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缘不论》太空斑

18、第 18 章

　　洛轻霜再醒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在一片深山野林中。

　　他转过头，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陌生人——

　　等等！他好像认得那个陌生人来着？

　　眼前这个人五官都变形了，嘴巴张得老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笑肌一直鼓着，就跟演喜剧似的，模样好笑极了，但，洛轻霜还是靠着这人太阳穴的那一对红痣认出了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师父！我又采了些草药来了，您快来试试能不能行！”很快，秦玖跟捧着什么宝贝似的急吼吼的冲了进来。

　　燕陆的脸僵了，说话也有些大舌头：“你先看看轻霜吧，我只是小事。”

　　秦玖手一挥：“他就是失血过多，没受什么致命伤，醒过来就没事了，您这可不能算是小事，您脸都被吹垮了，快笑笑看，能笑吗？。”

　　洛轻霜躺在地上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燕陆只是因为御剑飞行的速度过快，身体没能承受住，脸被吹僵了而已，而他身上这伤竟然算是小事吗？那可是足足被他爹扎了四个窟窿啊！四个……

　　忽然，昏迷前那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袭上洛轻霜的脑海，先前那百口莫辩的冤屈，痛苦，愤怒，全部袭上了他的心头，他转过身子，缩成了一团。

　　秦玖伸着手非要再往师父脸上敷药，却见师父忽然不躲了，眼神穿过他，望向了他背后的那个人，忽而明白了什么。

　　一转身，那个害人的小子果然是醒过来了，这会忽然换了个姿势，缩着身子面对着那墙壁。

　　师父的意思，又是要他上去看看洛轻霜的情况。

　　虽然很想说你干嘛不自己去，我可不想在你面前装得跟洛轻霜有多亲近了，但师父现在浑身都是僵的，动一下就跟那石化人似的，不太方便，秦玖叹了声气，上前去坐到洛轻霜的身边，俯下身搂住了他的脑袋，一双大手几乎要将洛轻霜的整张脸都给包起来：“没事了，没事了，已经安全了，啊。”

　　不乐意是一回事，心疼这小子又是另一回事，无缘无故遭逢大难，被人冤枉，天大的黑锅就扣他头上了，还被他亲爹追杀，想来这小子现在肯定满肚子的委屈，如果他再不干预一下，按这小子别扭的性格，秦玖怕他长歪了，一昏头出去报复世界了，那可就不妙了。

　　洛轻霜感觉道那双还带着草药腥气的手就在自己的跟前，贴着自己的脸，浑身的窟窿没让他觉得多疼，至少他能忍下来，但秦玖这一声安慰，他就实在是绷不住了。

　　“呜哇——”

　　洛轻霜成年之后的几次哭泣，都被秦玖给捡着了。

　　洛轻霜侧过身，上半身都埋在了秦玖的胸前，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身。

　　“我们会还你清白的，活下来就好，啊。”

　　秦玖抱着洛轻霜，仍由他彻底将心中的委屈哭尽了，主动从自己怀里出来。

　　“我……我还以为，我也要变成石头……”洛轻霜哭完之后，胸腔还是一抽一抽的，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的。

　　秦玖想起来，洛轻霜的手臂曾经被那只人身猴脸的怪物抓伤过，这小子不知道具体，肯定以为自己会像那些老修士说的那样，变成石头，而世人对这东西的基本认知也是他会如同瘟疫一般传染。

　　秦玖揉了揉洛轻霜的脑袋：“放心，师父说了，那东西没那么容易感染，只是那些人不懂，自己害了自己人。”

　　说完，秦玖还转头看了燕陆一眼，燕陆朝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秦玖先前在救洛轻霜的时候，其实也很害怕自己也被感染成石头，那些修士们的过度反应实在吓人，但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他也便不怕了，而如今，看到被人化妖抓伤的洛轻霜都没事，他也便彻底安下了心。

　　“真的吗师父？”可能是因为平时秦玖经常骗他，在这种时候，洛轻霜还是有些不相信他，抽抽搭搭的又向燕陆确认了一遍。

　　燕陆点了点头：“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传染方式，但轻霜你放心，没有那么容易变成石头的。”

　　得到燕陆肯定的答复后，洛轻霜才终于放下心来，问了另一个问题：“师，师兄，我以后该怎么办？”

　　秦玖转头看了一眼师父：“师父，您说呢？”

　　当初只是一门心思想着先将洛轻霜给救出来，还真没想过将他带出来之后的事，这种做决定的时候，秦玖就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师父。

　　燕陆因为脸被吹僵了，现在说话也有些奇奇怪怪的，但是秦玖还是听得出：“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查出真相，找到真正控制石化人的幕后黑手，还轻霜一个清白。”

　　洛轻霜讲话还是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可，可您说过，人化妖有自己的意识，可能并没有人控制他，这要怎么找？”

　　“哎，看事不可以着眼于眼前，得看到这事的源头。”

　　“源头？”

　　“我若没有猜错，看鹤壁的那些石化人身上衣服破败的程度，一定都是百年前没有清缴干净的那批，有人利用了这批百年前的石化人，想要找到这批石化人背后的操纵者，确实很难，但，我们可不只见过这一批石化人。”

　　秦玖恍然大悟道：“您是说，我们在家见过的那具石化人尸体？”

　　“是，据你们所言，那具尸体死去才半年左右，一定就是最新才被人制造出来的。”

