把它关在房间里吧。”
　　我脱口而出：“我可以去房间里陪大白的！”
　　“那怎么行？”他坚定地说：“还是不麻烦你了。”然后又偷偷露出哀求的眼神。
　　“顶多你下次趁大白不在的时候再带我们来玩就可以了。”啊，忠犬哀求主人时忠诚又可爱的眼神出现了！我一时脑热，大方地拍着胸脯应下了：“大白很可爱啊！我想陪它玩。”那一瞬间楚三笑的脸色很复杂，似乎很高兴，又有点扭曲。杉树插嘴：“大花很喜欢狗的，你就让她陪吧，作为补偿你专门调一瓶香水送她就行。”我狠瞪她一眼，香水这种贴身物件能随便送么？忠犬定了定神露出惊喜的眼神。“你喜欢萨摩耶吗？”
　　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博美，我还是昧着良心使劲点头：“恩，我最喜欢萨摩耶了。”
　　“恩，我也很喜欢。”楚莫笑了，长长的睫毛低落在璀璨的深褐色眼眸上，妖媚的气势奔腾而出。我又一次被一击必杀了。

　　临走前，楚莫不知从哪里摸出好几根火腿肠，统统贴心地开了口子，一股脑儿塞给我。“这儿只有这些了，大白可能会有点怕生，不过它绝不会咬人的。不好意思，麻烦你好好照顾它。”
　　我虔诚地双手接过：“没问题。”
　　“恩，还有那个……”楚莫犹豫片刻，突然脸红了，欲言又止，略带小麦色的漂亮肌肤上晕出一片绚丽的色彩，我顿时感到眼前一花。真是太可爱了！这是多么羞涩的忠犬啊！尚未寻找到主人的忠犬，是多么的傲娇、徘徊以及热切的等待！我甚至可以看到楚莫在那腼腆的表情下露出的深深的茫然和渴迫！我的心为了这宇宙最萌的品种瞬间发出悸动的呼唤。“你放心，我会好好陪大白玩的！”
　　“那个，你别摸它的肚子。”楚莫不好意思地说。
　　“……啊？”

　　肚子都不让摸，大白果然是一只傲娇的狗狗么……也许我该鉴定它为别扭傲娇受？但是萨摩耶怎么样也应该是典型的忠犬受啊！我推开房间的门。大白背对我正从床底下倒退着钻出来，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看我，耳朵动了动，低下头回到落地窗前趴好，悠哉悠哉地朝我摇尾巴。大白刚刚在做什么？看它那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在藏东西？还是在抓小虫什么的？我好奇得要命！大白见我眼神不住转向床下，警惕地站起身来往床边走了两步挡住，尾巴也不摇了，大大的杏仁眼湿漉漉地看了过来。
　　真是太可爱了！我扑过去使劲揉着大白，狗毛好白好丰满，味道好阳光，讲卫生的大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舌头舔了舔鼻子，轻轻地用脸蹭着我。我趁它不备，唰地一下拉开床单，几块阴影沉在床下的黑暗里。是布？好大块的布啊……我看向大白，大狗在我坐下来后跟我差不多高，见我瞅它，左右看了两下，要抬起的前爪停在空中顿了两秒，突然退了两步，然后冲上来把我扑倒在地，用力舔我的脸，还不断摇尾巴恶意卖萌。
　　“啊啊，大白……”我被舔得发笑，在它身下翻来翻去，狗舌头如影随形，逮着我的脸不放，但凡我想看床底下它就舔得更用力。这只大狗好聪明啊！它不想让我看床底下那块布是什么东西？我抱着大白的脖子坐起身来，顺手放下床单。格子花纹和牛仔布特有的沉重质感，明显跟楚莫今天穿的衣服是一个系列。轻轻点了点狗狗的鼻子，怪不得它不肯让我看。“坏狗狗，怕被骂吗？”大白呜呜两声，凑上来撒娇，尾巴摇的可起劲。它哪里怕生？恶意卖萌卖的我小心肝蹦蹦跳，可爱得快要死掉了。

