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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心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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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初和宣犹守在东合村的第三晚,乌云遮月,不见丝毫星光,已过子时。
习惯了这张床,有初此时气息均匀,睡得十分安稳。
宣犹也闭着眼,却有无数心事翻涌。
元葭一个人也就算了,连刀灵也说什么“小情人”这样的话。
即便他们的话都有些夸张的意味,可同样联想到这个词,就不是什么巧合了。
难道他待有初真的逾越了朋友的界限吗?
他最开始的念头,一来是为报恩,二来也是有所求,所以甘愿陪着有初。
可现在,好像已经变了。
他半生都在浴血打仗,不通情爱,却也不想自欺欺人的回避。
罢了,也不是什么值得纠结的事。
宣犹深吸气,睁开眼看了看有初瘦削的肩,浅笑着闭上眼,很快便陷入沉睡。
约莫过去一个时辰,宣犹皱眉睁开了眼。
万籁俱寂,门外的脚步声越发清晰,由远及近。
他已事先嘱咐属下要把可疑之人放进来,让对方可以畅通无阻到达这里。
等了三日,终于来了。
听这沉重的脚步声,应该是个凡人,而且还是不会武的凡人。
三方妖王在战乱后新修订的妖界律例中,规定了不得无故伤害凡人,他自然不能以身犯禁。
天界也有相似的律法,但薄言还是让凡人为他办事。
打伤仙友、以生人炼蛊、戕害凡人,薄言以一己之力犯下如此多的天律,也算个奇人。
那人迈进院子时,有初也猛然睁眼,他满眼警惕,默默握紧怀中的辟之剑剑柄。
身后的宣犹气息稳定,有初听着那人谨慎缓慢的脚步,却万分紧张,只默默念着对方的位置。
院门、院中、堂屋屋门……里屋!
电光火石间,有初和宣犹翻身而起,剑光刀光闪过,下一秒便落于对方的颈间。
凡人在神仙和妖族面前是如此渺小,甚至根本没看到里屋的情形,便已受制于对方。
那人察觉不对时,冰凉的剑身刀身已近在咫尺,他下意识要服毒自尽,却后颈一痛,昏在了地上。
宣犹收回手,将戾天刃放回储物袋中。
这种小喽啰,实在配不上让戾天刃和辟之剑两把上古神兵同时出鞘,其实本可以交给属下抓捕审问,但有初这几天精神不好,若是再不给他找些事做,恐怕又会胡思乱想。
有初把辟之剑收回剑鞘,放回腰间储物袋中,却皱了皱眉。
方才心脏又猛跳一下,伴随着比上次还要长久的心悸,让他有那么一瞬间没法呼吸。
宣犹总算注意到他神情的异样,“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心悸。”有初不自觉捂上心口。
宣犹也皱起眉,传讯叫属下把这昏迷的小喽啰拖走连夜审问,又嘱咐一句这人嘴里有毒药,便把有初扶着坐在床沿。
属下干脆利落把人弄走后,宣犹伸手搭在有初手腕上,诊了许久也没发觉他身体有任何不对劲。
有初的内伤已经将近痊愈,所以来东合村这几日都没再喝药,按理说应该不会有大碍。
宣犹撤回手,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第一次觉得心悸,是你拉着我落在东合村外时,方才是第二次了。而且这次,似乎比上次更难受些。”
心悸短时间内发生两次,还一次比一次严重,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有初怀疑,是不是薄言当初打他的同时给他下了什么恶毒的咒术。
宣犹更是不解,有初的身体有没有问题,他身为医者最清楚不过,怎会莫名心悸两次,还查探不出任何异样?
这倒不是大惊小怪,有初身体还未恢复,任何一点小问题,都可能会对他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我还是用灵力探一探吧。”宣犹扶着有初躺好,温声道:“闭眼。”
这床即便是一个人躺也够呛,有初曲着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乖乖闭眼。
宣犹伸手点在有初眉间灵纹的位置,也闭上眼,灵力顺着指尖通过灵纹进入有初体内。
这样的灵力游走自然不像握住手腕输送灵力那样简单,即便有初对他毫无抗拒,也十分艰难。
宣犹的灵力顺着自己灵力的脉络一点点向前游走,这种感觉很是微妙,也并不好受,本身的灵力也会产生排斥,有初皱着眉强迫自己慢慢适应。
通过灵纹注入灵力这样的事,通常发生在极为亲近的两个人之间。
因为若是施展者有意,完全可以在这时用灵力将对方的灵力脉络破坏殆尽,让对方成为废人,再无法重聚灵力。
有初忍不住分神去想,他如此信任一个认识还没几个月的妖族,是否太过轻率。
这样做,等于把自己的性命都交托到对方手中。
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
待宣犹的灵力重新回到灵纹处时,天色已经微亮。
宣犹撤回灵力,把手移开,眉头轻皱。
这一番探查的结果,是有初的身体没有丝毫异样。
明明觉出不适,却发现不了任何问题,这才是最让人担忧之处。
有初撑起百般不适的身体,靠在床头,迟疑道:“你查出什么了?”