　　“制造，这东西竟然是能制造出来的吗？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洛轻霜疑惑道。

　　师父没跟洛轻霜说过有关石化人的过往，所以他不知道，而一直以来，在他的意识里，妖怪不都是自己修行才妖化的吗？

　　燕陆皱眉：“这也是我十分好奇的一点，按理来说，世上应该没人能有这等本事。”

　　秦玖问：“师父为何这样讲，这术法一开始不也是由人创造出来的吗？为何就能保证百年后不会有人能再创造出来？”

　　燕陆思考了一下，抚着下巴想了一下：“这么说吧，阿玖，平时你们在修行的时候，尽管有一堆秘籍在那里，你们还是会有遇上难处的时候，对不对？”

　　“嗯。”也正是因为这么个原因，无人指导的秦洛二人的修仙之路是格外的坎坷，只不过，一旦突破了那些难点，他俩的修为那就呈指数式的增长。

　　“师父比你们的资质要差上好多，好多你们一看就懂的东西，师父就是花上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就是理解不了，这一生的修为也都会止步于我的天赋。”

　　“师父已经很厉害了！”还没等燕陆说完，秦玖上赶着反驳他，非要让燕陆明白，你不可以一直妄自菲薄，你已经很好了！

　　燕陆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阿玖你反应别那么大。”

　　秦玖悻悻的退回了原地，留下洛轻霜不屑的瞟了他一眼。

　　燕陆继续道：“师父只是想说，很多人的认知都会受限他的天赋，那个创造石化人的术法太过玄妙，就算有再细致的秘籍，普通人也不可能会看得懂，这世上就只有跟那个创造他的天才同等才能的人才能堪破，就如同一个高深莫测的机关，他被一个天才给创造了出来，而庸才就算把玩上那机关无数次，堪不透的他就是堪不透，高深的术法就只有举世无双的天才才能知道，而天才，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

　　秦玖懂了师父的意思，他道：“万一那个天才他真的就出现了呢？”

　　燕陆定了定，眼神温柔的望着他俩：“当今天下根骨最好的两个天才，都在我面前了，我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能学会那术法了。”

　　秦玖的脸红了红，想不到师父对他的评价这么高啊。而洛轻霜——又飘了。

　　很快洛轻霜的得瑟劲就又被秦玖一个鄙夷的眼神给压下去了。

　　不得不说，师父还真是会收徒弟啊，唯二两个徒弟，各个都是天才——忽然，秦玖心中忽而有了一种想法，当初，师父于那蛮荒之地找到自己，收自己为徒，再以各种手段找到洛轻霜收他为徒，是不是也是因为，他们两人的天赋？

　　若是如此——秦玖反而安心了，若真是如此，那至少说明，自己身上有值得师父觊觎的东西，可真好。

　　“那为何还会有新的石化人产生呢？”尽管师父的夸奖对秦玖来说很是受用，但是，问题还是摆在眼前，他得弄明白。

　　燕陆正一派愁眉苦脸，就在这时，了解完情况的洛轻霜忽的举手，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有没有可能，是现在那个人本事还不够，所以制造出来的就只有石化的尸体？”

　　燕陆仿佛脑子被什么击中了，意味不明的看了洛轻霜一眼，随后，对秦玖说：“应该就像轻霜说的这样，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在这个幕后黑手再造百年前的浩劫前找到他并阻止他。”

　　秦玖道：“那眼下我们是要回家去找那幕后黑手吗？”

　　毕竟他们最后发现新鲜石化人尸体的地方就是在家附近。

　　燕陆摇了摇头：“不，幕后黑手不会在那里。”

　　“为什么？”

　　“那会是在哪里？”

　　秦玖与洛轻霜同时开口，问的话各有不同。

　　燕陆吐了口气，道：“若我没有猜错，那幕后黑手肯定在岱山，所谓‘阴阳割昏晓’，整个中原，那里是最适合的用来制造石化人的地方。”

　　洛轻霜连连点头，但还是有些事不太清楚，嘴一快，问出了秦玖想问的那个问题：“师父怎么会知道这些？”

　　燕陆的眸子暗了暗，有些出神，思绪仿佛飘到了久远前：“因为……我曾亲眼见过那些东西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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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内寂静了片刻。

　　燕陆最先打破了沉寂，他道：“怎么，你们以为我跟你们说，知道你们的三世情缘都是假的？”

　　秦玖没开口，他在等好奇心更旺盛的洛轻霜帮他问出他想问的事，果然，洛轻霜先开口了：“师父的意思是说，你是活了百年的妖怪喽？”

　　每当师父提三世的事时，秦玖就会相当抗拒，所以，他一直避免在师父面前提及这些事，似乎，他只是在害怕，害怕有一天知道了真相，他就要被迫接受别人给他安排的命运，放弃师父，跟洛轻霜在一起，不行，唯独这件事他无法接受，他怎么舍得离开这个人？

　　燕陆沉默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我只是，记得前世那些事而已。”

　　！！！

　　忽然，秦玖笑了起来，打破了山洞内令人窒息的寂静：“哈哈哈师父可真会开玩笑——”

　　洛轻霜也回过神来，师父肯定是在唬他，哪有人能记得前世的事呢？也跟着秦玖一起笑了起来。

　　燕陆就由着他们笑，也不反驳。

　　秦玖知道，师父刚刚并不是在开玩笑，他从来就不是那种幽默的人。

　　这么多年了，师父就没跟他们说过谎，要是他不乐意说的事，他只会直接就不回答，根本没必要撒谎骗他们。

　　但，秦玖并不想知道那些真相。

　　了解完一切后，众人便确定好了接下来的路：去岱山，找到那个“炼妖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