　　“啪嗒”，欧阳开门进来，看见对我乱蹭一通的大白就疯了，流着口水飞扑上来：“大白——”
　　“汪汪！”大白的回应是一连串凶狠的吠叫，还炸了一下毛，膘肥体壮的毛茸茸大白球沉甸甸地一直退到我怀里，一头扎进来就使劲蹭。“呜呜，呜呜。”它冲我撒娇，欧阳要是想来抱就炸毛龇牙喉咙发出威胁的低吼，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在后面围观的杉树笑得直打跌。
　　“楚莫都说过大白是健康的带把儿，欧阳你上去想干什么，搅基啊！活生生的搅基啊！你这个连狗都不放过的猥琐男。”她擦着眼泪要笑疯了，欧阳气得要死，扑上来抱着大白的脖子就往外拖。大白很生气，龇牙怒吼，爪子卡在地板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在被欧阳压在地板上蹂躏以后，觉得没法反抗了，就冲我露出哀求的眼神，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摇，呜呜小声叫着。

　　我赶紧抢过大白：“你别欺负它。”惨遭辣手摧残的大狗耸拉着脑袋凑在我脖子边求安慰，哼哼唧唧腿脚酸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后面两对不道德的情侣抱着肚子起哄。“大白只喜欢小花，欧阳你就别折腾了。”
　　“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看老二那样子就知道对小花有意思，你上去是想闹哪样捏！”
　　欧阳闹了个灰头土脸，瘪着嘴回头找牙牙，正要把脸埋在她胸前，大家笑得眼泪也出来了。连牙牙也笑了，红着脸推欧阳，骂道：“你要学大白我还不干呢，一边去。”我也有点脸红，低头瞅瞅大白，亮晶晶的狗眼无辜地看着我，好像我低头就是个约定俗成的暗号似的，两只狗爪一撑就摁上来舔我的脸。
　　我撑不住了，怒骂那几个围观党：“都出去，大白还在脱毛，小心你们弄坏楚莫的东西他找你们算账。”
　　“好吧好吧，不打扰你跟大白谈情说爱——”
　　“要好好讨好大白，未来就靠它了。”
　　“加油——”
　　围观党说着风凉话出去了，碰地一声关门，我叹了口气，捧起大白的两只爪子与它面对面。
　　“呜呜呜。”它探着头，试探地呜咽两声，随手摸它的头还用力向上反蹭，一点没有矜持。闪亮水灵灵的大眼睛就瞧得出三个字：“要抱抱”。
　　我慎重抱了抱它。大白看上去十分幸福，眯着眼睛将头靠在我肩膀上打起呼噜，尾巴一摇一摇。瞧它这么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我想起楚莫叮咛，手痒地想去摸肚子。
　　“汪！”大白尖叫一声，夹着尾巴迅速后退，剩我愕然呆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朝大白招招手要它过来，它吓得全身毛簌簌地抖，蹲在地上不肯动。
　　“大白，快过来啊。”我哄道。狗狗汪呜一声想过来，脚动了动又缩回去，那小样儿可怜得要命。我恶趣味上来，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爬向大白，一扑——
　　“汪、汪汪汪！”大白死命挣扎，我也死命抱住它的脖子不松手，把自己整个身子压上去想迫它翻过身来。萨摩耶是大型犬，它要疯起来拖着我跑我是扛不过它的，不过大白家教好，怎样都不肯咬人，被我压在背上那身力气也用不上，很快就在我面前翻开柔软的肚皮。
　　“呜呜。”可怜的大白垮下耳朵，小肚子一抖一抖，好伤心。“大白好乖。”我安慰它，充满母爱地抚摸它的肚子。狗狗应该是很喜欢被人挠肚子的，大白却不像，被我摸到的地方紧绷着，伸着小爪子，全身僵得不敢动。
　　我装作不在意地，用邪恶的眼神向下打量了一下大白的小弟弟。
　　大白更加伤心了。它哀怨地小声叫着，眼里渗出几滴泪水。
　　“好乖，好乖。”我来回摸它的肚子。毛抓得深了点，居然翻出几道□□道。我正要仔细看，大白又开始卖萌，晃着尾巴想爬起来舔我，被我反按回去。白狗狗身上有黑色毛是很容易看清楚的，怎么刚刚没有看见，还要翻开毛才能找得到？我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萨摩耶身上两层被毛。而且我还从它身上揪下来一大把，楚莫也说过大白正在换毛。我专注地扒着毛开始研究。
　　三道杠，大白的肚子上也有三道杠。

作者有话说

　　看了半天调香师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