表情这么沉重,不会是什么很大的隐疾吧?
宣犹摇摇头,“什么也没查到。”
有初眨眨眼,按揉着自己的胳膊,心道没查到,那不就是没问题?
这难道不值得松一口气吗,为何宣犹如此忧心?
宣犹深吸气,低眉道:“往后身体有异,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不管这究竟是咒术还是蛊毒,记录下发作时间,总归能看出规律,用以判断。
他看着有初灰蓝色的眼睛,认真道:“若是越发严重,我便带你回妖界。许多办法在人间都无法施展。”
有初懵懂点头。
他信任宣犹的医术,所以并不多问。
宣犹凝眉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思绪却被传讯打断,他结出传讯印,那头属下说已经审问完毕,可否进来汇报。
他抬头问有初:“抓到的那人已经审完了,要听结果吗?”
有初眨眨眼,扭头去看窗外,只见天边将明。
这审问还挺快的。
左右已经天亮,没什么事做,不如听听结果,看有没有什么新线索能让他抓到薄言的把柄,好报鹤九和自己那一掌一击之仇。
他不爱多事,只想快些集齐复活师兄所需之物,却也不代表可以叫人打个半死却不还手。
于是有初向宣犹点头应声。
宣犹便叫传讯那头的属下进来汇报,然后放下结印的手。
属下的目光瞄到床上还坐着个人,想起纪方的告诫,老老实实站在堂屋,隔着里屋的门框汇报道:
“那人是东合村村民,也是幕后之人的手下,因钱财为其做事。他职位太低,见不着真正的老大,每次见领头人,都是夜间去村外两里处的一座小山。”
“见面时他们都蒙着脸,他不知村中是否有同伙,只知道领头似乎也是附近的村民。”
宣犹侧头听完,淡淡道:“利用他追踪到真正的幕后之人时,再来回我。”
“是。”
看了看有初,宣犹又道:“我和有初要回府衙,找两个人易容成我们的样子守在这里。幕后之人现身前,切勿打草惊蛇。”
“是。”
属下得令退去。
有初眨眨眼,“回府衙做什么?”
宣犹认真道:“既然身体有异,还是回府衙好。这里环境太差。”
“哦……好。”有初愣愣的点头。
他本来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却很容易被宣犹说服,听从对方的安排。
从前师父总说他一旦倔起来,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如今他却也碰上克星了。
不过片刻,纪方便带着两名易容完毕的属下前来。
有初探头看过去,只见蓝衣“有初”和黑衣“宣犹”站在堂屋,向里面行礼。
不仅是脸,连神情、身量、气度都相差无几,若是两个宣犹站在一起,他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认出哪个是真。
宣犹自己便很厉害,属下也是能人辈出……
有初心中感慨,他在宣犹身边恐怕就是个拖油瓶。
一下凡就被打伤,还要宣犹照顾。让妖王重臣伺候他起居,让人家拿自己的武器给他削水果,还带累宣犹陪他睡这破床板。
宣犹总是很容易觉察出有初心情如何,看他情绪低迷,便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向门外的属下点了点头。
下一刻便拉着有初瞬间回到府衙的房间。
乍一回到熟悉的环境,有初环顾四周,只觉看什么都异常顺眼,连身上的酸疼都好了不少,方才那点细枝末节的心事也一并忘在脑后。
这府衙偏院房间的床足够他翻好几个身,有初靠在床头,久违的伸直了腿,还伸了个懒腰。
谁能想到,飞升之后他住的最久的地方,并非是他在天一阁二十五楼的房间,而是凡间寿州州城府衙偏院的这个小房间。
也不知道书成殿下和鹤九在天界如何了。
不过按照天界时间,他和君离下界还没一个时辰,天界此时应该都还未到晌午吧。
宣犹却没有初这么放松,他坐在床沿,陷入沉思。
神仙飞升那一瞬间,身体一般都会被重塑到最好的年纪,所以有初的身体应当是飞升之后出的问题。
有初荒王后人的身份天界皆知,想来也不会有人不长眼,在他身上做手脚。
下凡后自己又一直在暗中跟着他,没道理有初叫人暗算,自己却没发现。
有初唯一一次离开自己的视线,也就是那次坠崖……
难道是元葭在那时动的手脚?